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门一合上，心底的一份感情像是空了，脸上再也抑制不住地颓然下去。他想，原来失恋就是这个滋味，还没有恋，就失去了。
但仍，好痛，好难受。
不知道如果今天他不冲动地去表白，是不是还能延续这份自欺欺人。
可是，答案终究是一样的。
眼底出现一个修长的影子，他抬起头，待看清人时，并没有多少意外：“你听到了多少？”
顾卓然盯着他，没有否认：“该听的都听到了。”
他自嘲：“我知道瞒不住你。”
过了一会，他又道：“这个事，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你别怪她。”
“我为什么要怪她？”怪她隐瞒自己的才华吗，还是怪她与人合伙的欺骗。天知道，他现在懊悔还来不及，哪里还想再责怪她。
江中羽抬头看了看他或懊恼或自责的神情，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一直以来，你也在自欺欺人吧？”他说。
“什么？”顾卓然一瞬间没有弄明白意思。
“我是没希望了，你好好努力。”她这样美好的女子，也该衬一个更优秀的男人。
离去之前，他忽地又回头，认真道：“她若不愿，你不要强迫她。”
看着他离去时的黯淡，顾卓然俊脸沉凝。不愿吗？她是该不愿的，或许现在她心目中，自己就是吃人的老虎也说不定。
是他把两人的距离推远了，可是懊悔从来都于事无补，在有些事上，他一向只知道前进。因为，前方，无路可逃。
*****
会议室里，每个人除了紧张还有激动。
“我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何瑞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迫不及待地要与人分享那份震撼。
速度提到80％，戛然而止。
顾卓然真想用手捂上他呱噪的大嘴巴，朝着沙发上的女子看了一眼，不动声色斥道：“不许再故意亮红灯，拖了后腿找你是问。”
何瑞轻叹一声：“太绝了，我都无法想象。太厉害了，实在难以置信……若不是早知晓你和江才子的实力，我都不会相信有这个人存在，还是个女人。”
“你怎么猜到的？”顾卓然一惊。
他只是告诉何瑞内部有个高手，并未指明到底是哪个，有些东西瞒不住，何况何瑞是项目的第二负责人。
“你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呢，你今天都瞧着她呆了几回了，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何瑞笑得鬼鬼祟祟。
“真的？”顾卓然窘迫地问道。
“从她进门开始，你就跟丢了魂一样。还有昨天，你和江中羽同时对着Ellen那句‘出去’，哎呦呦，都快把人吓死了，你可从来没有这么维护过她。”
“废话少说。”
过了一会儿，何瑞又挨过来，神秘兮兮：“你不会是和江才子同时看中晴天了吧？”
顾卓然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没有回答。
何瑞接着说：“那你惨了，我打赌江才子赢。”抵制住他杀人的眼眸，继续道：“你之前让她这么难堪，能追到才奇怪。”
“真的有很难堪？”
“你以为呢，简直是指着鼻子骂，还不是一次两次，哪个女孩子吃得消。”何瑞见他露出从来没有过的懊悔，半晌才又道了一声：“这次你栽了！”
宛晴天揉揉酸痛的脖子，这个程序怎么回事，今天都亮了3次红灯了，不是速度慢就是出错，退到总控界面一瞧，原来是何老大的机子。
抬头瞧了他一眼，那人正跟臭流氓兔在说悄悄话呢，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大家都紧张着呢，他却吊儿郎当，嘴角挂着鬼祟的笑容，不知道两人合谋打什么主意。
她想，这回给他顺通了，如果今晚再出错，她可就不管了。
这时，何瑞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打完之后叫着顾卓然就往外走。
“都快验收会了，Coni集团的赵总这时候找我们俩做什么？”
“先去会会。”
电梯直达29层酒店的招待间，赵总亲自出来迎接，“两位主任，幸会幸会。”
赵总年纪轻轻，肚皮却已经像是四五十岁才有的样子，看来是专门搞招待应酬的，哪里是能够带队做项目的人，何瑞嗤之以鼻。
顾卓然放下对方递过来的茶：“赵总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地说吧，验收会上，咱们还是竞争对手。”
“说什么这么见外，对手也能是朋友的，对不对？”赵总笑咪咪的，一点都不在意顾卓然的冷淡。
“说起验收会，不知道顾主任那边的系统建得如何，我们可是费劲得很呢。”
“差强人意，不过，应该也刚好够时间。”顾卓然实话实说。
赵总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全国引领信息化前茅的区，想必是人才济济啊。”他给后面的助手使了个眼色，助手连忙拿出准备好的合约递上来。
“既然顾主任这么爽快，我也不拖泥带水了，咱们开门见山，顾主任请看。”
顾卓然一看文件内容，立马甩了脸：“赵总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先进区，我们是百强企业，这叫强强联合。”
“不必了，我没有接到区里有意合作的指示。”说着，顾卓然起身，准备向外走。
“顾主任，你是领队，大家只要能赢了这个标，区里怎么也管不着这么多吧。”
“赵总想合作直接跟区里说，我没这个闲空谈合作的事情。”
“你……”赵总没想到他这么不卖面子，见他一只脚马上要踏出门，突然说道：“顾主任听说过7007么？”
