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推开连锁咖啡店的门,在偌大的店里寻寻觅觅找到坐在安静角落里的白雪。
她依然妆容美艳,橘色大波浪的头发披在肩上,穿着一套白色的休闲服,眼角眉梢透露出某种无奈。
吴铭看她正抱着一杯咖啡,于是自己的买了一杯热咖啡,这才落座。
“什么事?”吴铭只觉得平时和白雪没什么共同语言,现在的气氛就有点尴尬。
白雪犹豫的抬起眼睛,说:“我收到法院传票了。这些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原来白雪是想找个倾听者?吴铭只好缄口不语。
“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白雪自言自语。
“你认为是我?”
白雪凝视着他,摇摇头。
她现在不想再和任何人产生任何矛盾。
刚刚就在这家咖啡店,因为这些破事儿,杨光和她不欢而散。
她求杨光帮忙,可是杨光怎么说?他竟然埋怨她这些事情不告诉他。
她不知道这算什么理由,总是,他抬起屁股就走了,没一点儿留恋。
吴铭看着白雪,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船票的事情是他干的,整个事件吴铭都没有进入镜头,甚至如果不费力核实,甚至没人知道他当时就在明飞号上。
“吴铭你又把工作丢了?”
吴铭点点头。
“简艺那么帮你,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傻?”
“可能我不适合。”
“屁!少扯那个。我就不懂,你凭什么这么好命!什么都是你的,你还不要,不要给我啊!”
这一点儿都不像平时的白雪,明明喝的是热咖啡,却好像是喝醉了一样,突然开始胡言乱语。吴铭察觉到她脸色不太好,问了句:“你生病了?”
白雪沉默片刻,说:“没事儿。”
吴铭早就听说白雪家在另一个大城市,刚毕业就打算来上海这边工作,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有一点我搞不懂,你家庭条件不错,为了工作至于么?”
“你懂什么。”白雪一句话怼过去,吴铭也无话可说了。
“这事儿你家人还不知道吧……”吴铭本想劝白雪回家避一避风头,但是转念一想,他真是瞎操心。
白雪没回答这个,好像下定决心似的说:“你能叫你朋友别追究了吗?”那两个死去的人,一个父母不管,一个无儿无女,这些人凑什么热闹呢?
吴铭摇摇头。
原来白雪叫他出来是因为这个。
白雪双手合十,要再说什么,吴铭赶紧伸手制止了。
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实在是可怜,但是吴铭必须保持清醒,救人也要分清状况。
“做个正直的人。”吴铭丢下这句话就匆匆逃出了咖啡店。
白雪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叫什么事儿?什么叫做个正直的人?他是小学老师吗?这个人,是正常人吗?
白雪从在公司第一眼见到吴铭之后就觉得,这个人真他妈假,可是后来,她发现,他不是假,是傻!
白雪连续喝了两杯美式咖啡,然后回去住所,她不知道怎么跟家人交代,她在家人的眼里一向都是优秀的,这次事情搞的这么大,到底该怎么才能收场呢?
白雪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上,回去的时候路过一座桥,看着桥下平静的水面倒映着流光溢彩,她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跳下去。
这样就能一笔勾销了吧?
上海十二月的夜里,微风阵阵,哦,对了,这是白雪病倒几天后第一次出门。
张述实忙着珍妙的事情,许多天没回杭州了,街边圣诞的装饰叫他想起时间并没有流逝太久。遗物实在不算多,除了衣服鞋子收拾出来一大袋,化妆品和其他东西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豆子会一边收拾一边讲,这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路过那家商店好多次珍妙都舍不得,晚上回来又心心念念的,终于买了之后又没穿几次,可惜了。
收拾完了,豆子又舍不得扔了,拖了好久,下定决心。
“东西在的时候,好像她还在,只是没回来。东西没了,她就真的没了。”豆子说。
张述实提着那些包下楼,也心事重重。
他根本就没了解过这个人,还是在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听豆子细细讲起来。
“其实我知道珍妙最近会死。”
豆子从后面照着张述实的后腰猛击一下,张述实趔趄了一下。
“我是说真的。”
“算命的有真的?”这个胖子这这种时候还这么说,真是叫豆子忍无可忍。
张述实闷闷的点点头,说:“我和她是在火车上认识的,我一开始不是因为喜欢她才跟她搭话。”
果然还是为了赚钱,豆子心想。
“我只是想,就给她算个铁八卦吧。但是她命理太差了,多灾多难不说,今年冬天还有一大劫。我就想试一试,能不能改变。”
“哦,你拿她做实验。”
“早早年间还有改命一说,但是现在没有了,没人信,我就是想试试。”
“知识改变命运,你知道么?”
张述实“哼”了一声,说:“能改变命运的元素太多了。你以为预先知道了,就能预防了,看看这个。”
豆子对张述实这种没有礼貌的比喻感到气愤,从后面瞪了他一眼,她心里知道,珍妙喜欢这个人,所以他说什么都相信,即便他就是个江湖骗子。
那天上午,两人一前一后把珍妙的遗物丢掉,张述实就接到了律师的电话,律师说,不能如期开庭了,被告人白雪投河自杀了。
这个时候,毫不知情的吴铭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简历,之前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都叫他去面试,他把面试安排在同一天,打算一鼓作气。
到第一家公司的时候,面试官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女孩,看完他的简历,犹犹豫豫的说接下来需要总监面试。
到了总监办公室,那个微胖的男人看了许久他的简历,才看向真人。
“哦,吴铭,之前在蓝石头公司工作。为什么辞职了?”
吴铭知道这种时候一定不能说是被开除的,就说了四个字:“个人原因。”
对方对这个回答不算满意,而且心里一直存着个事儿,思来想去,才又问:“你好像参加过……参加过……”
好像是故意避开那个名次,毕竟这些关键词在最近都很敏感,同时也想叫吴铭自己说出来。
可是吴铭也没说,他知道总监在想什么,所以只是承认了,“对,就是那个。”
总监脸上堆起笑,又拐弯抹角的问了几个问题,吴铭也拐弯抹角的回答,在这种周旋中,两人终于确定,他们互相是不认可的,最后尽管叫他回去等消息,吴铭也已经知道结果了。
再之后遇到的面试官性格各不相同,但是总是很介意他曾经的工作,看完吴铭的履历之后,他们对这个人的疑虑就会成倍增加。吴铭也试着用一些小伎俩,美化一下简历,但是没用的,除非那是一家在偏远山区伐木的公司,否则不可能不知道霸占了好几个月头条的他。
这时,家里人又打电话过来,追问他到底有没有回家的打算。
“就算流落街头也不回家吗!”妈妈厉声追问。
吴铭没法回答,他不认为有父母的地方就是家,毕竟,他从来没在父母身边长大过,都是和爷爷奶奶在一起。而他的家,早在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