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冲动,就已经备好了药?”程妍反问。
“这……”没人答得上来。
“可是除了陈乙,谁还会杀猴子?”茶馆掌柜的问。
茶馆出了命案,怎么着也得给出交代,否则他这茶馆可就开不下去了。
“除了陈乙,接触过这壶茶的就剩下煮茶的师傅跟清洗茶壶的人。”有人道。
“不不,我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猴子!”已经停下事做,围在跟前的煮茶师傅赶紧摆手。
另一个人小伙计也跟着赶紧道,“我这洗壶的更不能保证猴子正好用这把茶壶。”
程妍围着猴子转了半圈,然后又拿起猴子跟前的茶杯瞧了瞧,又拿起茶壶,打开盖子闻了闻。
“这壶茶真有毒,刚才我试过,看!”一个人展开手,掌心里是一小块黑了的碎银子,“毁了我一两银子,掌柜的,你得赔我!”
掌柜的苦着脸没说话。
程妍打量了一番茶壶,又拿起猴子的两只手各自看了几眼。
“就让猴子自己告诉大家是谁下的毒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猴子已经断了气,怎么会开口说话?
程妍将桌上扣着的两只没用过的茶杯翻正,从旁边桌上拿了壶好茶,往两只杯子里各倒了小半口茶水。
然后将猴子的手指分左右在两只杯子里的茶水中沾湿。
“谁再赏一两银子?”程妍问。
“我有!”陈乙抢先掏出块银子递过去。
程妍接过银子先在左边的茶杯中试了下,拿给大家看。
“没问题。”众人摇头。
程妍又在另一只杯子里试了下,再次拿给大家看。
“黑了一块,有毒!”
因为茶水很少,银子只有一小部分沾到茶水,但沾到的那部分变了颜色。
“怎么会这样?”众人不解。
干净的茶杯,完好的茶水,这壶茶刚才还有人喝过,怎么同样的两杯茶,其中一杯就有毒了?
“很简单,猴子他自己说了,他是自杀。”程妍把银子丢给陈乙。
“怎么会是自杀?”
“是啊,好好的怎么会想不开?”
……
众人难以置信,就连陈乙自己都不敢相信。
“事实就是如此,两只茶杯分别沾过猴子的手指,也就是融了他残留在指肚上的毒,也就是右手。”
程妍把猴子的右手举起来,“我之所以仅倒少量的茶水试验,就是为了不让这点残留的毒被冲淡,失去明显的反应。”
“应该是颗壶嘴大小的毒丸,在猴子左手拿起茶壶倒茶时,右手趁机将毒丸从壶嘴塞进壶中,这样,并未打开壶盖,没有明显的动作,很难被人注意到。由于指肚用力挤压,沾到毒质残留。置于什么毒,就让仵作去验好了。”
程妍也想直接报出毒名,那样岂不是显得她更拽?可是她的手环资料库中不一定完全掌握这个时代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是什么在现代没有过的毒物?
“原来是这样,可这又是为了什么?猴子怎么会这样做?”
真凶大白,可众人越发不解。
“看来,猴子平日也是故意跟陈乙找茬积怨,之前在茶馆激怒陈乙也是故意,为的就是让陈乙替他背黑锅,承担杀人的责任。死在茶馆也是为了寻你们这么多人证,为了坐实陈乙所谓冲动之下杀了人的说法。事实不正是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陈乙喃喃。
程妍假做为猴子检查身体,实则动用手环处理猴子身上的数据。
不能查看虚拟屏幕,便通过植入耳廓内的微小通讯信号接收手环传递的消息。
“我还能查出的是,猴子已经得了绝症,一年的大限之期。”程妍收起手环,“这个可以让其他大夫证实。”
信息显示,猴子得了现代人所说的癌症,胃癌晚期,虽然现代对癌症已经取得突破,可在古代是没什么办法的,猴子只能等死。
但是,他又没有干等下去,一手策划了这个低端的“毒杀案”。
“至于他为什么要拉你垫背,恐怕还得从你自身上找原因。”程妍对陈乙道。
有句话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猴子不可能无冤无故的陷害他。
“猴子要是自杀,可就拿不到官府给拨的体恤银两了。”不知哪个的话传进程妍的耳朵。
难道大夏国对被害者有补偿金?猴子是为了银子?可是他死了要银子有什么用?
不过,很快就听到了答案。有人接着道,“是啊,这么白白的死了,可怜他老母怎么活?”
是为了他的母亲,所以他才不想白死!
程妍看向猴子。
“难道……难道……”
陈乙双唇直哆嗦,“难道那年安州发大水,被我抢占了木伐的人是猴子的爹?”
陈乙的声音很低,除了正在他身前耳力又灵敏的程妍外,没人听清他在低喃什么。
原来是关于人性的一场考量。
在危险当头,有人求生,有人不幸遇难,有人自私,也有人舍己救人。
争先恐后之下造成的伤害能以善恶划分吗?
没到那个地步,程妍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不想评价什么。
程妍看了陈乙一眼,向茶馆外走。
听的身后有人向陈乙道贺,免受牢狱之灾,更高兴的还有茶馆掌柜,不必让自己的经营摊上祸事了。
掌柜的带人出门向程肃河道谢。
程肃河一直坐在马车里听车夫转告情况。
程妍到了马车前,“爹,妍儿都处理妥了。就是还有点小事想跟爹商量一下。”
“原来是程小姐!”众人这才知道这个具有慧眼还懂医的女子就是传闻中初到京城的太师府长女。
“小姐英明,恭贺太师喜得贵女,谢太师大人为民主持公道!”
这件事无疑将成为一段流传市井的佳话,扺挡一些前两日因出嫁引起的轩然大波。
程肃河心情好了许多,“你还有什么事?”
就在这时,一个老婆子疯一般的冲进茶馆,扑到猴子身上,“儿啊!儿啊!你怎么真的做了这种事?你糊涂啊!”
“大娘,以后我为你养老送终,视你为亲娘。”陈乙跪在老婆子跟前。
“陈乙,她儿子可是差点害死你!”有人觉得陈乙是不是傻了?
程妍上了马车,坐进车厢,“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府吧。”
本来她想让太师府给出笔银子,现在看来这件事这样解决更为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