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伸手将一颗雪梅捻起来,塞进了温念之的嘴里,反正他是百毒不侵,喂点迷幻药又死不了,水月坏心的想,垂眸看了眼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的苏素,粲然一笑玉齿颊,“念之哥哥,原来你之前喜欢这样的人啊,不就是长发飘飘吗,我也会啊!”
说罢水月拔下头上的墨玉簪子,青丝倾泻而下,媚 眼如丝,细看之下,确实要比苏素美艳三分。
世家大族中豢养娈童的风气虽朝廷明令禁止,但是,私下之风仍然盛行,水月之前听绯竹说过,天高皇帝远,这些明令禁止,也没有太大意义。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肯定不是这样的。念之,一定是你知道我要做进宫当妃子,故意气我的是不是!念之那么玲珑剔透的人儿,怎么会喜欢男人呢,还是个孩子!”
“念之,你说过的,我们的花前月下,梅前盟誓难道都说在作假吗?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念之你说话啊!”苏素突然无力的跌坐在地,颤抖着双肩,眼泪顺着她如玉的面颊流了下来,我见犹怜。
水月抬眸看着温念之,神情清冷,眸光好像敷了一层厚厚的冰,千年不化。
看到怀里的水月怔住,似乎是被自己的表情吓到了,温念之低声解释道,“她是皇帝的下旨入宫的后妃,留恋我,对她对我都没有好处。”
水月点头,一声冷笑,“苏姑娘,麻烦你清醒一点!性别不同你们两个怎么谈情说爱?!”
“你——”原本惊世骇俗的言论被水月说的义正言辞,在现代基腐遍天下,而且水月还是在国外长大,所以说出这样的言论也属正常。不过现下说来,只不过是为了让苏素死心而已。
苏素这厢美人梨花带雨瘫坐在地上,抚着胸口哭的肝肠寸断,一边声嘶力竭的喊道,“你胡说,刚刚莫逸轩跟我说了,你叫温如月,他叫温念之,你们是兄弟啊!怎么可能!”
水月不耐的皱眉,又是莫逸轩。看来这苏素也不是没脑子!知道问清楚了上来,水月叹了口气,本来今天想来花柳斋玩玩的,看来只能扫兴而归了。
水月娇笑道,“知道就早说嘛!害得我忍了那么久。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哥哥那么喜欢我,乱 伦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好惊世骇俗的吧!”
不想多谈,水月撑起身子,扯了扯温念之的衣袖,低声道,“我们走吧!”戏还没看够,就被温念之反将了一军,这一场,她完败。
“好。”温念之笑了笑,自始至终,都是风轻云淡的看着水月胡闹,倒是把一旁的苏素说的是哑口无言。温念之揽着水月的肩膀,水月借力他的手劲儿,让她看起来行步如常人。两人并肩而行,径自的穿过苏素,无视她的哀嚎。
没想到苏素临时起意,伸手扯住水月的脚踝,迫使水月顿住身形。尖利的指甲刺进水月的脚踝,水月似是未觉。
只见苏素水眸发红,看着水月的模样,半是哀婉半是愤怒,“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是这样?”
