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相约
罗布乐多2019-02-05 14:533,768

  梅唯之这边找不到谢华麟并得了胡琛似是而非的警告,作为合伙人的叶泽臣也同样发现这人凭空的消失了。

  “叶经理,您看看这谢先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治疗心痹的成药都要马上要进入到调整配方的阶段了,咱们这位谢先生倒好,来了个避不见面,您说这不是耽误事么?”

  叶泽臣刚要下班,手底下的一个工程师又给他打来了电话,每天这么三四遍的催着,搞得叶泽臣十分的头痛,“吴先生,你找不到他,我也找不到他,谢家我都去了两回了,人家就一句话,不在,这我又有什么办法,你看咱们自己这边能不能先……?”

  “不能!这生产、验药我都可以自己做下去,可是这方子只有谢先生一人掌握着,根据药效来重新调整配方也得他说了算,他这一走,你要我怎么办呢,况且现在咱们的工厂陆续的都在搬迁,我这边人手和设备都十分的不足,他要再不回来,咱们这治疗心痹的药就先只能这么放着了,叶经理,到时候我要是也要跟着去西南了,这心痹药的开发就不知要耽搁到何时去了,前面投的这些钱可都得打了水漂,这你可怪不到我的头上!”

  心急火燎的吴工程师找不到谢华麟,在电话里跟叶泽臣说话的也不那么的客气,自己噼里啪啦的说完,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震得叶泽臣耳朵发麻。

  冒着三分火气,叶泽臣放下了电话,抬起右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十分的疲惫。

  此次是他跟谢华麟合作以来,对方第一回这么办事儿的,按谢华麟的脾气以及对成药研究的热衷,这样关键的时刻,他是不可能放着这边儿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管,且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交待和解释就一去无踪的。

  谢华麟不在,所开发的药品就难以进行调整配方,投入了大量资金和人力的成药研制停顿下来,经济损失巨大不说,现在的北平局一触即发,要是在战事开始之前不能把这药研究出个结果来,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一时之间,叶泽臣被这件事搞得是一筹莫展,“唯之,今天你有空吗,我请你到六国饭店,咱们吃饭去!”

  叶泽臣的脾气一上来,心情不太好,又想着这几天忙的很,都没怎么见过梅唯之了,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如何,于是打了个电话给梅唯之,请她吃饭并玩玩去,也好散散这几日的郁气。

  梅唯之因为谢华麟的失踪和胡琛的告诫,这两日情绪也是十分的低落。

  她整日的呆在自己的宿舍里,一遍一遍的回想着当日的情形,可是越想下去,她对谢华麟的担忧就越发的深沉,这样深切的忧心,如同腐蚀的酸,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梅唯之的心头,令她辗转难眠,人的精神也自然的萎靡了下去。

  更让人难以忍耐的是,这样的忧心,并没有一个人可以为她解惑或者倾诉,连她担心着的那个人,也决计无法知晓自己的心情,万般纠结,不过是她一个人内心的自我煎熬罢了。

  这一日,梅唯之收拾着宿舍中自己的私人物品,为按医院的要求按时搬迁做着最后的准备。

  说是搬迁,梅唯之却还没有确认自己能搬到哪里去,是就此黯然回乡,还是在这北平城另外寻个临时的住处再做打算,她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就是真的要走,她还是期望着能再见谢华麟一面,确认他平安之后,再无牵无挂的走。

  接到叶泽臣的邀请的时候,梅唯之这才发现自己的五脏庙正闹得欢,想了一想,她决定前去赴约,对叶泽臣这边也好做一番交待。

  两人一见面,叶泽臣就发现今日梅唯之的神情有些不对。

  “唯之,你今天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这可不像你,是不是在医院遇到什么事了?”

  叶泽臣是知道梅唯之在医院出了些麻烦被调到那个什么梅毒皮肤科的,当时他就气得不行。

  要他说,这是医院变着法子的给梅唯之惩罚,梅唯之大可以不接受,他这边人脉广泛,替梅唯之找一家很好的医院上班完全不成问题。

  然而梅唯之却婉拒了他的好意,反过来还劝了他几句,看梅唯之自己对到那个科室上班并没有什么偏见,叶泽臣这才作罢,如今一看,梅唯之怕是在这什么梅毒皮肤科不甚得意,于是又替她担心起来。

  梅唯之轻轻的搅动了一下白瓷盘中奶白色的浓汤,苦笑道,“我跟医院这边的合同前天到期了,可是医院并没有跟我续约,我现在算是无事一身轻,因为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这样的空闲过,反而有些无所适从罢了。”

  在北平的着许多年,多承叶泽臣的照顾, 梅唯之的私事,对叶泽臣从来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有时候真的是遇上难以决断的事情,梅唯之也很想听听叶泽臣的意见。

  叶泽臣听了,停下了手中的刀叉,看了一眼梅唯之,摇了一下头,轻叹道,“原来如此,难怪你看上去没有往日的那股子锐气。北平这么多的医院,据我所知,如你这般经过如此严格的专业学习并有一定临床经验的医生是十分的紧缺的,真要找个地方容身却是不难,只是你原来的这家医院终究是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设备和技术在北平乃至整个国内都是顶尖的,从你的专业发展来说,失去在这家医院继续工作下去的机会确实是有些遗憾。”

