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自己的梦想真的有这么难吗？”陈麟一口接一口地灌着啤酒。
墨非烟没有回答陈麟的问题，只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这回换陈麟没有回答，只把面前的一罐啤酒推给墨非烟，“陪我喝一杯。”
墨非烟轻轻摇头，举了举手里的茶杯，虽然没说话，但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陈麟还不待再说什么，墨非烟的店门突然打开了，一片白芒从门外照进来。
“有客人来了，我去看看，你慢慢喝。”墨非烟起身离开。陈麟苦笑一声，又埋头进面前的一堆啤酒罐中。
他原本是来找墨非烟想办法的，就算没有办法，诉诉苦也是好的，可他来了之后才发现，他非但开不了口诉说自己遭遇的全部难堪，甚至连在这里安心买醉也做不到，这里不是他的地盘，自然也没有他的位置。
墨非烟不知道去哪里招待客人了，陈麟也并不关心，他拎着手里最后一罐啤酒，迎着门外那一片白芒走了出去，门外究竟有什么他看不清，就像他也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但他至少知道，这里并不是他能停留的地方。
“假的！假的！假的！”陈绢一阵阵地尖叫，到她貌若疯狂地把墙上所有的红色奖状全部撕下来的时候，貘非烟出现了。
“这是哪里？”陈绢脸上还挂着泪，但她已经能警惕地瞪着墨非烟。
貘非烟手里举着茶杯，浅笑着递到陈绢的面前，“陈女士怎么了？你刚刚睡着了。”
“睡着了？”陈绢被墨非烟的话说得一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迎着墨非烟的笑脸，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呆呆地重复墨非烟的话，和接过墨非烟手里的茶。
“嗯，大概是你刚刚跑得太累了，所以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着了？陈绢一边接过茶，喝了一口压压惊，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墨非烟的话，这才猛然记来，她是追着陈麟到这里的，抬头四望，屏风、矮几、茶盘……独独少了她的儿子——陈麟。“麟儿呢？我的麟儿呢？”
“陈麟说明天有考试，先回去学习了。”貘非烟的表情没变，还是浅浅的笑容、淡淡的语气，哪怕面前的陈绢一副要掀桌的神情。
“学习？你可别骗我。”陈绢隐约记起她的麟儿似乎不爱学习，但成片成片的奖状仍在她眼前和记忆中虚晃着，让她有些思绪不清。
“怎么会骗你，我这里只卖茶，可不贩卖人口。”貘非烟说着，又往陈绢的杯子中续了些水。
“我要回去找不到麟儿，还会回来找你的。”陈绢一口饮尽杯中茶，急匆匆地起身离开了，冲出门前，她隐约似乎听到墨非烟回了句“随时恭候”，但她没心思细想或回应，一心只想先找到儿子。
陈绢回到家的时候，陈麟正带着耳机在背英语，让原本想要问一句儿子“怎么自己先跑回来了”的陈绢打消了询问的念头。只要儿子平安，先一步回来又有什么关系？
第二天陈麟拿回来的成绩单中规中矩，没有特别好也没有特别差，属于中等水平，开家长会的时候虽然没有得到老师的表扬，但也没被点名批评。一切好像平淡又平常，但陈绢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陈麟又在背功课，陈绢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又在学习？不打游戏了？”
“打游戏？”正在做数学题的陈麟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陈绢。
“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学、继续学，妈妈不打扰你了。”陈绢赶紧截住话头，儿子喜欢学习还不好，她干嘛非要撺掇他玩呢？
高考的时候，将陈麟送到考场门口，陈绢还在思索，儿子高三这一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她似乎并没有印象，只知道自己此时似乎比儿子还紧张，“好好考，别有压力，如果考不上……”
“如果考不上我明年复读。”陈麟没什么起伏的嗓音平静地打断了陈绢的话。
“好孩子，去吧！”陈绢欣慰地笑，摸了摸儿子的头，大约是被陈麟的话安慰到了，竟然也不再紧张，只是她也无暇思考，如果陈麟没有打断她，那她接下来的话到底会说什么。
录取通知书拿到手的时候，陈绢激动地去敲儿子的门，推开房门时，陈麟正在屋里安静地整理衣物。
“儿子，考上了。”陈绢将通知书拿给陈麟看。
“不是好几天前就知道了？”陈麟一边说着一边面无表情地将叠好的衣服放进了行李箱，“我在网上查过的。”
“你，这是要去哪儿？”陈绢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陈麟是在屋里收拾行李。
“大学要住校。”陈麟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另一摞衣服。
对啊，大学，是要住校的。“一定要住吗？”陈绢愣愣地看着陈麟手里的衣服。
“反正学校就在本市，你要不愿意我住校，我可以不住。”陈麟目光沉静地看着陈绢。
“好孩子，住校有什么好？吃不好、住不好，好几个人一间屋，卫生间和浴室都是公共的，哪里有家里面舒服……”陈绢一边把陈麟的衣服一件件地放回衣橱，一边嘴里不停歇地碎碎叨叨。
也不知道整理衣服整理了多久，或者是如此这般地整理过多少次，陈绢只知道当她关上衣橱再回眸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陈麟在书桌前秉烛夜读的寂寞身影。
“休息会儿吧，或者给同学们打打电话，老这么学会累的。”陈绢印象中，她似乎看过陈麟这样学习的背影无数次。
“同学们都和同寝室的去玩了，谁有空接我电话？再说，我要考研，没时间跟他们玩。”陈麟头也不抬的说完，才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陈绢道，“你要困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她的儿子，什么时候已经这么大了？看着陈麟成熟稳重的面容，陈绢不但说不出话来，就连才想抬起来摸摸儿子脑袋的手也又垂了下去。
陈绢回屋去睡觉了，她觉得她需要睡一觉让自己好好冷静、调整一下，但才睡下没多久，至少她自己觉得她还没睡醒，就被屋外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给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