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晴天刚撩起袖子准备开始洗，就见江中羽走到了面前，接过杯子凑上水池。
“咦，你怎么出来了？”
“自然是被你的速度带着有点虚脱，也想出来透透气。”江中羽老实地承认。
宛晴天脸一红，问道：“我一碰程序就忘了你的提醒，那个流氓兔有没有发现什么？”
门后倾听两人说话的身影一僵，流氓兔？怎么这么熟悉？
“现在看还没有，不过发现也是好事，至少能让他对你的态度改观。”
“我才不巴望着他改观，”宛晴天撇撇嘴，接过他递来洗干净的杯子：“倒是元霖的事不能被他发现了，这个公报私仇的臭流氓兔，他肯定会把小事激化，大事翻天的。”
男人很无奈地开始揉额头，他真有这么不堪？公报私仇，小事激化，大事翻天，这个人真的是他？
江中羽听到她这么评价老大，心中一阵好笑。可是他明明能够感觉到，老大对她，好似又不与他表面表现得那般厌恶和讨厌。
有时候，一个冷静稳重的人却表现得过分刁难，是不是另一种掩饰？
而他，到底是在掩饰什么呢？
“我反正已经被他贬低地一文不值，再差也不过如此，还是帮元霖隐瞒他有心脏病的事情比较重要。”
原来是这样。
她想隐瞒，他就成全她这一回，好像不是什么难事。
男人抬头望着天花板，心中不知是怎么想的，一些意外，一些欣喜，又有些惆怅，还很想打自己一下，他一直弄不清楚对她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如今，有道防线猝不及防地被攻破了，那种逃脱无门的无奈感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烦闷地摸着太阳穴，何瑞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冒了出来。
“把她欺负狠了，小心后悔。”
难道这么快报应就来了？！
宛晴天低下头，把杯子整齐地放好。
“我想酒店的waiter一定最喜欢你这样的客人，什么都省了，还照常拿工资。”
“是碰上你这样的客人才对，又不是我洗的。”宛晴天嘀咕。
“对，对。赶紧把袖子放下，天凉了还穿这么少。”江中羽边说边要去拉她的手。
宛晴天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只在外边套了个黑马甲，黑白分明的颜色跟她本人一般，容易亲近，但又用这份简单给自己披了一层低调的外衣。
本有惊艳的才智和外貌，却生生隐藏起来，能够这样看淡天赋，对周围的误解不以为意，本身就是一种不在乎，那她到底在乎什么？
是谁这么幸运能成为她心中的那个人。
他平生第一次这么嫉妒一个还未谋面的人，只是因为她喜欢，所以他嫉妒。
“我自己来吧。”不出意料地，她疏离地转过身，江中羽心中一阵苦笑。
“顾，顾主任。”宛晴天一回头，就见着顾卓然站在门口深深看着她，吓了一跳，连男女之防都不顾了，拉着江中羽挡在身前。
顾卓然一阵气堵，说话忍不住恢复平常的严厉：“还不去工作，有闲情在这说话。”他弯腰取出杯子冲了一杯咖啡，方才她摸过的杯沿，似乎还保留了她手心的余温。
“我马上去。”
明明他是对江中羽说的，却瞧见她避之不及地冲出去，难道自己真这么可怕。
“哎咻”——他气叹一声，真想抽自己一下。
江中羽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晚上，宛晴天坐在沙发上摇头晃脑的，江中羽和元霖为了不被其他人怀疑，已经不准她再运行程序，可是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慢慢卡壳又动不了，真比让她不吃肉还要难受。
突然心思一动，江中羽不是给了她总控密码么，她这就去每个人的程序里瞅瞅好了。
说干就干，她打开总控的界面，因为早上的提速，现在还有一大片的红灯闪着呢，面上一乐，难怪那只臭流氓兔脾气不好了，谁看见这么多程序故障都会头疼。
顾卓然控制不住地往沙发上瞟，见她唇角浮出笑意，也不知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再瞧总控上，她手里的机子并未出现程序进程，一时有些纳闷。
竟然会为了一个表情就去琢磨这个女人的心思，顾卓然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随意进入一个亮红灯的程序就开始处理。
本来心思就恍恍惚惚，不想一个红灯不到半刻钟就顺通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刚想退出去，却发现程序还在运转，不是运转，是飞一般在前进。
顾卓然定睛瞧去，确定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人在操作，而他只给过江中羽这个权限，马上就联想到另一种可能。
心中一热，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盯着程序，太快了，太快了，第一次这般真真切切地看着她在程序里翻云覆雨。
