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白水镇的路有两条,一条是修的平直的省道,一条是乡下土路。
离开沙漠公路,两边渐渐茂盛起来的植被宣示着绿洲不远了。远远就能看到接连起伏的山脉,顶部边缘镶嵌着白色的积雪。想必这块绿洲就得益于这个水源。
吴铭追问司机是否了解之前那起交通事故,司机嬉皮笑脸的说,这问题被问了不下十遍,不过他是真不清楚。
虽说是距离白水镇近了,但是之后车上就没什么人说话了。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全车人都睡着了。
吴铭似睡非睡,眼皮正在打架的时候,车上有人发出了细细碎碎的声音。
不是说话声,而是从座位上醒来之后的动作所产生的声音。
向前一看,白水镇的城门赫然于眼前,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天光却依然大亮。
城门是近代人工建造的,形状如同城门,实际上是一个收费站。
吴铭和华直从客运站出来之后就奔着旁边的小吃店去了。
说是镇,但没想到这么小,似乎能一眼望到头,不远处就是山坡,近得似乎徒步就能走上去。一条异常宽阔的中心主干道,一眼望不到边际,但是沿着这条路的建筑很快就有了尽头。全镇最高的建筑大概有六七层楼的高度,有那么几栋,最多的是一两层的小房子,挤挤挨挨,有点像穿越回了上个世纪。
路面尘土飞扬,过去一辆摩托车就会扬起大量的沙尘。
小吃店看起来也非常随意,摆了七八张简桌,墙上装着那种摇头风扇,已经落足了灰,如果真能启动,这屋子肯定扬满了沙尘。
小吃店已经有两桌客人,吴铭进店的时候,服务员还是愉快的迎上来,把菜单递过来。
两人点了一样的热面,外加一道凉菜。
华直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吴铭也不是那种主动引起话题的人,所以两个人在等待的时候,尴尬的气氛就忽然袭来。
“你今天怎么都不怎么说话?”吴铭终于忍不住,追问道。
没想到华直马上把食指竖在嘴巴前面,示意他不要说话。
吴铭有点莫名其妙,发现华直的眼睛左看右看。
然后在吴铭耳边小声说:“最好少说话,你刚刚没发现么?点菜的时候,都看咱们。”
“那怎么了?”
“在车上的时候就是这样,有人瞧我们不顺眼。”
“管他呢。”
“咱们是外地人,还是小心点儿好。”
华直原来心思有这么细腻吗?吴铭暗自吃惊。
两个人默默的吃了面,离开餐馆,两人一起寻找住宿的地方。
不同于那些旅游胜地,在网上甚至都搜不到这里的旅店。
“就算是再小的地方,也不可能没有旅店啊。”大风一阵接着一阵,两人沿着那宽阔的大道前进。
还是吴铭远远就看到了一家旅店的招牌。
那栋建筑应该算是小镇里比较大的一个了,四层建筑,灰头土脸的,从外观看,怎么都像个待拆建筑。
两人刚进了大厅,一个烫着棕色卷发的中年女人懒懒的看了他们一眼,说:“没房了。”
“嚯!这么火爆。”华直自言自语道。
“白水镇该不会就你们一家旅店吧?”吴铭的确有这种错觉。
“好几家呢,不过八成也都没地儿了。”
“最近这里是有什么节日吗?”
那女人一边玩着手机上的连连看,一边没好气的回答:“不知道。”
吴铭和华直两人又找了几家店,和那个女人预估的一点不差,都说没房间了,深究原因,又都懒得回答。
“可真不热情。”华直说。
“早知道带帐篷来。”吴铭一时没了主意,立在路当中,顾盼中看到那街边聚在一起踢球的孩童。
向那些孩童走了几步,谁知那几个小孩也随之后退,窥探似的看他,然后似乎产生了什么新的计划,一哄而散。
望着无人的街道,华直抱怨:“什么鬼地方!”
虽然街道无人,但这句话似乎有人听到了,华直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来警惕的目光。
他拉了一下吴铭棉服的袖子,也不知吴铭是全然不怕还是根本没察觉到,大声说道:“别管那些,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弄明白地图、天山派、陈老爷子那些破事儿的真假虚实。”
“咱们有地址,怕啥。”吴铭说的是跟陈家人打听的陈老爷子老家的地址。
据说陈德忠就是在白水镇火葬的,大儿子和三儿子办的,那个时候才与白水镇的一家亲戚联系过一次,所记的地址就是陈德忠同辈族人的住址。
“也对,就算没地方住,我们还能找这家人借住几天。”
“还没见到呢!你怎么那么有面子呢?”吴铭算是服了华直蹭吃蹭喝的本领。
一个可打听的人都没有,两人沿着时有时无的路牌和门派寻找。
“这踏马是个死城吧?”华直对这座小镇反感度已经到达顶端了。
吴铭也想抱怨,但是既然华直已经抱怨过了,他就没必要再唠叨一边,于是就默默的走路,一直走到黄昏真正降临。才找到那户人家,虽然没有门牌,但是经过对照、推理,吴铭认定应该是这家了,于是就敲了敲院子外的那扇木门。
这家院墙低矮,稍微一踮脚就能看到院子内的事物,以及那幢朴素的民宅。
但是无论怎么敲门,还是在外面喊叫,房子里都没有人出来。
“出去了?”吴铭问华直。
“我怎么知道,这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唉呀妈呀!”华直话还没说完就大叫一声。
原来他正瞧见这户人家旁边那扇院门缓缓开了,一个又瘦又丑的老头露出半边脸,着实能把人吓个半死。
“你们找谁?”
“陈……陈德义家是这里吧?”
那老头没把门继续打开,接着问:“你们是谁?”
“我是陈德忠的朋友,就是……陈德义远房亲戚的……”吴铭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好。
对方也不是很愿意听下去的样子,说:“回去吧,陈德忠的骨灰不是都被儿子带回去了吗?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来的啊!
“那你找陈德义干嘛?你也是他朋友?”那老头上下打量着吴铭,怎么都不相信这个看起来还算年轻的男人怎么会和两个老头子成为朋友,而且,这个人根本不是本地人……
吴铭点点头。
没想到换来那老头怒喝一声:“赶紧滚!”
“你神经病吧?我们找陈德义关你什么事!”华直也终于忍无可忍了,一到这里就感觉够压抑的了,还莫名其妙的被人骂了,这叫他忍无可忍。
“陈德义一辈子没离开过白水镇,怎么会和你这个外乡人是朋友。从哪儿来的,会哪儿去!”这老头子也很是气愤的撂下这句话,就关了院门。
吴铭忽然追过去,急着敲了几下院门:“大伯!大伯!这家人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哼!等着吧!”这语气好像在说,就算你等着,也等不到。
这人走路没什么声音,两个人垫着脚一直眺望到这个人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