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琛在自家的舞会上为梅唯之说了话,并且不顾叶泽臣和谢华麟两人在侧,当着气鼓鼓的胡玫的面,向梅唯之邀了第一只舞,他们两人下场跳了一曲交谊舞,期间胡琛的风趣给梅唯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改变了梅唯之对胡家人的感观,而胡琛的这份仗义也很快获得了回报。
“唯之,等会儿谢志会来接你,你跟他走,不要多问,我这边有急事请你帮忙!”
一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梅唯之接到了谢华麟打来的电话,还没待她开口,谢华麟就在电话里面对她叮嘱道。
也不容梅唯之疑惑和犹豫,谢华麟那边就挂了电话,她只好到马上到宿舍门口等待,不到一刻钟,谢华麟的助手谢志就驾车来了,也不多话,接上梅唯之就走。
小车在北平的街道上七拐八拐的绕了一大圈,方才停到了一个小四合院的门口,谢志让梅唯之下车,自行开门把她带了进去,而在这里,梅唯之见到了一个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人。
木云见谢志领着人进来,皱着的眉头方才舒展开来,她上前一步,对梅唯之点头道,“梅唯之,你还记得我吗?”
梅唯之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可思议的点点头,“木老师,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原来等在这里的,竟然是梅唯之在京城大学读预科时认识的木云老师,当时她只是一名社会学系的助教,还带领着梅唯之他们进行过一个假期的社会学调查,那时候的木云自己也才大学毕业,很能跟学生们打成一片,是梅唯之很爱戴的一名老师。
而梅唯之自从上了医学院之后,就再没有机会见到木云了。
此时的木云面容依旧,看上去比当初更加的温婉可亲,尽管此时她脸上明显带着担忧的神情,也无损于她浑身上下散发着的这种独特的气质。
对梅唯之的问题,木云只能苦笑了一下,道,“没有时间解释这么多了,你跟我来吧,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说完,木云吩咐谢志到外面盯着,自己则将梅唯之带到这四合院的柴房,她挪开杂乱地摆放着的几堆柴草,露出一个地道的暗门来。
这样的情形之下,饶是梅唯之再镇定,心中也难免怀疑起来,尤其是给她打电话的谢华麟一直没有露面,这就使得梅唯之心中的疑惑更深。
于是在进入暗门之前,再次问身边的木云,“木老师,这是怎么回事,谢大哥呢?”
“进去吧,华麟在里面,等着你!”
说完,木云自己先躬身进入暗门之中,并示意梅唯之跟上来。
梅唯之出于对谢华麟的信任和对木云的尊敬 ,并没有再多问,而是跟着木云下了地道。
这地道的入口很窄,却又有些深,走了大约二十来步的阶梯,才看见一个开阔的像大的地窖一样的所在,里面甚至还安装了电灯,所以并不黑暗。
而灯下看到的则是一道修长的身影,正是倒背着手等待着梅唯之的谢华麟,“你来了就好,唯之!”
谢华麟见木云领着梅唯之进来,方松了一口气,上前拉起了她的手,“唯之,你听着,我急需你帮助我们做一场手术,这里有需要的手术器械,麻醉药品这些东西,我们两人要一起来完成这台手术!”
谢华麟语气里面透露出的威严不容置疑,他对梅唯之说的这话与其说是恳求,不如说是命令,作为当下谢华麟最信任的人,他似乎没有想过梅唯之有任何拒绝他的可能。
果然,听了谢华麟的话,梅唯之虽然不明因由,可是并没有过多的犹豫,点了点头。
谢华麟见梅唯之点了头,这才拉开了后面遮住的黑布帘子,梅唯之一看,那里面布置得跟一般小医院的手术间一样,有输液架、手术台等简单的设备,而谢华麟拿出来的药品也不少,外科手术能用到的基本的药品都有了。
而那手术台之上,躺着一个人,他胸前红了一大块,弄得手术台上到处是血污,明显受了外伤的他脸色惨得如同金纸、额头冒着冷汗,胸部急促的起伏着,却还冲着梅唯之咧嘴一笑,虚弱的说了一句,“嘿,梅小姐,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
梅唯之一看之下,认出了这人正是在胡家的舞会见过的胡家的二公子,胡琛!
