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尽斯也买到了《出水芙蓉》的票,准备硬着头皮邀请黎望月一起去。
“欸呀哟,谁能行行好帮我上去送文件,这个月亏损了不少,我指定是要被骂的!”
单副经理主要负责中药运输这一块,这个雨多,有些药材在运输途中被弄湿了。虽然没有大碍,但黎望月一向要求严格,这样的报告递上去指定是少不了一顿骂的。
陈尽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单大哥,我去给你送。反正等等我也要去送文件。”
单副经理像是找到救星似的,赶忙就抓住了陈尽斯的手道谢。“兄弟谢谢了,改天请你去喝两杯。”
“客气什么!”
陈尽斯拿着文件就上去了。敲门进去,黎望月始终是那幅埋头苦干的样子。
“黎经理,有文件需要你看一下。”
黎望月一听到陈尽斯的声音就抬起了头,陈尽斯这阵子简直是阴魂不散。
黎望月用公式化的声音说道:“放下,走人。”
陈尽斯解释道: “文件有点急,要拿着去原厂进货。”
黎望月有些无可奈何地翻开陈尽斯递上来的文件,只见扉页夹着一张《出水芙蓉》的电影票。
黎望月一看就知道是陈尽斯在耍他。
她怒吼了一句: “你给我滚!”
陈尽斯作势掏了掏耳朵,“别那么大声,我耳朵都快聋了。”
黎望月干脆拿起那张电影票撕成了两半‘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再不出去我能让你今天就离开周氏。”
陈尽斯颇得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新的电影票,票子上面几个性感的跳水女郎好像也在挑衅黎望月似的。
陈尽斯:“就知道你会这样,我我多买了两张。”
黎望月收起刚才起伏的情绪,回复她那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真是可笑,你以为我会去。”
陈尽斯指着黎望月桌上那个已经不会的摆钟说:“那个钟,我能帮你修好。”
黎望月的眼神也落在了那个封着她回忆的钟摆上,“不可能,我已经找了很多人了。”
陈尽斯笑道:“我,可以让它重新动起来。只要今晚你跟我去看电影。”
黎望月看了一眼陈尽斯,又看了一眼钟摆。“我凭什么相信你?”
陈尽斯没有正面回答,但言语里尽是自信和煽动之意,“那个钟想必对你很重要吧,我觉得我可以帮你修好,我有一个特别会修理的朋友。”
黎望月喃喃说道:“修好了又能怎么样,还不如不修。”
陈尽斯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欲擒故纵地说道:“那好吧,我也只能浪费这电影票了。”
就在陈尽斯拿着电影票走出门的时候,黎望月叫住了他,“等一下。”
7 陈尽斯回头看着黎望月微笑,黎望月知道陈尽斯在欲擒故纵,她也知道这个种摆可能修不好,但她还是想试试看。毕竟那是她师父给她留下来的。
“什么时候的票?”
陈尽斯有些开心,“明天晚上九点,不见不散。”
第二天晚上,黎望月如期而至。还是一身千年不变的黑色,不过她今天好像穿了她不怎么穿的高跟鞋。她从人群里穿过,一身黑乎乎的裙装和弥漫着妖艳的气场让她在人群里特别醒目。陈尽斯看着她走过来,不觉皱了眉,这女人难道就不知道好好装扮一番,就是漂亮也不能这么糟蹋。
黎望月虽然答应了,但是并没有要跟她有一个美好夜晚的打算。
陈尽斯可不这么想,她既然来了,他就有一百种让她动心的方法。
陈尽斯把票摊在手里,:“你的票。”
黎望月的手刚碰到陈尽斯的手掌就被牢牢地抓住了。
黎望月瞪着陈尽斯,“你放手。”
陈尽斯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神死死地锁着她。接着听话地松开了手。
黎望月有些惊讶这次他居然这么听话。
黎望月:“你要记住你答应的。”
而周宅里,邢雅政这天晚上吃完晚饭就早早上自己的房间待着了。说是自己有重要的文件要看,让她们没事别打扰他。
邢雅书备完课后也早早睡下了。周宅,很快就笼罩在一片笼着轻微灯光的漆黑之中。
郑云悦在熄灯没过多久之后便起身摸索到了周路安的房门,这次她有钥匙了。在邢雅政身边潜伏了那么久,要是连钥匙都拿不到,她就白混了。
郑云悦刚把钥匙插入钥匙孔,就传来了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尽管很小心,但郑云悦还是听出来了是邢雅政房间那边传来的。
不管三七二十一,郑云悦赶紧先避了开来等到声音远了之后,她才慢慢走向了楼梯口。只见那人黑衣蒙面走出了门口,那身影,郑云悦绝对不会认错。
这上海是个大都城,更是娱乐的大舞池。什么能玩不能玩的在上海应有尽有,那夜上海的霓虹准时在天黑的时候闪亮,回力球场来来往往的轿车和那些富贵的女人彰显着这座不夜城的魅力。别说这些大的娱乐场所,就是大街小巷里的那些娱乐活动都是十分繁盛的
电影院
放映时间到了,观众陆陆续续进场。能买得起票大多都是有钱人,这电影院好像也成了那些贵妇们争奇斗艳的地方了。
“哎呀,你这件新衣服真好看。哪买的?”
妇人得意地抖了抖脖子上的项链,“这件衣服可是外国进口的,限量制作。”
黎望月带着些鄙夷的语气说道:“迂腐。”
陈尽斯觉得黎望月现在的样子煞是可爱,“怎么?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这些吗?”
黎望月:“我才不喜欢,这些想要就能有的东西我最不稀罕了。”
陈尽斯破好奇地问道:“那什么东西你最稀罕?”