何瑞拉着顾卓然，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果然啊。”赵总说道：“告诉你们吧，7007就是个骗子，现在竞赛组都取消了他第一名的荣誉，以后禁令再不准他参加任何信息模型竞赛，你们好自为之吧。哼！”
“你什么意思？”何瑞拉着他。
“何主任，既然你们区看不起我们这小公司，那也恕我无可奉告。”
“是谁泄露我们和7007有合作的？”顾卓然黑眸沉沉地看过来，赵总吓了一跳，想不到一个区主任居然能有这么凌厉的眼神，讪讪道：“你们自己猜吧。”说完，领着几个助手下了电梯。
因为一直忙着八天之后的项目验收会，根本就没有再理会网上的消息，到房间用电脑打开网站，果然信息竞赛组在两天前就取消了7007的NO。1桂冠，理由是涉嫌欺骗。
7007还没有用实名去领这个头衔，所以网站并没有公布他的本人信息，只是发了个通知，以后看到7007小号的竞赛者，一律要实名注册。
“怎么办？”何瑞担忧道：“7007给我们的数据，不会真是假的吧？”
“不会。”顾卓然马上做出判断：“不准泄露任何7007的事，免得动摇大家的信心。”
“可是……”何瑞的话被他打断。
“你也看见了那个合同，他们根本不是要求合作，而是让我们主动退出。”他的眼神有着安稳人心的作用：“我们没有时间了，现在只能将错就错，何况，系统到现在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顾卓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扰乱军心，这招很多公司都会用。项目验收不止看系统，还有整个团队的素质，我对我们的人有信心。现在……我更关心的是，谁泄露了我们与7007有合作的事情。”
宛晴天睁开眼睛，就发现一张放大了的俊脸凑在自己面前，困顿立马消失，美眸中就只剩下惊恐。手一抖，盘子差点掉地上，幸而被男人接住：“顾，顾主任，我立刻回房间，不会打扰任何人工作。”
她局促地解释，真该死，怎么擦着盘子就睡着了。
顾卓然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一阵头疼，把盘子放回到餐柜里面，问道：“Ellen又支使你干活了？”
“嗯？”刚睡醒的脑回路没有那么快反应：“不是，是我自己想洗的。”宛晴天把其余的盘子从他手里夺过来，放好，回头就走。
手腕被一股力量拉住，她回头，男人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你真傻还是装傻？”
“唔？”
她仔细去瞧他的脸，没有讽刺和戏谑，倒让人看不懂了。
“原来你是真傻！”他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从未这样和善地笑过：“这么累么，端着盘子都能睡着？”
“累！”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当然累了，那个何老大一晚上弄了四个红灯，她在程序上有强迫症，不全部完成不罢休，整整一晚上才把总控的灯全部通绿了，眼皮简直都在打架。
立刻，似想到什么，她小脸又一变，结结巴巴地道：“不累，不累，我又不做程序，洗个茶杯而已，怎么会累呢。”
“哦……洗个茶杯就累成这样了，那若是让你做程序，岂不是先要叫你吃饱睡足才行。”
“你说什么，我才不会那玩意。唉？”宛晴天急于解释，浑然未觉他正拉着自己的手，而且还不是往房间的方向。
等意识到，两人已经来到了酒店的西餐厅。
餐厅里早就过了晚餐时间，但是有特殊要求依旧能够点餐。
看着一桌的牛扒，羊肉烤串还有百果拼橙，宛晴天小脸一红：“都要睡觉了，你还拉我来吃东西。”嘴上说着，已经拿起高脚杯饮了一口，果汁的香甜充斥口中。
咦？还是温的呢。除了睡觉之外，的确对她诱惑最大的就是吃了。
“反正胖点我也不会嫌弃。”顾卓然低低说道，贴心地给她把盘子里的牛扒切成块。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说，我还没有还你之前给我去超市买菜的钱，这顿就当两清了。”
宛晴天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可恶的流氓兔。
顾卓然看着她脸上生动的小表情，忽而防备忽而释然忽而又气哼哼的，唇角一丝宠溺越来越浓。看来要消除自己之前对她造成的恐惧，还要假以时日。
“你是不是怕我？”他问。
啊？宛晴天差点被噎着，墨黑的眸子亮闪闪的。
她当然怕啊，难道流氓兔想要秋后算账？
“以后再不会了，你可以试着对我改观。”他叫了一杯冰咖，掩饰面上的异常。
“不会什么？”宛晴天一头雾水，越来越觉得莫名其妙，流氓兔难道也会转性？
被她美眸直勾勾地盯着，嫩红的唇畔抿成好看的弧度，优美的下颌还泛着莹润的光泽，他突然觉得气喘起来。
早知道抵挡不住，前面那些无谓的挣扎倒是成了如今的隐晦。
俊脸上含了一抹笑意：“我是说，你这女人，什么都不会，既能吃，又能睡，到底有什么优点？”能让他这般想逃都没有成功。
“我，我就是爱吃爱睡了，怎么样？”她嘟着唇角反驳。
却没有意想的那样被责骂，宛晴天被他直直带着点灼热的目光看得有点窘迫。今天这流氓兔是怎么回事，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没变的就是还这么毒蛇，但却没有像以前那般令她难堪。
“快吃完早点回去休息。”美眸下都有了淡淡的阴影，他竟然会产生无比心疼的感觉。
顾卓然头一转，突然瞧见一个身影极为熟悉，面上立即恢复了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