第九章 婷阳合亲
王学新/王迪2017-07-11 17:568,780

  爷爷又些不舒服,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说起提亲的事,爷爷显然兴奋了,拾起身子,拉着李耳的手,横横竖竖的皱纹里盈满了喜悦。

  爷爷说:爷爷为了你的婚事,夜里觉都睡不好。想来想去,只有一位姑娘配的上你。

  李耳轻轻给爷爷捶着背,绕着弯儿问:那定是位懂得孝顺你的姑娘。

  爷爷说:我找到族长,一提起这事,族长也说,给李耳订亲,可是咱曲仁里的大事,要把最好的姑娘许配他才是。

  李耳说:这个姑娘还要勤劳,有些本领。

  爷爷说:是啊是啊,要不我怎么说只有她才配得上你呢。表叔一旁忍不住插嘴说:就是族长哥哥的孙女婷阳。屋里一下子静下来,李耳给爷爷捶背的手停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起身,遥遥头说:不,爷爷,我不原意。 表叔指着他叫道:大胆,儿女婚事自古长辈做主,哪有你说话的份!

  爷爷生气了,想说什么,却剧烈地咳嗽起来。李耳急忙来扶爷爷。爷爷一把推开他,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你敢……

  李耳着急地说:我不敢违背爷爷之命, 只是……只是孙儿学业未成,眼下不想娶妻。

  表叔冷冷一笑说:什么不想娶妻,我知道,你还不是想着那辰一。

  爷爷踹了口气,说:我已经请巫师为你和辰一卜卦,要是你和她订亲,三年后必客死他乡。 李耳分辨道:爷爷,别人不知你还不明白吗? 巫师多年与我有隙,总想找我麻烦。他知道我和辰一关系甚好,就想着法儿不让我们在一起。

  表叔厉声说:不要在说了,婚事就这样定了,过几日去族长家纳彩下帖,十天之内择日迎娶婷阳。 李耳对爷爷说道:爷爷,孙儿真的不愿娶妻。

  爷爷捶打着床沿,老泪纵横:你……再不答应,我……就死给你看! 说着,爷爷以头撞墙,吓得李耳和表叔急忙抱住他,李耳说:爷爷,我答应你就是了。

  表叔笑了,说,这就对了,你不想想,族长家族这么大,你把婷阳娶回,族长家产还不都是你的。

  李耳不理他,去厨房给爷爷熬稀粥。 他淘好米,将米放进 锅里,加了几勺水,盖上锅盖。随后点燃灶里的柴火,便呆呆地坐在灶旁。他看着飘忽的火头,想起辰一。

  灶里的火柴掉了出来,李耳急忙收拾。他心里在想:辰一啊,我对不起你,现在我只能听爷爷的了,你能理解我吗?此时的辰一,那里知道爷爷给李耳定的亲是婷阳,她还沉浸在宛丘 大庙会的喜悦之中。

  帮父亲干完一天的活,她非常认真地洗好脸,对着铜镜梳妆打扮。现把头法 梳成高高的山峰一般,细密的一层又一层。自己看了看,觉得不满意,把“山峰”拆掉,盘的如云朵,插上几件银的簪子、如凤和垂苏,满头闪着光亮。再看看,还是觉得俗气,便生气地胡乱把饰品扯下来,黑亮亮的头发如瀑布般落散,一张美丽的面孔被鲜亮底衬托出来。她看铜镜中红润润的面容,自己也惊讶了,啊,这是辰一,是那个在宛丘的 大会上和心上人私订终生的辰一吗? 她羞怯的闭上眼,却又慢慢放开手指,啊,镜中怎么多出了个人影? 那是谁? 是……李耳哥哥,是他,他微笑着走进了她,伸出手,轻轻搂住她。 辰一幸福地依偎在李耳哥哥的肩上,一股暖流顿时传遍全身。李耳柔和地拍着她说:辰一,我是来向大伯提亲的,我要娶你为妻,辰一激动的呼喊起来:李耳哥哥,我愿意与你相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辰一你又在胡思乱想。母亲走了进来,打断了辰一的遐想。辰一回到现实,定睛一看,是娘站在身后,铜镜里,哪有李耳的身影:辰一的脸刷一下的红了,回身扑在娘的怀里,捂着脸说:娘,人家没有瞎想嘛,李耳哥说了这几天就来咱家提亲。辰一的母亲点着辰一的脑门,故作伤心地说:唉,这丫头,心里没娘了。