水月哀叹一声,淡淡道,“苏小姐,放手吧!你这样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反叫别人看了笑话去!你就算此刻死在温念之面前,他也未必会多看你一眼。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你现在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质问温念之。”
看着苏素悲戚的神情,水月继续道,“世间情爱两情相悦自是极好的,但既然你们二人缘分浅薄至此,又何必强求呢?你不日之后就要进京为妃,温念之还是温念之。做不到你若无情我便休的洒脱,但至少也应该顾及一下你们苏家上百口人的性命。”
“今日之事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估计您还没见到皇帝,就被赐三尺白绫了!心伤事小,失节事大!还望苏小姐好自为之!”听了水月的话,苏素才蓦然黯淡了神色,无力的放开了水月的脚踝。
水月这才感觉被苏素抓过的脚腕火辣辣的痛,温念之牵着水月,伸手推开雅间的门。
两人出门后,看到楼道上站满了寂静无声的人群,他们神色诡异的看着水月和温念之二人。其中属花娘掩饰的最为得当,水月刚刚对苏素说的话,声音不大不小,门外的人也是听得极为清楚,众人看清水月和温念之的角色相貌,众人皆是满脸惊异。
果然这二位的美色世间少有,怪不得将苏家小姐弃如敝履,这二位的样貌远在花神苏素之上。一个骄纵狷狂,一个清贵脱俗。
温念之脸色一冷,面色如同千年寒冰灌注而成,丝丝的冒着寒气神圣不可侵犯,冷冽地扫视了一圈楼道上竖起耳朵听的众人,给了他们无言的警告。水月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散发着慑人的气息,两人的神色似是如出一辙。
众人只道温念之是锦州哪家富贾之家的贵公子,能与苏家苏小姐相交甚密的,约也不是普通人,遂对温念之更加敬畏。纷纷推开,让了一条路。
水月无奈的低着头,让头发遮住脸颊,任由神情凛冽的温念之牵着下楼。
在楼梯口,两人却被莫逸轩伸长的手臂,挡住了去路。莫逸轩看了眼躲在温念之身后的水月,眸光深陷。
“莫公子,苏小姐刚刚提及您,莫公子还真是古道热肠啊。”温念之笑定住身形,遮住了莫逸轩投向水月的目光。身后的水月似是未察觉前方突发的状况,闪身躲在温念之的后面。
抬头看清楚来人是莫逸轩,水月顿时没了好感,也不像温念之那般温和,冷声道,“麻烦借过。”
没想到莫逸轩竟然仿似没听见,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脸上表情更加恭顺谦和。
如此谦卑的笑出现在他阴柔的脸上却是极为的不和谐,举手投足间书生意气显得张牙舞爪,从怀中拿出一笺素帖,“这是明日在宿柳楼秋日宴的请柬,希望二位到时候来参见,莫逸轩恭候二位大驾!”
温念之接过,眯起眸子,未看一眼,直接将素笺收入怀中,抱拳道,“那么你现在可以让路了?!”
“那是自然。”莫逸轩莫测一笑,闪身让出了路。
水月朝莫逸轩颔首道别,维持最基本的礼仪,和温念之两人出了花柳斋。
看着两人消失在花柳斋的门口,莫逸轩伸手找来身后一个不起眼的灰衣仆人,低声说道,“跟上他们,我倒要看看锦州城内,竟有如此藏龙卧虎之人。”
“是。”灰衣奴仆应道,闪身消失在花柳斋,无人察觉。
温念之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低声吩咐车夫在锦州多绕了几圈,甩掉身后的尾巴,再从后门驶进了揽月山庄。
水月倦倦的躺在马车上,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马车后面会有尾巴?”
“水月,花柳斋集结之地都是商贾官宦,就凭苏素大闹一出,他们自然会对我们的身份产生疑问,尤其是那个莫逸轩。解决疑惑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派人跟踪我们的马车,看看我们究竟进了谁家的府邸。”
温念之端坐马车里,挑着帘子朝外看了一下,又重新发下,“揽月山庄向来行事低调,马车上没有任何特殊标记,所以这些人不会那么老实的。”
侧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水月手里把玩着刚刚莫逸轩递来的素笺,入目是清逸俊雅正楷,“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谁念宿柳楼,临风怀莫公。——十月初七。宿柳楼。恭候大驾。”
看着闭目养神的温念之,水月收起素笺问道,“这宿柳楼是什么地方?”