只有了解的人才知道她的速度和精准是有多么地令人惊艳，而他正是那个了解的人。
于是，不知从何而起，他自惭形秽，他弥足深陷。
“哇哇，我的程序竟然在飞呢，大家快来看。”方华跳了起来。
“哪里，哪里。”所有人涌过来。
江中羽立马朝着沙发方向看去，只见她两手一摊，给了个无辜又调皮的表情。她一做程序就停不下来，要她控制速度真的是太难了。
宛晴天很懊恼地关上电脑，回房间休息了。
“咦，怎么停了。”
“切……”
“刚才还在飞呢，真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方华现在还在惊艳着：“江才子，刚才是不是你和老大同时在我的程序里，你们两个真是绝了，我是自叹不如啊。”
顾卓然倒是没有否认，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江中羽。
“昨天冒出一个元霖，今天江才子又大发威，我说情况会越来越好的吧。”何瑞满意地看着方华的程序，叹息：“太快了，改天我也冒个红灯，你俩进我的程序让我领教一下。”
江中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低头速速关电脑。
“一天就搞定了几百个模块，还有八天绰绰有余，大家加油。”
“加油！”
所有人信心十足地提早回去休息。
“我说，你今天太诡异了。”大家走了以后，何瑞道。
俊脸上的笑意迅速收拢，问：“怎么了？”
“说不上来，好像捡到宝一样。”因为开心，何瑞随意调侃。
“是嘛。”
难得没有板着脸否认，事出反常必有妖。
何瑞审判地盯着他的脸：“看看，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不是回去要当区长了吧？”
“去你的。”顾卓然站起来就往外走。
*****
江中羽瞧了下时间，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门就这样开了。
“进来吧。”宛晴天道，身上还是那套装束，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正等着一样。
江中羽苦笑。
“我就知道每回出现问题，你们就轮番来找我。”她坐在床上，抿着唇，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房间里有淡淡地清香，是她特有的味道，心中莫名蔓延起冲动来。
他笑道：“你今天做得很好，我想到了一个让你发挥才能又不让人知道的办法。”
宛晴天眼睛一亮：“是什么办法？”
“明天你完成自己的程序之后就进去处理故障模块，设定任务，速度一旦提到80％就停下。”见她点头，他乐滋滋的道：“你把我的任务做了我就轻松了，还能顺便占个高手的美名。”
“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在控制平台上设定任务，这样我就不会停不下来。”心中的确赞成他的想法，突然就见他把脸凑上前问道：“你真的不在乎？”
“嗯？”
“你不在乎别人占了你的功劳，就这样湮没了自己的才华？”
宛晴天笑了，“什么呀，不就是计算速度快一点，算什么才华呀。”
“你这样会让很多人自惭形秽。”他半真半假道。
“有么，那我更要藏好了，免得又惹了别人。”
“我就怕你惹了，自己还不自知。”他眼里的情绪愈发升温，宛晴天局促的想躲开，刚站起来，他半个身子就靠了过来，平日儒雅的俊脸此时有点红，有点窘迫，更有点孤注一掷。
“晴天，你心里的那个人，他是不是，不在乎你？”不然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有看见过，没有电话，没有信息，他都以为是自己的臆想。
不在乎么？宛晴天小脸一黯，的确是不在乎了吧，连他都能看出来。
“晴天，让我……”
“我一直把你当哥哥。”宛晴天盯着他，眼里清澈：“当大家都不在乎我的时候，是你给了我关怀，后面又处处袒护我，我很感激，我把你当哥哥，就是比朋友还要亲切的大哥哥。”
刹那，江中羽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顶而至，他再不想听下去。
他今天是怎么了，早就知道要不到想要的结果，为什么会这么冲动，为什么。
他慢慢向门边走去。
“我，我们还是朋友么？”后面传来她小心翼翼的声音，宛晴天不比他懊恼的少，她都不知道明明自己很委婉了，为什么他还是这副样子，难道，男女之间除了爱情，真的不能有纯粹的友谊么。
“傻丫头，你不是说我除了朋友之外，还是你的哥哥么，下次你有男朋友，可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江中羽转过身，笑着揉揉她的发顶。
早就想这样了，却是以哥哥的身份。
见她终于放心地露出笑容，他才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