  辰一说:不,我一辈子也不离开亲娘。就是嫁人了,我也要天天回来伺候娘。

  娘俩正说的热闹,门外有人走了进来,外屋辰一的父亲客气地和来人打着招呼。听得出是李耳的表叔。里屋的辰一有些激动,小声说:娘,是不是李耳的表叔为李耳提亲哪? 娘给女儿使了个眼色,不让她说话,接着听外屋讲些什么 ,辰一的父亲说,他表叔今日登门,定是有事找我。表叔嘿嘿笑了几声:买几匹红布,

  辰一父亲问道:噢,这可都是迎娶新人所用。敢问是不是侄儿李耳大喜呀?表叔说:不瞒你说正是。内屋,辰一不由得羞涩地笑了,辰一母亲疑惑地自言自语,不对呀,李耳家还没下贴呢。

  外屋:辰一父亲:不知女家是谁?

  表叔似乎有些故作惊讶:你真的不知道?是族长哥哥家的婷阳啊!

  辰一一下子蒙了,呆呆的半响不说话,嘴唇只是发抖。吓得辰一母亲急忙喊叫:辰一、辰一,你怎么了?说话呀!

  李耳的表叔走了,辰一的母亲突然大声喊叫:辰一,你上那里去

  只见辰一手持双剑,泪光盈盈,疾步走出院子。辰一父亲拉住她,说:辰一,你不能去干傻事!

  辰一惨然一笑,说:爹,辰一是个明白人。我心烦,去练练剑。

  辰一来到小树林里,找了一块空地,拉开架势,舞动利剑。只见银光闪闪,但听寒风飕飕,剑到处,四周树叶纷纷落下,靓影里,八方尘埃滚滚飞扬。正舞得兴起,辰一突然扔下剑, 扑子一棵大树上,失声痛哭,滴滴珠泪湿透了脚下的黄土地……

  按照巫师选择的良辰吉日,爷爷和表叔跟着巫师来到族长哥哥家“纳彩”。因为是给自己的孙子说亲,爷爷的病也见好了,没用表叔帮扶,挺有精神地来到族长哥哥家。表叔手中捧着一只大雁,大雁的勃子上扎了红带,这是纳彩必须的礼品。大雁是候鸟,冬去南方夏归北方,来去准时,所以春秋时期常常用大雁作为纳彩的聘礼。这实际上的意义在于告诉女家,应该像大雁那样适时选择归处,即所谓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族长和他哥哥当然喜不自禁,高高兴兴地让爷爷和表叔上座。当下举行了婚聘六礼的第二步——“问名”其实就是“请庚”,双方相互交换生辰八字。巫师闭上眼睛掐着手指测算,然后似笑非笑地说:大吉。族长更高兴的吩咐家人摆一桌酒席,款待大家,这样就说明了女方应允了婚事。席间,有巫师执笔,爷爷和族长分别写了草帖交换。

  过了几天,到了“纳吉”的日子。放到现在,就是合婚,双方合计合计这门婚事是不是“双赢”李耳和婷阳的婚事“纳吉”是在祖庙了进行的,自然还是巫师卜上一卦,看如果李耳和婷阳的结了婚有没有后顾之忧。这时爷爷和表叔都不能在场,直到巫师说大命相合,均无克相的时候,才有人向李耳家报婚书,表叔就立刻写下定帖回复。这样,李耳婚事的“前期工作”算是大局已定。

  接下来的程序是“纳征”爷爷和表叔带着家人来到族长家下彩礼,送去了五匹帛布、两件狐皮衣服。走的时候,定下了迎娶的日子。直到这时,爷爷的脸上才出现了笑色。不过他的咳嗽声让族长的哥哥不放心,走的时候给爷爷回赠了一罐蜂蜜,说是和梨一同煮汤喝,能止住咳嗽。

  这段时间,李耳自然很不开心,一点笑脸也没有,两天才吃了一碗饭,书简也不翻看,总是睡觉。他想偷偷去辰一家,解释自己的无奈,可爷爷死死地看着他,不让他去辰一家。

  本来是大喜的日子,如果有个蓝盈盈的天,天上有白晃晃的云,云中有金色的阳光洒下,那该有多好啊!可是李耳迎娶婷阳的这天,老天偏偏阴沉着脸,把乌黑的云朵布满空中,婷阳的轿子从族长家抬出来的时候,立刻又下起了大雨,嫁妆上蒙的红锦缎掉了色,迎亲的大鼓应湿了皮子,敲起来的声音特别难听,只好偃旗息鼓。吹音乐的怕管子进了水,干脆把响器揣入怀中,躲在屋檐下避雨。