“眠花宿柳。锦州二景之一也。眠花台。宿柳楼。那里风景不错,宿柳楼建在锦江中 央的一座岛上,这个岛就是那栋楼,需要乘船过去。秋景不错,与眠花台南北相望,立于锦江之上,是个好去处。”
温念之不愠不火的回答道,“你若是想去,恐怕……今日花柳斋之事,我们的这名声恐好不到哪里去?秋日宴那些人,必是莫逸轩结交的名流雅士,还有卫道士!今日在花柳斋的人,也难保不去一两个,他们那些人惜命,不会对苏家说三道四,对你我,便不会留什么情面的。”
水月歪头想了想,温念之说的有道理,不过那又如何?水月挑了挑眉,伸手理了理被溜进马车的秋风吹乱的长发,拿出帕子擦掉脸上的胭脂,露出一张惊艳的脸,俏丽明媚。
秋水一色的眸子恍若隔世,唇角的浅笑带着一丝诱哄的韵味,仿佛哪怕那双朱唇说出要你赴死,你也会含笑九泉。水月看着温念之难得怔住的表情,娇娇俏俏的笑着,“嘴长在别人身上,就算说破天,也不过三寸的舌头罢了。怎么?念之你怕了?”
“也罢,左右不过是怕你为难而已。既然你都说出这样的话了,我又有何惧?不过温如月这个名字,我倒是挺喜欢的。”温念之笑了笑,翻开掌心,手心里赫然躺着水月在花柳斋拔下的墨玉簪子。“我帮你绾发吧!”
温念之侧身坐到水月身后,极为熟稔的用修长的指尖理顺水月的及腰长发,灵巧的簪子在发间穿梭,不一会儿,就为水月绾了一个包子头,用簪子固定住,然后松了手,坐回原位。
水月嘟嘴卖萌,晃着可爱的包子头,嬉笑道,“原来念之喜欢这样的啊!我还以为念之喜欢苏素那种长发飘飘呢!”
“有完没完呢!”温念之伸手弹了水月的额头,这丫头向来得理不饶人。
回到揽月山庄已经到了傍晚,两人从后门进来的时候,被钟离青云堵个正着。
“给我站住!今天下午你们都去哪了?”钟离青云负手而立,站在后门,故作严肃的说道。
水月顿住步伐,笑嘻嘻的缠了过去,撒娇道,“爹爹,您这前脚刚吃亏,现在就想找补回来!还有没有原则了!我的亲爹爹啊,您这么厉害我娘亲知道吗?”
钟离青云被水月一句话惹得破功,强忍的笑意从喉间迸发出来,水月欢喜笑着,携着钟离青云的胳膊往回走,手杖也不要了,全身的力气全倚在爹爹身上。
后背伸手示意温念之可以撤退了,一边说道,“我就知道爹爹不会生气哒!今天我和念之去看了娘亲,帮娘亲看了看账册,出了锦绣坊顺便就逛了逛。”
“然后一逛就逛到了花柳斋?!”钟离青云一阵冷哼,看着水月。
水月一听,小脸一垮,“爹,你不是答应我,不派人跟着吗?”
钟离青云耸耸肩,无辜道,“那你下次自己赶车就行了,你爹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爹,你使诈!”水月噘嘴。
“兵不厌诈!”钟离青云笑道,忽然意识到,被水月完全扯开了话题,急忙将走远的话题摆回来,“你去花柳斋做什么!”
“本来想听曲子的,然后有些意外,我们就回来了!但是我保证,不过我真的没惹事!我发誓!”水月举着两个指头,做发誓状。
察觉到温念之已经走远,钟离青云这才道,“你这丫头,还没惹事?!!你惹的事情还小啊!说说你和念之,把苏家小姐气成什么样子了?我知道你们这是为了苏素好,但是下手好歹轻一点啊!”
钟离青云前一半的话,还是满满的义正言辞的责备之意,到后面,就开始不正经起来……典型的揽月山庄说话风格。
水月耸了耸肩,摊了摊手,“爹爹,我下次会注意,对苏素这样的大美人一定下手,不,下嘴轻一点。”
“嗯。知道就好。”钟离青云点头,抚着水月的小脑袋,“对了,你们怎么跟莫家的莫逸轩打上了交道,还被那莫家小子派了人跟踪,若不是我暗中派人缠住来人,你以为就你和温念之的把戏,能甩掉莫家的人!”
“爹爹最好啦!”水月嘴甜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