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忽的一下就过去了,可自那之后街上的男男女女好像增加了不少,圣诞节的装扮刚换下去,元旦的主题活动又接踵而至。全世界同贺新年,紧接着就到了万圣节。
如果是平时工作,吴铭对这些节日真是喜爱有加,但是失业之后,每一天都和过节没什么两样,所以一到了节假日,吴铭更觉得无聊了。
连连应聘许多公司,大的小的,新的老的,都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功。
偶尔柯正勤会叫他出来喝酒,说是喝酒,其实就是去吃顿饭,一人一瓶啤酒,绝不会多点,所以绝不会喝醉。机器女也在,在跟不在一样,一开始闷头吃,然后他和柯正勤聊天,她就闷头刷手机。两三个小时嗖嗖的就过去了,然后各回各家。
如此每周,都有节奏的相聚。
这也是他们觉得最自在的时候。
那两位是因为终于不用上班,吴铭是因为终于能有俩说话的人。
聊得内容天南海北,聊他们工作的事情,吴铭就聊网上的话题,然后聊聊又看了什么新的小说。
他看小说的速度实在不算快,记得也没柯正勤牢。
“那个砸了一百个坛子的疯子是方大侠吧?”
“大概吧。”吴铭仔细思索,也想不太起来。
“靠!你平时什么都过目不忘,看小说怎么这么没心没肺?”
“说什么过目不忘。”虽然反驳,吴铭回想起来,差不多是这样的。不过他纠正了一下:“也就跟功夫有关的东西吧。”
“那倒是,武侠小说你还不是倒背如流?”柯正勤讨好人的水平真不是盖的,吴铭嘿嘿笑了一下,难为情的点点头,算是认了。就是这个方大侠吧……他不觉得这本小说属于武侠范畴,只是作者想要人以为他写的是什么江湖、大侠、快意恩仇,根本不是。
不管聊什么,似乎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的刻意避开一些话题。
吴铭后来看了一部剧,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两个人刻意这么做了。因为之前那些断断续续发生的事情似乎是一场梦,而如果人们提起一个梦的时候很难会得到什么反馈。没有任何讨论价值,尽管再精彩,也只有做梦人沉浸其中,置身事外的人很难体会到其中的意味。
他们AA制,这似乎对机器女有点不公平,她吃的东西实在不是很多,不过她很乐于参加这种小型聚餐。虽然从来不参与话题讨论,可似乎有一种一定要参与的执著。至于吴铭他们两个在聊的东西她是否有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这次吃的是新疆菜,烤羊排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大盘鸡位于桌中央,改良版的手抓饭金光灿灿……
两个小时候,终于把所有菜品消灭干净,柯正勤才生硬的引起另一个话题,好像不现在说的话就没机会了,但是要提前说的话,又不是很想开口。
“简艺去南非了,你知道不?”
吴铭有关注简艺朋友圈,她的各种动态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在微信上试着打了几次招呼,都只得到一个简单的表情回复。这样,吴铭就一直都以为两个人的关系勉强还算得上是朋友,只不过是没时间见面。
现在听说简艺去了南非,这叫他大吃一惊。同时伴随着强烈的失落感。
这件事,他也许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计划,但是简艺从来没打算告诉他。
思来想去,有自问是她的谁,凭什么要第一时间知道。
我是不是……活得太失败了……
想起简艺之前气呼呼的说他只关心那些陌生人,对周围的人则非常冷漠。
他终于明白了,他所谓的“一视同仁”根本不是什么大侠风范,而是冷漠,于是他现在得到的还是冷漠。
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他的刀是冷的、心是冷的……听起来很酷,但真的很不是东西。
见到吴铭尴尬的表情,柯正勤不敢继续说下去了,赶紧转换话题:“其实做个自由职业可真好!我攒点钱,就不干了,回家做鬼畜,收入也妥妥的。”
话音刚落,坐在旁边的机器女手一甩,手机狠狠敲了柯正勤脑袋一下。
“哎哟!你疯了?”柯正勤莫名其妙的被打了一下,不知所措。
吴铭紧接着问:“那个……她要去多久?”
“嗯?你说简艺啊?估计好久呢,工作都辞了。”
“辞了?不可能。”吴铭才不信呢,那个对家里安排唯命是从的小姑娘能辞去工作跑去南非?不可能的,不然之前怎么不行动。
“怎么不可能了。你不知道她多狡猾,偷偷背着家里四处找纪录片团队,终于有个收留她的了,还不去?”
吴铭心底又大吃一惊,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这家伙,嘴上说着无望的话,原来根本没放弃啊……
——我梦想是去南非拍野生动物纪录片!到时候一起?
——呃……
仔细想象,他们认识不久之后确实听她说起过这个,但是后来就又说了些丧气话,搬出种种限制条件,然后自怨自艾起来。当时他还当她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现在看来,这个女孩的贪玩任性可能需要换个方式解读。
“她真的……去拍野狗了?”像是不甘心,吴铭又问了一遍。
“这我可不知道,野生动物嘛,也许能拍到。”柯正勤顿了一下,继续说:“要不你去找她嘛。”
吴铭赶紧摇头,“我可不想去。”
说的是肺腑之言,但是把话说死了,实在不是他所希望的。
三人在饭店门口分别,机器女乘地铁,柯正勤乘公交,吴铭只需要走过两条街就到家了。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一路缓步行至公寓楼下,想起水电费单该到了。开了那金色又光亮的铁皮邮件箱,里面确实有不少东西。在店铺促销的传单之间,确实夹着一只沉甸甸的的信封,不,也许你是两只……吴铭仔细把它们摘出来,发现是三封。
这有点奇怪,之前水电费的信都接到了,这次怎么一下来了三封?
仔细区分,有一封是民间常用的信封。
这年头还有人寄信?有什么不能打电话说的?寄快递也行啊!
一边查看信封一边等电梯,吴铭发现,这封信没有邮戳,也没有邮票,也就是说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信件,应该只是借用了信封,那么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从手感上来感觉,里面有个硬硬的纸卡。
吴铭从信封中取出纸卡,是一张淡黄素色请帖。单面,大小刚好塞进信封,上面毫无诚意的用机器打印了几行字。
电梯门开了,又关上,吴铭读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感染了阅读障碍,磕磕绊绊的在许多固定套路的词汇之中筛选出了一些关键词,比如:“家父”、“陈德忠”、“追悼会”……
吴铭看着这个名字,良久脑中才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那个在公园中略显孤寂的干枯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