  盛装的李耳骑在马上,浑身淋了个透湿,也不下来避上一避,木然地呆望着前方。只见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下来,滴落于马背。婷阳座在插满鲜花的马车上,蒙着红色的盖头。她好像感觉到身边的李耳在雨中,悄悄掀开盖头,扭头望一眼身边的夫君,见他一脸的沮丧,知道李耳心中还想着辰一,不禁黯然神伤,两滴眼里扑簌簌落下来。

  虽然所有的结婚程式都顺顺当当地进行了,曲仁里的乡亲们也赶来为一对新人致贺,把个本来宽大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可谁都能看得出来,李耳脸上的笑意总是不自然,而婷阳脸颊上分明有泪痕。到了晚上,贺喜的人们慢慢离去的时候,李耳也走出了新房,在院子里渡来渡去,听得见他在长喻短叹,他的脚步声尽管非常的轻,然而在婷阳听来,却像是砸在她心上。她十分喜欢李耳哥哥,当初族长爷爷告诉她,要把她许配给李耳的时候,她一连几天都没睡好。常常遐想,真的和敬慕的李耳哥哥在一起生活该是什么样子,可没想到,嫁了过来之后李耳对她这么冷淡。婷阳很伤心,她坐在宽大的床沿上,垂下头,暗自缀泣。残缺的月亮慢慢转过去,沉沉西坠。

  谁家的大公鸡响亮地叫起来,东方天际渐渐现出了鱼肚白。新房里的灯无力地忽闪了几下,灭了。还在院中渡步的李耳伸了个懒腰,回头看看新房,悄悄迈步走出了院子。李耳越走越快,后来几乎是大不跑起来。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辰一家,他要向辰一倾心地解释,要让辰一明白他的无奈与苦衷。他要对天发誓,他真的很爱她。

  他轰然推开辰一家的门,顿时惊呆了,辰一家空空如也,熄灭的炉子,冰凉的灰渣,屋里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了。几只老鼠见人走近,迅速地窜入洞穴。

  李耳的心也冰凉了,他悲哀地大叫道:辰一……。

  红日升起,家家冒起了袅袅炊烟,赶早的农人已经从地里荷锄而归。疲倦的老牛跟在身后,笨拙地挪动着蹄子,那根拴在鼻子上的绳子让它很不舒服,只好歪着头走,嘴角里喷出白沫。农人的家中有烙饼和粥等待着,可老牛想吃一口路边的青草都不行,这不免让它心中忿忿,所以就时不时哀怨地长叫一声。

  像往常一样,婷阳早已做好了早饭,端到了爷爷的身边。一碟很嫩的炖鸡蛋,浇了香油和醋,细心地划成小块;一碗熬得烂烂的小米粥,还有几个暄腾腾的小馒头。爷爷一看,马上就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天天都是这么好的饭菜,我这老头子可是享媳妇的福了。李耳这个坏孩子,对你不冷不热的,我都知道。唉,婷阳,慢慢会好起来的。

  婷阳低眉顺眼地说:爷爷,都快一年了,我习惯了,你老不要为我操心。

  正吃得香,爷爷却发现婷阳心神不安,面有泪痕,便放下碗,左右看看,不见李耳,沉下脸问:李耳呢?婷阳急忙安慰爷爷说:他……去散步了,马上就回。爷爷你吃啊。爷爷不高兴地说:一定是这个坏小子又欺负你了,我决不饶他,去,把他叫回来……话没说完,他咳嗽起来,婷阳上前为爷爷捶着背,强作出笑容说:爷爷,没有,他没有欺负我,我们……很好。

  李耳此时正坐在涡河岸边,望着滚滚东逝的河水发呆。

  他的眼前浮现出辰一可爱的面庞,真诚的笑容,还有那活泼的动作。让他永远忘不了的是宛丘的大会,那个喧闹的夜晚,他那一刻下定了决心,永远和辰一在一起。可现在呢?他不得不屈从爷爷,违心地和婷阳结了婚,他对不起辰一,对不起辰一一家。

