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宫大殿早朝，群臣两旁站立，周景王今日早朝无精打采，朝官说：百官有事便奏，无事退朝。一旁的杨为公从朝班中站出说：启禀天子，前日柱下史病故需新选一名柱下室以做庭记。
周景王说：依你看何人可但当此任，杨为公说：柱下史室对朝会的内容做详细记录，这个位置至关重要，需找以个文才极高的任才能胜任，臣推荐一人。景王问：何人？臣推荐守芷室老子，此人有通天达地之才，可胜此任。景王想了一想，老子是一个超世之人，他本不原愿做官，若封他为柱下史，他是否愿意。杨为公说：这事包在臣的身上，若皇上同意，臣去找老子说明，景王说：好吧，就封老子为柱下史。
守芷室，老子清早大坐练功后回到屋内，辰一 已端上早餐，老子用完早餐，在后院翻阅书简。这时马童轻轻走到他跟前，说：杨为公仆从求见。老子说：请他进来。
杨为公的仆走进来，双手递上一封名刺，恭敬地说：守藏史大人，杨为公老爷请你今日上午去杨府赴宴。
老子说：请回禀杨为公大人，我当准时前往。
仆从走出，老子有些不解，自己与杨为公素昧平生，他又是高高在上的周王室重臣，怎么会请他这样一位刚刚来朝的守芷室，可他也知道，按杨为公的为人已给了他天大的面子，按礼数应该去，不去是不好的。
杨为公的官府室洛阳城中最大的院落，三进院子，每个院子里都能盛下几百个人马，大门口的石牌坊，巍然耸立，门口站着两排戎装的卫士，雕塑般的站立着。门额上，吊着几盏硕大的油灯。天以落黑，着几盏等就燃气熊熊火头，照亮四周。
午时，老子来到杨为公府上，仆从在前面引路，穿过长长的回廊，走过玲珑的假山，来到芙蓉池边的厅堂里，这就是杨为公设宴的地方。
老子进得厅堂，杨为公立刻起身让座。和在华屋里不一样的是，此刻杨为公面带笑容，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厅堂里还坐着杨为公的弟弟杨过和杨为公的夫人。
杨过长的很是清秀，眉宇间流漏着聪慧，却是一副武士打扮，身上穿着华丽的镶着宝石的战袍，脚登皮制的长靴，青铜的护心镜，金光灿灿。
为公夫人端庄华丽，看起来要比杨为公小上二十岁。他是周王室一位重臣的女儿，自然守规蹈矩，举手投足现出官宦人家的贵族之气。
大家分宾主坐定，仆从立刻端上酒菜，鹿唇狍耳，燕窝鱼翅，都是些老子从未见过的山珍海味，飞禽走兽。
杨为公端起酒杯，兴致勃勃的说：守藏史先生，今日略备家宴，特请你过府来品尝。薄酒一杯，不成敬意，来干杯！
老子说：为公大人，今日宴请，请问何事？杨为公笑起来，说：我正要问你，你可知今日为何宴请你？
老子摇摇头说：不知。
杨为公说，告诉你，昨日在华屋内，我想圣上举荐，让你升任宫廷柱下史，掌管国事记录，秉笔书写历史，这可是好差事啊。老子愣了一下说：为公大人，我谢谢你的举荐但我无意为官。杨为公说：我知道先生超凡脱俗，无意为官，但柱下史之职，非常人能担，为了大周，为了百姓我看你还是做吧！况周天子已下旨。老子想了想说：既然如此我就试试吧！
为公夫人敬过老子一杯酒：说，柱下史真是胸襟开阔，定可成为栋梁之才，为公生性粗莽，然心地善良，不会亏待于你。
老子说：谢过夫人。
杨过也举杯说：哥哥看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对你另眼相待，柱下史，你以后可要听杨为公的。
杨为公摆摆手说：杨过，不能这样说：咱们是周王室臣子，都要听周景王才是。
为公夫人嫣然一笑，说：我以为住下史是一位灵犀之士，不用多说，他自会明白事理，受人滴水，当涌泉相报。
老子说：对，做人不应是背信弃义之人。
