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老太这时候刚反应过味儿来,俊生表哥说他丢了八十两银子,还问我谁来过家里,问题是没人来过啊!
窗户扇儿一直开着,若是有人来家,她一打眼儿就能看见。
既然不是外人,那就是……
完了完了,老儿子竟然是个贼!
你偷谁不好,你去偷他啊!
她不恨儿子当了贼,倒担心他偷错了人。
俊生表哥如今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那是京城里一等一的大官。
现如今俊生表哥估计也明白了,他既然不说破,就是给我留脸,我自己可不能说出去。
卜老太把嘴巴抿得紧紧地,偷眼打量莫俊生的神色。
莫俊生一把年纪了,在官场混迹十几年,自然不会流露出什么被卜老太看出端倪,继续言道,“月亭啊!我在你家里也住了些日子了,如今,见你一切安好,心愿已了,你表侄子焕然来接我,明日我就回京城去了。”
啊!卜老太大吃一惊,“这,这就走了?”
怎么会呢!俊生表哥明知道小富贵是他的亲孙子,竟然舍得?
转头一看表侄子莫焕然,顿时心如死灰。
也是,他都有儿子了,更何况表侄子一表人才,跟庄稼地里刨食的乡下人如何能比?
就算大儿子卜有寿活着,那也是个庄稼汉,表哥肯定是看不上眼的。
另外,同卜老太一起吃惊的还有一人,那就是莫焕然,他明明是在这里碰到父亲,却被父亲说成是专程来接他的。
不过他未出口反驳,在京城的府上,可不是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
也许,父亲是不愿意将自己逃婚的事情声张出来,给自己留面子吧!
莫俊生根本不知道他的一番话引出了那么多的猜想,继续对卜老太说道,“京城做官不比地方上自由,我出来得久了,还是早些返京得好,你先去吧!我跟你侄子说几句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卜老太只好讷讷地离开了这间屋子,心中无限伤感。
怎么办?俊生表哥明日就走了,半辈子都过去了,才见上他这一面。
自己一生的念想都在他身上。
若是没见着人,倒还罢了,现如今见都见到了,却要分别,这不是拿刀子在剜她的心吗?
下半辈子,没有他的陪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意识到自己竟然能想出这样一个主意,卜老太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这,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不管了,既然逼到这一步了,要死就死一块儿吧!
想至此,卜老太从自己的屋里拿了铜子儿,匆匆地出了院子。
而另一间屋子里,莫焕然正在俯首帖耳,聆听老爹教诲,“泊之,你此次留书一封离家出走,却为何意?赵编修平时多多关照与我,听闻他的嫡长女不但面容秀丽,而且懂得持家。这样的人家你都看不上眼,莫非你想娶那天上的嫦娥?”
莫焕然则耷拉着脑袋并不吭声儿,心中却道,我心里的女子并不是月亮里的嫦娥,可她比那嫦娥更让我心怡,只是她不但嫁做人妇,还有了亲生孩儿。
并且,那人她就住在隔壁,现下的身份却是你那表妹的儿媳妇。
莫焕然的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的苦恼。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莫俊生见说了这么多,儿子竟然一丁点儿的反应都没有,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怒火,“你个不孝子,你给我跪下。”
莫焕然缓缓地弯曲了膝盖,跪在了父亲的面前。
“你答应我,明日里与我一同返京,年后就与那赵编修之女成亲。”莫俊生怒目圆睁,嘴唇都气歪了。
“父亲,我不行。”莫焕然满脑袋都是庄小回嫁人生子的事情,顺嘴说道。
“不行?什么不行?哪方面不行?”莫俊生心中一震,猛地自椅子上站起,莫非儿子所说的不行难道是指男女方面?
“不行,我不能娶那赵编修之女。”莫焕然所说的不行是不能娶赵编修长女,他哪里知道父亲把意思听拧巴了?
宛若一个晴天霹雳,一下子劈在了莫俊生的身上,他闻听噩耗,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呆若木鸡。
怪不得,身边一大群漂亮的丫鬟伺候着,甚至都有主动投怀送抱的,他都能不为所动。
怪不得,当初京里那么多名门闺秀供他挑选,他都看不上眼。
怪不得,给他订下婚约,他却逃到这穷乡僻壤之地。
原来,他却是不能!
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让自己这一代就断了香火。
莫俊生缓缓闭上了双眼,却在这时,他想到了小富贵,这让他猛地振作起来。
不,香火未断,自己还是对得起祖宗的。
原本他就打算带小富贵走的,现下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于是说道,“你起来吧!你这就去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明日日头过午在村西路口等我,我们一同返京。我的盘缠都丢了,你若是不来,这个家你以后也不用回了,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逆子。”
父亲都这样说了,莫焕然只得起身,拜别父亲,回了五里镇的客栈。
却说隔壁院子里的庄小回,她也觉得太过凑巧,莫焕然竟然是表舅的儿子。
不过她并未想太多,自从听了莫焕然带给她的口信儿,庄小回就在做万一发起战争的准备事宜。
要说那伙走镖人带来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要打仗也不会那么快罢了。
原来,宋将军将羊皮纸和那几个梁国人派人一起送到了边京。
边国皇帝边谆看了羊皮纸上的秘文同样大吃一惊。
这件事儿就要从四十年前说起了。
十六岁的边谆曾是梁国大皇子,贤妃所育,而皇后却无子。
他小小年纪就饱读诗书,礼贤下士,并有了王者之风。
梁国老皇帝正当盛年,虽对他起了忌惮之心,却因为只有这一个儿子,将心思压在心底。
而这时,惠妃却突然有孕,生下了小皇子。
后继有二的老皇帝宠爱惠妃,更因边谆表现出的帝王魄力对他产生威胁,将边谆赐为藩王。
封地划在了离梁国遥远的山区之地,也就是现在的边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