  然而一切都晚了,辰一远走高飞,不知去了何方。

  他望着滔滔的河水,心里说:东去的流水啊,你奔流不息,会看到我的辰一吗?带去我的思念吧,让她听听我的心声,听听我的忏悔。

  他望着南去的大雁,心里说:南去的大雁啊,你振翅远行,能遇见我的辰一吗?捎去我的懊悔吧,让她知道,我仍然爱着她,等待着她回来。

  涡河水没在他脚下停留,大雁疾飞而去。李耳感到了分外的孤独。他慢慢起身,往家中走去。他不想回到婷阳身边,可爷爷还需要他的照顾。

  李耳回到家,婷阳怯怯地迎上来,赔着笑说:李耳哥,你回来了?李耳也不看她,自顾往里走,鼻子里哼了一声。随着婷阳过来的侍女香梅朝李耳行了个礼,小心地说:请大爷用饭。李耳摇摇头说:不用。

  李耳走进书房,拿起竹简阅览。婷阳端着一杯水,轻轻放到他的身边。李耳起身要走,不想婷阳却站在他面前,拦住了他,满目哀怨。

  婷阳鼓足勇气,问:你为何处处躲避着我,婷阳做错了什么?

  李耳也不看她的眼睛,低头说道:你没错,错的是我们不该在一起。

  婷阳说:那你为什么大行聘婚六礼,明媒正娶?

  李耳说:爷爷年迈,其命难违。

  婷阳说:长辈之言,违背则为不孝。可既为夫妻,当结为百年之好。你有违夫妻之义,是否不忠?

  李耳扭过头去,说:虽为夫妻,心不合一,当容我慢慢融会。

  婷阳句句紧逼:我知道,你心中还有一个姑娘,辰一。你们乃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她在你心中的位置,远比我重要。既然如此痴情,何必又让我嫁到你家,而逼得辰一远走他乡呢?李耳不语。

  婷阳又说:婷阳不想鹊占凤巢,像我们这样貌合神离,不如早早解脱。

  李耳回头看着婷阳说:你要做什么?

  婷阳说:我愿就此解除婚约,即刻回家。

  李耳颇感意外地说:这……让我怎么和爷爷说?

  婷阳惨然一笑:我走了,但我还是要祝福你,学业精进,事业有成。我的爷爷早就说过,你将来必是辅国助相之才,愿你好自为之。

  婷阳说完,回屋拎着一个包袱,拉着香梅就走。

  李耳在后面喊着,可婷阳头也不回,越走越远。

  李耳站下,不免伤感,突然感到对婷阳万分地愧疚,他朝着婷阳远去的方向望着,心中在说:婷阳,我也对不起你啊!

  不一会儿,香梅急匆匆地跑过来,满脸泪水,一边跑一边朝李耳挥着手,嘶叫着:大爷,不好了,不好了!

  香梅跌了一跤,摔得浑身泥土,她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地来到李耳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爷……不好了,夫人她……她跳河了……

  李耳大惊:什么,婷阳她跳河了?快带我去!

  李耳跟着香梅跑到涡河边,远远就看到婷阳正在慢慢走进水里,河水淹到了她的腰,淹到了她的肩,她还在走。

  李耳在岸上大声呼喊:婷阳,婷阳——

  婷阳没有一点迟疑,还在往河中走,突然就不见了,河面上飘动着她长长的头发。

  李耳一跃跳下去,拼命往婷阳身边游去……

  村里的人渐渐围拢过来,焦急地望着河面,担心地议论着。看见李耳抱着婷阳向岸上走来,大家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李耳抱着婷阳,缓缓地走到岸边。他看着怀中闭着双眼的婷阳,感觉到她微弱的喘息,不禁心起哀怜。她这样做,为了什么?为了谁?一年来,她精心照料爷爷,还伺候着李耳读书著文,帮着整理竹简,穿上牛皮的韦绳,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架上。

  然而他却一直冷淡着她,几乎无话可说。有空的时候,他只顾来到河边,默默地和想象中在身边的辰一对话。辰一固然很好,可婷阳哪一点不好呢?她也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她也美丽无比,贤惠之至,只是,他的心里还没有她。辰一已不知去向,自己总要和婷阳永久生活下去,何必如此呢?唉,错,错,错!

  李耳把婷阳轻轻放下,已经是热泪盈眶了。几个妇人急忙在婷阳身下高高垫起被褥枕头,细心地为她放水。香梅哭喊着给婷阳盖上被子。

  李耳抬头望天,心里在说:上天啊,饶恕我吧!