杨为公哈哈大笑，说：好，痛快，我敬柱下史一杯！
杨为公和老子、为公夫人、杨过一同举杯痛饮。
直到回到守藏室后，老子还没弄明白，杨为公为何对他如此厚爱。然而到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杨为公由一个出乎意料的行动，更让老子看不明白了。
苌弘指挥乐队演奏着柔婉的乐曲，百官三拜九叩之后，景王坐在龙椅上向众臣说道：有事奏报，无事退朝！
杨为公起身，向周景王说道：圣上即 升老子为柱下史，就不能让他站着记事，请赐柱下史位，并设书案。
周景王一愣，喃喃地说：这……前朝并无先例。
杨为公道：没先例的，本朝开就是了，站着写字总是不方便哪。
周景王犹豫了一下，说：准奏。
杨为公吩咐道：赐座！
内侍搬来一把椅子，放在老子面前。老子看了杨为公一眼，想，这等待遇，除杨为公这样的重臣谁能享受得了？他一个刚刚到华屋的小官吏，竟然就可以享受。
杨为公见老子在犹豫，指着他说：老子不要客气，圣上看你是圣贤之人，所以特赐座，你就坐吧。
一旁站着的几位大臣不满地看着杨为公，却又敢怒不敢言，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扁了扁嘴。老子注意到，那几位大臣中有刘桓公，赵景公。
散朝的时候，老子转身欲向苌弘告别，却看到他眼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而平时在途中和他总要寒暄几句的刘桓公、赵景公，这会儿见了他却视而不见。
走出皋门，百官各自上了自己的豪华的四乘或者六乘的马车在家丁侍卫的簇拥中呼啸而去。老子还在思考刚才的事情，独自立在台阶上发愣，直到马童赶着只有一匹马的马车来到，在他耳边轻轻呼唤的时候，他才醒悟，慢慢上了车，回到守藏室。
入夜玉兔东升，月光如水，守藏室和附近的亭台楼阁像蒙上了一层博纱，浩浩渺渺，飘飘悠悠，仙境一般。远远近近的只听到守夜人单调的梆声，周王室偌大的地盘上安静得没有夜虫的悲鸣。
老子让马童锁好守藏室的大门，先自去歇息，他换上短衣，走进 门，找了处空地，把剑在手，想想在无名山本院真人教过的剑法，按招式慢慢起舞，月色下，他的剑锋闪耀着银光。忽然，夜空里隐隐传来幽幽的乐声，似是 損的吹奏，吹得如泣如诉，仰仰杨杨。凄凉的声音和惨淡的月色，更增添了几分乡愁。
老子静静仁立，凝神品味哪乐声，慢慢听出来了，这损声里，半是哀怨，半是愤怒，半是愁苦，半是无奈，是谁，竟敢在周王室的深宫大院里，大胆地抒发着自己的情绪？难道是……
老子仍下剑，侧耳听着 声，慢慢走过去，寻找哪吹 的人。他走进 门，转弯过去，眼前是太乐署，他心里一紧，啊是苌弘无疑了。
老子跨进太乐署，就看到院中的花坛上，坐着一位俄冠宽袍的黑影，手中握着一只 ，正入神地吹着。他整整衣冠，大步向黑影走去。
太乐署是周王室专司礼乐的机构，作为太乐今，他要调和钟律，以供邦国祭祀时享宴的伴奏。凡天子临朝，宫中要悬钟声三十六袈，分东分东方西方摆放，编钟之下系着巢、竽、笛、管 等乐器，编馨之下系着琴、瑟、筝、筑，在殿庭前，还要加鼓吹十二案，羽鼓、大鼓、金镦、歌萧。 置于案上，设钟、节鼓、瑟、琴、筝、 摆在堂上，笙、和、萧、摆在堂下，随殿上要求轻重缓急地演奏。庙祭、天祭、地祭以及国宾迎送，乐队乐器设置都不相同。稍有差池，就是不合周礼，轻了遭司士的呵斥，重了可就要丢饭碗了，所以，别看只是个指挥乐队的事儿，去也须处处小心，步步堤防。