只是这时的胡琛,那里还是当日带着她在舞池里翩翩起舞的豪门公子,这人此刻气息十分的微弱,让人觉得这人下一秒钟就能昏死过去。
梅唯之见此面露惊异,她回头复杂的看了一眼谢华麟和木云,见两人都同样表情凝重,虽有怀疑,却并没有多嘴。
面对明显在一直失血的胡琛,梅唯之那里还顾得其它,忙着上前给他摸了摸脉搏:很微弱,显然是失血过多,已经有了有轻度休克的症状,梅唯之再检查了一下他捂着的伤,伤口在右侧胸部的位置,偏上,一个指头粗的洞在泊泊的冒着血,虽然谢华麟明显的初步包扎过这伤口,可是血还是没有完全的止住,可见伤得不轻。
谢华麟见梅唯之查看伤情,如实相告道,“步枪打的,子弹破坏了血管,留在里面了,必须进行外科手术取出子弹并缝合血管和其它组织,否则这血恐怕只能这么流下去,会危机性命。”
梅唯之听了,皱着眉头把胡琛轻轻的翻动了一下,伤口确实没有贯通,这样看来,果然如谢华麟所说的,子弹没有打出来,而是留在了里面。
不过应该庆幸的是,步枪的子弹似乎没有产生那么大的回旋力,所以击中的地方虽然是个窟窿,但并未对周围组织造成绞肉似的连带性破坏,就是不知道腔内的情形怎么样了。
出于医生的职责,梅唯之转过头去,对谢华麟和木云严肃的建议道,“这里手术条件不行,我建议你们还是将人送去正规的医院,这样做才是最保险的!”
即使梅唯之能和谢华麟一起进行这场手术,可是这里的条件无论如何是不能和医院相比的,单单是输血这一样,这里明显的就不能完成,而手术的过程中,谁能担保没有意外发生呢。
还没有等谢华麟没有说话,躺在手术台上的胡琛自己就有气无力的说了几个字,“不……能去,动手吧……生死……由命,咳咳咳……”
说完,他双眼一合,昏睡了过去。
情况至此已然变得十分的紧急,就算此刻马上将胡琛送往医院,也不一定来得及了。
谢华麟板着梅唯之的肩膀,两人双目对视着,谢华麟手上的力度传递给了梅唯之,“现在来不及向你解释了,我们有不去医院的理由,唯之,相信我这一回,我们一起来完成这次手术,必须这么做,我们现在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尽管对谢华麟有着极为深厚的信赖,可是梅唯之依旧挣扎着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在这里手术不能保证胡琛的安全,这是不专业的!”
“他是枪伤,不能去医院,去医院会让他更加的危险,而且他是胡家的人,身份敏感,唯之,我能想到的帮手只有你,我们必须完成这场手术!”
谢华麟的灼热的目光看着自己,尽管有疑虑、有担忧,可是到了最后,梅唯之还是答应了谢华麟的要求。
既然同意就在这里给胡琛手术,梅唯之马上雷厉风行的准备起来,虽然相对正规医院来说这里条件简陋,可是医学院严格的训练使得梅唯之该有的步骤一丝不苟,完全进入了手术室中的状态。
梅唯之和谢华麟开始动手之前,木云抹了一下眼角,对梅唯之说道,“梅唯之,胡琛是我们的……朋友,请你一定要救活他!”
说完,木云主动退了出去,把简陋的手术间留给了梅唯之和谢华麟。
麻醉过后,冰冷而锋利的手术刀划过胡琛白皙的肌肤,一股鲜血涌了出来,殷红得刺目。
“止血。”梅唯之指示道。
“好!”谢华麟麻利的运用着血管钳,做着小血管的结扎,缝线针和手术线在他手中翻转,手法看上去十分的娴熟,这让拿着手术刀的梅唯之忍不住抬头看了奇怪的看了谢华麟一眼。
谢华麟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说道, “别大惊小怪的,我虽然是个中医,少年时却也拜过一个西医先生为师,是个德国人,我父亲的老朋友,外科的这些基本操作我还算熟悉,只是没有你们这些医学院的学习得系统,练习的机会也不像你们在医院里面那么多罢了!”
这是谢华麟从不告诉他人的秘密,医馆里面除了一直帮他办事的谢志,没有人知道他还会这么一手。
这也为他平时的活动提供了很多便利,他们这些人里面一些轻微的伤患,不用专门前往医院,都是谢华麟自己在这个隐蔽的,类似于小诊所的地方解决的。
今天胡琛这台手术,因为比较凶险,谢华麟自己一个人做难度极高,这才找了梅唯之来帮忙。
他们两人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是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梅唯之的每个动作,都得到了谢华麟的密切配合。
这一场手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取出了留在胸腔中的子弹。
胡琛这次算是运气极佳了,骨渣刺破了血管,虽然有较大量的失血,子弹却檫着锁骨而过,只是击伤了后背的肩胛骨,可是胸腔里的肺脏却奇迹般的没有遭受破坏。
要是肺打烂了,可就不好办了,这间小小的地下室的条件是几乎没有可能支持他们完成一场肺叶切除术。
缝上最后一针,梅唯之才自胸中吐出一口气来,脑门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谢华麟为最后胡琛包扎好伤口,见他呼吸平稳,脉搏稳定,这才拍拍胡琛苍白的脸,放下心来。
他脱了橡胶手套,洗了手,又缴了一条湿毛巾,本想递给梅唯之,可是见梅唯之还戴着手套在一旁楞着神儿,想是对今天这场遭遇还没有完全回过味儿来。
于是,谢华麟摇头一笑,亲自上手,给梅唯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