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本王等于被困在囚笼之中,宫中的防卫早已换掉,或许整个凰都的城防也早已不是原来的一批人。与其惹恼了谋划之人,倒不如先顺其自然,静候时机。”
“那誉王呢?”
“誉王。”南宫洵垂眸轻笑,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王爷顾念旧情,誉王的事,慈玉会帮您解决。”
南宫洵没做声,既不反对也不赞同。
葛晨担忧不已,正要开口问,南宫洵忽然兀自掂了掂小太监手上刚刚接过来的衣袍,淡声道:“服侍本王更衣。”
小太监面露喜色,赶忙应了一声,跟在南宫洵身后走往寝殿之中,叫了宫女奴才服侍南宫洵更衣。
阎慈玉松口气,与葛晨对看一眼,虽然弄不清南宫洵究竟是何想法,可看眼下的情况,还不至于太糟糕。
玉福宫。
婉贵妃端坐在上方,眼神冷鸷的望着园中的平静。
庄茹儿静坐在下方,手中茶盏悠悠然放下,理了理袖摆道:“贵妃娘娘,瑞王殿下马上就会是雍诏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了,您不高兴吗?”
婉贵妃冷笑,“倘若他这个太子受制于人,本宫倒宁愿他不做这个太子。”
“贵妃娘娘何必这么说,我只是想要借助瑞王殿下,除掉南宫洬。只要南宫洬一死,解药我自然会给贵妃娘娘,瑞王殿下也可以安心做他的太子,日后登基,便是雍诏国的皇帝。”
“本宫突然觉得,你很可怜。”婉贵妃瞥眼看向庄茹儿,一脸蔑视之态。
庄茹儿垂眸讪讪道:“随您怎么说都好,我该走了。”庄茹儿站起身,吩咐道:“来人。”
外面两名侍卫走进来,俯首应了一声,庄茹儿瞥了眼婉贵妃道:“看好贵妃娘娘。”
侍卫应下,直接守在殿门内,一直盯着婉贵妃。
婉贵妃恼怒的一拂袖,折身愤然走近寝殿之中。
庄茹儿唇角牵动,带着阴冷笑意,莲步款款的离开。
宣政殿中,百官上朝,各自在殿中议论纷纷,弥庆沉静站在前排之处,眼眸低垂,掩盖着精明之色。
大殿上方,石岐身后随着一名小太监站在正中,眉眼间尽是凝重之色。
文武百官一看这阵势,顿时安静了不少,各自归位,罗列在左右两侧。
荣丞相缓步走至上方,恭谨道:“石总管,宣旨吧!”
石岐深吸口气,将诏书展开,高声道:“皇上有旨。”
下方的百官俯身跪下高呼万岁,石岐顿了一顿,到底还是不愿念下去。
荣丰绥小声催促:“石总管,您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石岐最终将目光落在诏书之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瑞王南宫洵文武之才,睿智英明,爱护百姓,孝廉忠厚,甚得朕心,乃为皇族表率。今朕亲拟诏书,立瑞王南宫洵为东宫太子,即日起代朕主持掌管朝中诸事,负监国之责。钦此!”
下方又是一片高呼万岁。石岐将诏书合起,心情愈发沉重。
南宫洵自后方走出来,停在高处,一身明黄色衣袍,平日经常松散绑缚的乌发也以金玉之冠束起。威仪冷傲,颇有几分君临天下的气魄。
下方百官又齐齐高呼千岁,石岐也随之跪拜。
南宫洵沉着眉朗声道:“众卿平身。”随后俯了身去扶石岐,声音淡漠道:“石总管请起。”
撇开别的不谈,石岐对于南宫洵还是颇有几分礼敬,忙受宠若惊的随之站起来。
南宫洵又去扶荣丰绥,微吐口气道:“丞相大人,本宫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但是在这之前,希望丞相大人不要忘了以国事为重。”
荣丰绥自然听得出南宫洵话中有话,即刻忐忑答道:“殿下的话,微臣一定谨记。”
南宫洵颔首,随之望向下方刚刚起身的弥庆,眼下他总算明白,南宫洬一直提醒他要防备弥庆的真正用意。
看弥庆的样子,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可仔细想来,最近发生的每桩大事都与弥庆或多或少有些关系,已经让他觉得不对劲。
沉静的收回目光,南宫洵心知自己眼下不能有任何行动,只能先让葛晨查探情况,再做决定。
因大雨耽搁到天将明,最后一滴雨水落下,楚幽望了望远天初透的日光,缓步踏出草棚继续上路。
如果他没估算错,南宫洬一路上一定遇到不少阻碍,以他对南宫洬的了解,这种情况下,南宫洬绝对会选择朝天大道而走,以减少明枪暗箭的刻意阻拦。
楚幽目光所及之处,路上还有许多的积水,若是一脚踩下去,自然是泥泞不堪,他便借由内力,跃身掠过树梢,自林间翻飞行走。
已是赶路多日,离凰都城越来越近。
因为只覃宣一人赶车,也不能太过劳累,路上多少有歇息之时,南宫洬望着远处已经勉强能看到的凰都城,吩咐道:“覃宣,就此停下吧!我们就在这里等。”
“王爷,我们不先入城吗?”