苌弘以是多年的太乐令，周王室的所有朝中事物务，凡需乐队出场的，几乎没出过什么差错。但在朝中官吏群里，太乐令的地位却低下， 苌弘尽管已经很尽力了，还是常常无端遭权臣的辱骂和指责。人在乐声里，心却侵在苦水里。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苌弘今夜被夜色感染，触动了他本就悲凉的心思，于是拿起 损来，吹奏起哀怨的曲子，也是触景生情吧。老子悄悄走到 苌 弘身后，想等他吹奏完毕，再和他说话，不料， 损声却 嘠 然而止。
苌弘头也不回，低低的说：老子先生，你不在守藏室，来太乐署干什么？
老子说 ： 苌弘先生，对不起，打扰你了，还望海涵。
苌弘笑起来，起身拉住老子的手说：那里，老子先生，我第一次见到你，便觉得你非同凡响，定是贤智之人。
老子说： 先生明礼知乐，技艺超群，天下莫有可与你匹敌者。宫廷之上，听你演奏，感奋我心。本以为身在乐声之中，便是快乐之人，可今夜听你 损声，似饱含哀怨，不知何故。
苌弘沉思一时，道：奏乐和人说话一样，都可传达情绪，老子先生除了哀怨，你还听出了什么？
老子犹豫了一下，说：可以直说吗？
苌弘说？无妨
老子说：恕我直言，在我听来，除哀怨之外，你的乐声里充满着衰微破败的亡国之音，似乎在预示着周王室的凋零。。
苌弘愣了一下，肃然起身，深深一鞠躬，说：天下知音，非你莫属，能听出乐声中的预示，并且还是亡国之兆者，乃大智之人。 苌弘能与你相识，大幸 大幸！
老子说：我不过枉然猜度，
苌弘说：我进宫二十年有余，朝廷中的事事非非，官宦之间的尔虞我诈，以至刀光剑影，血溅丹犀，我都看在眼里，忧在心中，尽管忧国忧民，却无可奈何。周王室本是国力强盛，疆域辽阔，诸侯年年进贡，岁岁来朝，可如今去礼崩乐坏，天子受制，诸侯争霸，战事频仍，老百姓苦不堪言，国运败落，这样的情景下，我能吹出昂奋的曲子吗？
老子说：我想，还不到礼崩乐坏的地步吧？
苌弘叹道：先生刚刚步入仕途，尚不知官场险恶，宫廷无道。您即入宫，马上就会有人拉拢你，想让你纳入他的势力范围。我知道，杨为公以向你频频招手了。
老子说：杨为公虽在宫中作出威严的模样，似乎盛气凌人，其实待人也还是谦和的。
苌弘摇摇头：你有所不知，他这正是在设圈套让你进入他的掌握之中，我可以告诉你，杨为公重权在握，藐视皇上，是周王室最大的乱国贼子。
老子吃了一惊，杨为公他是这样的人。
苌弘说：若不相信，日后便可印证。
老子说：苌弘先生如此直言，是对我最大的信任。
苌弘说：我不过是今后让你多多提防罢了，一旦陷入杨为公的陷阱，你浑浑噩噩为窃国之贼效力，岂不可惜？
老子说：哪你以为太子如何？
苌弘突然不再说话，侧耳细听。
苌弘说：百步之内，有人悄悄靠近我们，别再说宫中之事。
老子低声说：到底是太乐令的耳朵，能辩细微。
苌弘大声说道：是 孙丁大人吧？若是来听我的损 乐，就请近前来。
果然，矮墩墩的 孙丁磨磨蹭蹭走过来，见老子也在，便笑嘻嘻地说：二公真是闲情逸致，敬业皓月，乐声悠悠，好不自在呀！
苌弘道：司土大人不也这个时候询声而来吗？
孙丁道：我为司土，主管审讯刑罚，宫中安全，当在心中。夜间巡查，也是分内之事，四处转转，以防奸盗之徒作祟。
苌弘讥讽地说：这么说来，太乐署里可能有奸盗之徒了。
孙丁语塞，过了半天才说：哪里哪里，太乐令言重了。太乐署只会有乐声悠扬，怎可能有奸盗之徒？我来，也是被太乐令的 损声打动，不有得走近倾听，绝无他意。
苌弘说： 大人能对苌弘的演奏如此关注，我真是诚惶诚恐。
还望司土大人明日上朝，多为在下多说几句好话。
孙丁尴尬地说：那是自然能，那是自然。
言毕，孙丁急忙告退，匆匆走出。
月光下，苌弘和老子会意地对视着，俄而一起大笑起来。
早朝时候，百官在 门下车，宫沿石阶级而上。
孙丁快步走到杨为公前面，小声说道，昨夜我见苌弘和老子在一起，似有不满，言语中好像提及杨为公大人你。