  婷阳渐渐好起来了,爷爷的愤怒却越来越抑制不住。终于在婷阳跳河的三天之后,爷爷挣扎起身,颤巍巍地拎着拐杖,喝令李耳跪下,一句话没说,先是一顿好打,直打得自己上气不接下气。李耳想扶爷爷躺下,爷爷却不让,指着李耳说:你……你这个忤逆,婷阳这么好的孩子,天天像对待亲爷爷一般伺候我,你……为何逼得她去跳河?

  李耳无言以对。

  爷爷扬起拐杖又要打下去,却被一只手托住了。爷爷回头一看,是婷阳,忙说:婷阳,你身子还虚,快过去。我今天要好好教训这个折磨你的坏孩子,给你出出气。

  婷阳扑通跪下,哀求道:

  爷爷,李耳哥没有折磨过我,是我不好,没有伺候好你,惹你生气了。

  爷爷心疼地要扶起婷阳,婷阳却不起,眼泪扑簌簌滚下来,说:爷爷若不饶恕夫君,我就跪在这儿陪着他。

  爷爷心软了,丢下拐杖,去扶婷阳。李耳这才站起身,和婷阳一同搀扶爷爷回到床上。

  李耳给爷爷轻轻捶着背,真诚地说:爷爷,你放心吧,我以后会对婷阳加倍疼爱,一起好好伺候你老人家。

  婷阳含着泪笑着说:

  爷爷,夫君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我相信。

  爷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说:

  我的孙子是个听话的孩子。

  李家的院子里又一次响起了婴儿的哭声,不过,这次是李耳的儿子降生了。

  儿子的降生真正为李耳抹平了心灵的创伤,他暂时隐去了对辰一的思念,把身心转移到儿子身上。读书之余,他就抱起儿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似在看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物。这天,婷阳给婴儿喂过奶之后,李耳就急急地抱过,又在认认真真地看着,时不时没因由地笑起来。婷阳喝了一碗香梅煮的鸡汤,点着李耳说:瞧你,光顾着抱儿子看,也不知道给他起个名字。

  李耳恍然道:啊,这倒真是我的错,忘乎所以了。这起名字的事,我看还是爷爷做主吧。

  爷爷自打重孙子出世,慢慢地精神多了,甚至丢掉了不离身的拐杖。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香梅把重孙子抱给他看。

  李耳要爷爷给起个名字,爷爷自然高兴。他略一思索,说:咱们李家,将来就指望着他传宗接代,我看,就叫他李宗吧。

  李耳说:爷爷这个名字起得好,就叫李宗。

  宗可是个不安分的小子,除了睡觉,一刻也不闲着,看见什么,就哇哇地叫,非拿到他手上才停下。可拿到手的东西,也不过玩一会儿就丢。李耳想试试儿子是不是喜欢做学问,有意地把书简放到宗的手边,希望他能有兴趣。儿子却不给他面子,摸都不摸一下,这让李耳有些失望,自嘲地说:长大了不做学问也好,说不定能习武呢。

  夏天的时候,屋里闷热,李耳就把宗抱到外面凉快。宗穿着红布的兜兜,白生生的胳膊和腿像鲜嫩的莲藕一样。李耳让宗躺在竹床上,不停地逗弄着。他忽然发现,宗的身体非常柔软,就拽着小腿抬起来又放下。婷阳看见,忙过来阻止他,埋怨地说:宗的骨头正软,你不好这样逗他。

  李耳却在思索,噢,柔软,这正是生命力的象征。商容先生说过,舌头和牙齿相比,为什么牙齿没了,舌头却还在?那就是因为舌头是柔软的。

  宗不听父亲讲什么象征,他被逗得不高兴了,大哭起来。婷阳慌忙抱过儿子,解怀喂奶。宗的嘴巴摸索到奶头,就安静下来,津津有味地吃起奶来。李耳像是没见过儿子吃奶的动作,认真地看着,自言自语地说:小小的婴儿,没人教过他,怎么就知道吃奶呢?