“先等消息,倘若城中安全,我们就回去,倘若城中不安全,我们再做其它打算。”南宫洬悠然走出,眸色深沉的望着远处模糊的幻影,因为离得还有些远自然什么也看不清。
此时,流影阁下属旋身落下,停在他面前道:“阁主,凰都局势变化很大,这几日城中到处设防,还出现了一些来历不明的士兵,城中所有的兵防都被换掉,还有皇宫,所有的御林军也被撤换。还有……”下属顿了顿,偷看一眼南宫洬的神色。
南宫洬冷嗤一声,散漫道:“还有什么?”
“凰都已经发了天子诏书,立瑞王为太子。”
“意料之中,你何必不敢说。”南宫洬悠然坐下,神色平淡的令人心生困惑。
覃宣忍不住问:“王爷,现在我们怎么办?”
“等!如果城中生变,这天子诏书,恐怕也有假,可能现在瑞王也是身不由己,若是父皇有所警觉,想必这几日,会有人送兵符而来。”
“王爷,城中防卫如此森严,就算有人要送兵符,也出不了城。”
“那要看,父皇所托为谁。”南宫洬跃身落在地上,望着林间霜黄的树叶,静谧美好,终究还是要凋落。
覃宣细想着所有南宫维可能会托付的人,宫中能有本事出入凰都如入无人之境的高手实在有限,他理了半天也理不出来。
南宫洬话又只说到一半,叫人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于是改了个口问道:“王爷是否打算要攻城?”
“大概是避免不了。”南宫洬唇角微扬,从容泰然。
覃宣一听这话,倒是忧虑不已,如果打起来,不知道城中又要有多少伤亡。
南宫洬垂眸淡问:“城防之中,有没有换上一些我们的人?”
下属答道:“一直再换,每日一批。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到时候可以齐集在北城门,将北城门打开。”
“那就好,现在本王就等莫蓝借兵而来,还有送兵符之人。”
风过林梢,发出一阵飒飒之声,秋意渐深。南宫洬深吸口气,望向来时的路,如果顺利,这两日他的确会计划攻城。
夜色深浓,覃宣倚靠在马车车门处休息,南宫洬则侧身躺在树枝之上,细弱的树枝摇摇晃晃,林间的窸窣动静层叠而起。
南宫洬微闭着眼听着动静,一动不动。
覃宣警觉惊醒,林中之人迅速跃身落下,十几剑齐发,刷刷刺穿马车。
覃宣跃身而起落在马车顶端,俯视下方围成一圈前来暗杀的人,长剑出鞘,寒光泠泠。
那些人脸色一变,心知是失算落了空,各自对看一眼,四处望着寻找南宫洬的踪迹。
南宫洬无声无息侧了个身,继续睡觉。因为天色太黑加上枝叶掩映,那些人看了几眼没看到南宫洬,只好一咬牙,与覃宣厮杀起来。
覃宣冷淡一笑,旋身落下,剑光旋转间,与那些人缠斗不停。
那些人自然不可能是覃宣的对手,一阵刀光剑影过后,心知讨不着便宜,又无法对南宫洬下手,只好试图逃脱撤退。有好几人已是受了重伤,更是急于撤离。
覃宣也不打算追下去,这些人总也是杀不完,痛下杀手更是没有那个必要,干脆放过他们也好。
远望着那些人急速撤退,覃宣这才松了口气,折身重新靠坐在马车旁。
南宫洬单手支额睁开眼,望着林间又起的动静,慵懒的坐起身道:“是不是觉得没杀了本王,很失望?”
暗影中站在树上的男子轻笑道:“的确很失望,不过,南宫洬,你觉得你能躲得了多久?凰都局势已经逆转,你已经回不去,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世间之事,本就物极必反,既然你们能把它逆转,本王为什么不能把它逆转?”
“你无兵无权,拿什么逆转局势?依我看,这凰都城,你还是不要回的好。”
“若是本王非要回呢?”南宫洬轻淡一笑,淡青色衣袍襟口处的金丝银线流泻出一汪粼粼亮色。
君息冷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何时客气过?我的王妃会流落到你澹台国,君息太子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吧!还有荀先生的死,本王若是没猜错,应该也和你有关系吧!”
君息微眯的双眼冰寒冷鸷,“南宫洬,太聪明的人,都活不长。”
“本王很想知道,你我究竟谁活的比较长。”南宫洬轻笑低头,身后的覃宣手掌早已落在剑柄处,紧盯着树丛中阴暗的一片。
正警惕间,树林中一阵怪异的风轻扫而出,接着淡蓝色身影自树叶间透出,南宫洬轻巧后仰,毫发无伤。
君息手中的软剑舞动间似游龙蛇舞,锋利薄巧,灵动柔韧,令人防不胜防。
覃宣深吸口气,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么精巧的兵器。
南宫洬自知不能再轻松应对,忙跃身而起,手指旋动,几片树叶被他撷在指间,旋身轻动间,犹如利刃般袭向君息周身几大穴位。
君息手中软剑倒转旋动,似空气般轻灵的水波肆意而起,树叶也尽数被挡在气流之外。
南宫洬负手而立,翩然落地,似乎没心思跟君息打下去。
君息剑锋一推,水波破开,树叶粉碎成末,毫无威胁。
南宫洬沉着眉望向君息道:“君息,你我之间的事,日后再说,你何必非要阻止本王?”
君息嗤笑:“南宫洬,你我之间本无恩怨。我想要的结果,就是覆灭雍诏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