杨为公边走边说：哈哈，一个守藏史，一个太乐令，书生卖艺之流，怕他作甚、
孙丁说，大人还是堤防一下，他们若在群臣中散步些不利大人你的流言，总是不好。
杨为公不以为然，那个守藏史老子，已经被我好言拉拢住了。我又力主提升他为柱下史，他正感激不尽，一时不会相信苌弘的，放心，两个小小的官员翻不了大浪、
华屋之内，周景王像往常一样，坐在龙椅上，御前歌舞也引不起他的兴趣。倒是上朝的文武百官侥有兴趣地观看着。
今日的歌舞请来了洛邑中做最好的歌妓，表演他们精心排练的《虹电心曲》二十六岁妙龄姑娘，身穿薄纱，头琯高髻 ，薄纱内只套着一件绣花的胸衣，薄纱五颜六色，长裙飘拂如云，一位美丽的炫目的姑娘穿着大红裙子，手持长长的飘带，处在姑娘的中间，在乐声中翩翩起舞，先是舒缓如溪水，各级们飘然变换，似云中行走，乐声渐快，领舞姑娘手中的飘带越发荡漾，挥动得如花，如蛇，如飞虹。乐声停止的时候，姑娘们仰卧而卧，组成鲜艳的大花朵。
艳丽的场面，飞扬的歌舞，令百官心旷神怡，不由的拍起手来。
老子静静地观看着，不是在竹简上记录。
掌声惊醒了周景王，他揉着眼问杨为公，有事吗？
杨为公便威严地向全场扫乐一眼，厉声说道，我朝早有定规，诸侯须年年进贡。但近年竟延误纳贡，虽是诸侯中有人怠慢，但也是六卿主事不力。疏于督催所致。
杨为公说着：狠狠地瞪了景公和刘恒公一眼，二公有些惶恐，低下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杨为公转向周景王，说：万岁，周王室威震四海，龙行九州，周礼制世，万民安乐，可诸侯纳贡一事，六卿难以成就，臣请掌管各国供奉之事，请圣上恩准。
此言一出，廷下便轰然议论起来，百官交头接耳，颇有微词。周景王也很意外，犹豫乐一会儿，说 这，这个…。。我朝迁都之前都是六卿所办，先祖之规不可随意更改啊。
杨为公走上一步，加中了语气，说，万岁，难道你就忍看诸侯渐渐怠慢于你吗？|进贡年年有减。照此下去，皇室开支将入不付出，国家政事难以应付，更可怕的是，数十万将士无果腹之食，无蔽体之衣。外敌来侵，何以抗击。
周景王半天不语，想了一会儿，不情愿地说：准奏！
华屋百官立刻不再议论，三拜后山呼万岁。
杨为公舒了一口气，指着龙柱旁边坐着的老之说，柱下史，记下！
老子提笔，却犹豫乐一下，暗自思忖，是杨为公强硬要求将纳贡之事交付与他，这该如何记录！
杨为公犹豫着，不悦着说，老子怎么了，快记下！
老子在书简上写到：今上朝，杨为公于廷上自请管理各国供奉之事。内侍传谕旨到：退朝——
百官纷纷退下，各个锁着眉头，鱼贯而出，景公和刘恒公一脸的愤怒，却又不敢发作，快步走出华屋，回头狠狠地向杨为公唾了一口。
老子卷起廷记的竹简。孙丁说：我来看看，今日柱下史如何记录廷中之事。
孙丁看着，脸色变了，急忙递给杨为公，说，你看，老子如此记下了
杨为公看着。老子说：为公大人 ，即命我为柱下事，就应秉笔直书，决不妄言，刚才就是杨为公自请管理各国供奉，老子所记无误。
孙丁不高兴地看着老子说，这不是说为公大人凌驾于万岁之上吗？
老子也不让步，说： 事实如此。
杨为公从孙丁手中拿过廷记，还给老子，点着孙丁说：你这是故意挑剔，难为柱下史，我看，老子所记无误。
老子收好廷记，转身走去。
苌弘正在收拾乐器，准备出宫，见老子走过来，苌弘笑笑向他暗暗生出大拇指。
孙丁着急地问杨为公，大人，怎么这样就放过了他？
杨为公一摆手， 道，你懂什么，他这样的书呆子要慢慢调教，再说，他就是这样记下，又耐我何，廷记又不是虎符，怕它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