  婷阳扑哧一声笑了,说道:你真是个书呆子,哪个婴儿生下来不会吃奶?这是个很自然的事。

  李耳一拍大腿,高兴地说:好个自然,其中有博大的道理。幼稚的婴儿,本无智慧,更无思想,怎么就做出自然的事?这应当是自然之智了。

  婷阳也认真起来,说道夫君从这点小事里能悟出大道理,却不是自然之智,而应该是后学之智了。

  李耳在一旁皱起眉头,闭上眼睛,像是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说:啊,自然,自然,那一定是智慧的最高境界了。

  他猛地转身,回到书房,展开竹简迅速地写了出来。

  这些年来,李耳养成了一个习惯,一旦有什么新的感悟,必记于竹简之上。他的书房里,陆陆续续地记了几百卷,堆得到了屋顶。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李耳喜得贵子,平时在照顾李宗同时经常独自一人到无名山茅草屋,悟道学习,本元真人的教育他一点也没忘,这一年25岁的李耳忽然想起本元真人临别时对他说的话:“十年以后的3月初3你要到太乙山求道学习,到时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李耳按本元真人十年前的吩咐,决定去太乙山,太乙山在鲁国的境内,距曲仁里1000多里路程,

  李耳从无名山回到家中,将要去太乙山寻师求学的事情向爷爷和婷阳说了,爷爷比较支持对他说学无止境,快去快回,婷阳含泪不舍,但既然李耳已决定她也没办法。

  临走的时候,李耳来到母亲坟前,摆上四样清供,燃起三柱香火,虔诚地三拜九叩。他跪在母亲坟前,想起她为生下自己不幸亡故,至今不知母亲面目,不禁伤感,喃喃地说:

  母亲,耳虽未曾和您谋面,但您如同在我心中。心中有了母亲,我走到哪里,都会觉得您就在我身边。如今孩儿要去千里之外的太乙山学习求道,还望母亲在天之灵时时护佑。

  说罢,李耳起身,在母亲坟上添了一柸土,依依离去。

  红日西斜,云霞满天,母亲的坟茔上笼罩着雾霭,盘旋缭绕,俄而,其间慢慢升起一股紫气,袅袅升腾。升至半空,扩散开来,翻滚变幻,犹如巨龙。

  李耳背上行装准备出发,婷阳抱着宗站在车旁,伤别离的感觉在她的脸上流露着。宗不知父亲就要和他长别,依然快乐地拍着小手。

  族长、族长哥哥、巫师都来送行,还有曲仁里的许多乡亲,他们知道李耳要去远离家乡的鲁国,几乎全部跑过来,围住李耳,依依不舍,几个老人拉着李耳后,千叮咛万叮咛,泪水满腮。

  马童要跟着李耳去太乙山,这是李耳定的。他寻思千里迢迢路上有个伴,生活上也得有人照料。再说,跟着他去太乙山也会有大的长进。他想来想去,只有马童最合适,一来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小伙伴,二来马童很聪明,又勤快。他去跟马童一说,马童很高兴,说只要和李耳哥哥在一起,到哪儿都行。

  爷爷却是又喜又悲,喜的是孙子有了大出息,这是李氏宗族的荣耀;悲的是自己已经是风烛残年,孙子本该留在身边,多少有个照应。可这么一走,尚不知何时相见。所以,此刻爷爷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族长的哥哥让在他旁边,好言相劝,让他心放得宽远一些。可走的到底是自己的女婿,劝着劝着,他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下来。

  巫师在李耳的马车旁转了一圈,一句话也没说。对于李耳去求学的事,他是又嫉妒又暗喜。他嫉妒李耳去求学回来更比自己强了,暗喜的是李耳一走,就没人在曲仁里和他分庭抗礼了。转了一圈,巫师悄悄离开了。

  马童道:还是快些上路吧,今晚一定要赶到苦县县城,明天一早必须赶路到宛丘去。

  李耳和众人一一告别,正要上车,突然又想起什么,走回院子,在他早些年种的葫芦架下看了一阵,摘了一个大个的葫芦,放到车子上。

  马夫吆喝了一声,甩了个响鞭,辕马便仰首长嘶,马车启动了。乡亲们向他耳招手告别。婷阳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刷刷流了下来,她抱着宗跑着追赶马车,宗这才意识到父亲要离开他了,扬着小手向李耳挥动,大声呼喊着:爹,爹——

  李耳频频向大家挥动双手告别,看着婷阳和儿子,还有在风中拭泪的爷爷,他觉得腮上划过两道冰冷,顿时双眼模糊了……

  公元前546年腊月,李耳按本元真人十年前的吩咐向鲁国的太乙山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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