黎望月一时答不上来,这辈子,她就没有想过自己想要什么。她的人生早就是一盘被摆布好的棋局。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陈尽斯:“怎么可能,人怎么会没有想要的东西呢?”
黎望月不再理会他,径直入了电影院。
随着一阵欢快的节奏,银幕上缓缓映出一群穿着性感泳衣的女郎。陈尽斯虽然一直待在家乡里经营自己的戏社,可这电影他可不是第一次看。这新奇的东西一出来,陈尽斯就赶上了潮流早班车看过了。
而陈尽斯见黎望月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的样子显然她是头一次来。这个平时呆板的女人怎么可能会享受生活呢。
他试探道:“你第一次来?”
黎望月诚实地点了点头,“嗯,还挺好看。”
陈尽斯:“没你好看。”
黎望月闻言转过来看陈尽斯,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她不禁脸红了起来,纵是刀枪不入,到头她也只是个普通女人。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剧情里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声尖锐无比的枪声,顿时人声鼎沸。
“啊,救命啊!有人开枪!”
接着所有的人都往出口挤成一堆,刚刚还光鲜亮丽的妇人现在狼狈得有些可笑。
黎望月对枪声很敏感,很快就辨认出了枪声的来源。
黎望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扇在最后一排座位上的窗口,然后迅速地想要拉起陈尽斯离开,而陈尽斯已经抢先一步抓住她的手往外跑了。
这时,又是一声剧烈的枪声,陈尽斯见子弹就要射黎望月的后背上了,赶紧拉过她紧紧地护在身后。
子弹射中了陈尽斯的后背,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黎望月对血的味道很敏感,她感觉摸上他的背,湿润而带着血腥的触感确定了她的猜测。他中枪了,而且是自己挡的子弹。
黎望月近乎嘶吼地说道:“陈尽斯你有病,你以为替我挨一枪就能改变什么嘛!我只会觉得你愚不可及。”
陈尽斯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我都快要死了,你还不说句好话。”
黎望月眼眶居然湿润了,“你去死吧!”
黎望月话是这样说,却是赶紧扶紧了陈尽斯往外走。该死,如果她今晚不穿这双该死的高跟鞋。
接着,又响了两声枪声。而黎望月已经扶着陈尽斯走出了电影院门口。彼时的上海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平常的事情。等等警察就会赶来,意思意思抚慰一下民心。谁叫这是一个动乱为常的时代。
陈尽斯的背部中了一枪,失血有点多,没过多久就昏昏沉沉挂在黎望月的身上了。黎望月看他的伤口是不致命的,但是当他的头落在她肩膀的时候,她的心咯噔一下,有些害怕。
她先是撕下自己的裙子的下摆绑住他的伤口,然后带着他迅速的离开电影院。
黎望月一开始是打算带他回周氏的,可是这个点周氏快要关店了,只有几个守夜的伙计在那里。而且大晚上的她带着他去,肯定要引起一顿骚乱。
于是黎望月折回了自己的住所。她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血染脏了她的被子。她赶紧拿起自己的急救箱,又慌乱地打开了自己的保险箱拿出两瓶药。
黎望月剪开了他的衬衫,陈尽斯迷迷糊糊地呢喃了句:“轻点……会痛的。”
黎望月看他皱着眉头的样子,突然有些心疼。他刚刚问她,她难道没有什么想要的吗?现在她有答案了,她有。她想要他活下去。
接着,黎望月熟稔地拿起那把小刀,用酒精消了消毒。然后划开了他的伤口,麻利地取出了子弹,然后又把瓶子里的药倒在伤口上。
而电影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而那些惊魂未定的人正在为自己的死里逃生庆幸。
夜色阑珊,邢雅政一身蒙面黑衣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他把蒙面的布揭了下来。露出那双显得有些疲倦的眼睛。
郑云悦在不远处看着他,她不知道这么晚了他出来干吗,也不知道刚刚的枪声是不是源自于他。还好她不知道陈尽斯因此受了伤,不然以她的性格肯定早就冲上去揪住了他衣领。
她就这么看着他一步步在黑暗里消失,也越发坚定了她要快点拿到东西的信念。
晚上,她没有回周宅。而是回了周晓那里。
刚走到门口,就传来了周晓的声音。
“郑云悦,这儿!”
郑云悦抬头一看,只见周晓坐在围墙上,给了她一个微笑。他的身后是一轮矫洁而明亮的月光。
周晓朝她招了招手 “上来!”
郑云悦一下子就爬上了墙,“你在这儿干嘛呢?”
周晓:“等你啊!”
郑云悦低下头浅笑道:“你还不如说自己是在看月亮比较实在些。”
周晓:“顺便看月亮。”
郑云悦闻言望向了天空,月亮好美,美得有些不真切。
“今天的月亮不好看。”
周晓有些纳闷:“又大又亮的怎么就不好看了。”
月亮好看,但难免无情。
郑云悦:“我说不好看就不好看。”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郑云悦开口问道:“陈老板呢?”
周晓:“估计今晚回不来了,陪黎望月去了吧。”
郑云悦听了这话难免有些低落,她还只是个少女,对于利用情爱来获取利益的事情她不是没见过,也不是不知道这世界的凉薄,只是同为女人她难免感到有些凄凉。
周晓突然搂住了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郑云悦看着周晓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她赶忙挣脱开来,“别,男女授受不亲。”
如果不是在夜晚,那她脸颊上的绯红已经暴露无遗了。
周晓又恢复了他那幅贱贱的样子,“男人婆,你终于知道自己是女的了。”
郑云悦用力地甩了一下周晓,咬牙切齿地说:“给我把刀我现在就能把你捅死。”
离开的时候,郑云悦对周晓说:“你放心,你爸的信我很快就给你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