  叶泽臣自己做着医疗器械代理和成药生产的生意,对北平这几家大型西医院的情况十分的清楚,他也知道梅唯之的志向,于是有些替她惋惜,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道,“只是目前的时局之下,你未能与医院续约未必是坏事,你看看现在,溥仪在所谓的满洲国登基当了皇帝,还规定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政令,压根儿没把中国人当人看,就是普普通通的这些大米白面,在那狗屁的满洲国都不是不是中国人能吃的东西。日本的野心,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如今的北平早已经谈不上安全了,战事一开,城内这些医院学校,办不办得下去都是问题,纵然你们医科大学和医院有美国的背景在,可是到时候日本人真的控制了政权,给不给它面子也还难说,况且你们学校不是还有个什么医疗队,这可是上过战场跟日本人对着干过的,早就在在日本人那里挂了号了,对这些医疗界的精英人士,日本人自然是能拉拢的拉拢,至于不能拉拢的,到时候恐怕连性命都要堪忧。所以,你现在如果能离开北平,也未必不是好事。”

  这也是叶泽臣最为忧虑的地方,所以当听到梅唯之未能与医院续约的时候,不得不说,他心里是隐隐的松了一口气的,如此一来,梅唯之就有了离开北平城的契机。

  “叶大哥,这些我也知道,只是,在北平学医这么多年,又交了这么多的同窗和好友,一时之间说走就走,总有些舍不得的,所以总是辗转权衡,难下决定。”

  叶泽臣点点头,叉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有些愤然的用力的咀嚼着,“这个我也能理解,不要说你一时舍不得走,我也是一样的,谁能轻易地放弃自己奋斗了多年的事业呢。我在北平的这些药厂和商行,两年前还可称做形势大好,正是大展拳脚的好时机,可是这该死的日本人要是来了,按他们在东北的做派,我这点产业怕是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更不要说这些王八蛋一贯的要拉拢些没骨头的东西与他们一起为虎作伥,不从者只有死路一条,我叶泽臣岂是能在这等大事上糊涂的,要是真沾上一点半点日本人的肮脏,怕是要被祖父打死在叶家祠堂。”

  说到这里,叶泽臣顿了一下,狡黠的一笑,“所以,我的工厂从去年开始大头都搬迁回咱们省城去了,这边只剩了几家药行和几个搞技术的工程师还在运转,真要到了那样的时候,也只能先保住自己的主要设备和重要的人手,走一步看一步了。”

  叶泽臣是个能审时度势的商人,为了应付动荡的时局,他也做了自认为周全的准备,可是国弱民不强,纵然是有一二有识之士殚精竭虑,却也只能发出无力回天的感慨。

  说道这个,叶泽臣又想起了不见了人影的谢华麟,于是同梅唯之道,“还有那位谢少东,我也是服了他了,我这边下了这样的成本,这两天他却不见人影了,一直以来我们合作都非常的愉快,那知道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刻,这位谢先生却给我丢了个烂摊子。我都到谢家都去找了两回了,谢家也含糊其辞,说不清楚他到底去了哪里,你说,当时候真的打起仗来,我上何处去找他去,我这些新的成药可都还指望着他呢,唯之,对他你可知道些什么消息么?”

  听叶泽臣半是抱怨的提起谢华麟,梅唯之手一抖,手里的汤勺一下子就落到了汤盘里,发出一声脆响,几点汤汁溅到了她的手背上,她却浑然未觉一般的没有去管它,只是出神的看着叶泽臣,问道,“叶大哥,谢华麟……他,你跟他合作这么久……你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么?”

  叶泽臣被梅唯之这一反问,愣住了,他从梅唯之的话里自然也听出来了,梅唯之也是找不着谢华麟的人之一。

  好么,原本他还想问问梅唯之呢,那知道梅唯之却反来问起他来了,看来这位谢先生还真是泥牛入海难觅踪迹了。

  叶泽臣自从跟这位合作以来,研究出的几款成药可以说是都十分的畅销,双方因此获利不菲,是利益相关的伙伴。

  然而,越是相交下来,叶泽臣越觉得对方不单纯,他是医生、是商人、是个不错的合作者,却不是一个让叶泽臣十分了解的人。

  此人的很多行事,如同这次的失踪一样,都没有前因后果,他和他介绍给叶泽臣认识的齐老板,在叶泽臣的心中,一直是蒙着一团浓雾一样,始终未露出过全部的面目。

  也许是心中早已经有了些隐约的猜测,所以那些医疗器械、药品从自己的仓库中运走之后,究竟被那位齐老板运去了何方,只要是钱货两讫,叶泽臣也没有去深究过,双方就保持着这样的默契,合作了多年。

  这一次,谢华麟撂下整个成药研发跟齐老板去南边出一个没有归期的“差”,叶泽臣还真不知道这位干什么去了。

  一时,叶泽臣和梅唯之互相看着,心中均五味成杂。

  都说君子之交,平淡如水,跟这位谢先生交往,却如同是一潭混水,于公、于私,也许没有人真正的看透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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