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青阳之死
夏龙河2017-08-03 13:033,092

  黎维祚躲过缅兵的巡逻和岗哨,终于靠近竹城。在离竹城最近的一个小村子,他得知,现在要进入竹城非常难。村里人要进去卖菜卖肉,缅人经过审查,给可以进城的村里人办了出入证明,每日他们可以凭此证明出入一次。竹城里的汉人官员,想出城,也得办一个一次性的出入证,此证只能供一次出入,下次要想出城,还得另办手续。

  没有证明,别说是汉人,就是缅人也无法自由进出。

  这实在是出乎黎维祚的意料之外。黎维祚没有办法,想花钱买一个村里人的出入证,却没人愿意将证卖给他。

  这日黎维祚吃了早饭,出了村子,在村头眼望竹城方向,正愁得要死,突然有人轻轻喊他:“黎大人!”

  黎维祚吓了一跳:“谁啊?”

  黎维祚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却见一个穿着一身破烂衣服的缅人,挑着粪桶,朝他走了过来。

  黎维祚惊愕,问:“你是谁?你怎么会说汉话?”

  那个缅人一步步走过来,放下粪桶,对他拱手,说:“在下是翰林编修林青阳,黎大人不认识下官,下官可见过黎大人。”

  林青阳胡子拉碴,头发如乱草一般匍匐在头顶,脸色黑得吓人,穿着一件缅人穿的那种土红色破烂大袄,如不仔细看,活脱脱一个缅甸老汉。

  黎维祚不认识林青阳,但是那一口标准的汉语,让黎维祚相信了他。

  黎维祚问林青阳:“林大人,您为何……这般打扮?”

  林青阳未语先哭,泪水滂沱:“黎大人……此事说来话长了。”

  林青阳将他和陆路进入井梗的大明朝臣和军士的情况跟黎维祚讲了,黎维祚这是第一次听说陆路人马的下落,不由感叹不已。

  林青阳因为人老实,又是文弱书生,缅人现在白天解开了他脚上的绳索,他可以在村子附近走动,以便于为缅人干活。

  林青阳绝望地说:“我知道皇上已经被囚于竹城,村里很多人去竹城卖过菜。皇上如此,大明没有希望了。我等君臣皆落魄于此,生不如死啊。”

  黎维祚安慰林青阳说:“林大人也不必如此绝望。云南还有十万明军,晋王还在带兵抗击清军,我今日回来,就是奉晋王之命,与皇上商量如何救人的。”

  林青阳精神一震动:“如此说来,大明还有希望?”

  黎维祚点头:“自然。如果晋王带人亲自来恭迎皇上,缅人岂敢不放人?皇上如果回到云南,聚拢在云南边界处的十万人马,清兵进剿不易,缅人也不敢小觑,此时我等便可重聚皇上身边,继续为大明效力了。”

  林青阳眼睛里有了光芒:“若如此,黎大人千万不要忘了在下。如果晋王带兵来此,求黎大人帮忙救出在下妻女。小女才三岁,分给这些野人,不知如今是死是活呢。”

  黎维祚点头,说:“此事林大人放心。晋王进入缅甸,必定让他们将分散众人,悉数找回。只是我想见皇上,如今却是非常之难。”

  林青阳想了想,问:“大人见皇上,需要多长时间?”

  黎维祚说:“此番见皇上,不过是与皇上商讨是否让李定国带兵进入缅甸,一会儿便可。”

  林青阳说:“如此……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黎维祚一愣:“你有办法?”

  林青阳说:“是。我前些日子刚开始随土司总管进出竹城,将土司的粮食送进竹城,大人如果换成我的衣服,拿着我的出入证,便可进入竹城。不过必须在傍晚出来,否则我无法回土司处。”

  黎维祚大喜:“如此甚好。林大人放心,我进去一会儿便可出来。”

  当下林青阳与黎维祚换了衣服,刚好林青阳的出入证也带在身上。黎维祚为了不出意外,还在村里买了一竹篓青菜,装成卖菜的当地人,顺利进入了竹城。

  进入竹城后,黎维祚直奔“皇宫”,拜见永历帝。此时的永历帝陷入了绝望中,正度日如年。黎维祚入见,永历帝喜极而泣,忙让人做点好吃的招待黎维祚。

  黎维祚看着这寒酸之极的竹屋,看着竹屋里放着的几块干果和屋角的蔬菜,就知道皇上的生活现在有多清苦。

  永历帝告诉黎维祚,这竹城里住了一千多人,缅人每天供应的粮食蔬菜,不够五百人吃的。为了填饱肚子,他们除了在竹城里想法挖点野菜树皮外,只能向进入竹城的当地缅甸人买点吃的。

  可是他们出来之时,带的银两不多,很多家庭都因此断顿。

  “没想到,缅人竟然如此对待我等。”永历帝感叹。

  黎维祚说:“大明势微,难怪缅人无情。局势如此,皇上须尽快回到云南,否则如缅人心生变故,后悔不迭也。”

  永历帝点头,说:“爱卿言之有理。可惜上次晋王王入缅没有成功,否则朕现在已经回到云南了。”

  黎维祚说:“晋王和巩昌王入缅,缅军一路拦截,军队损失严重。过河浮桥又被缅人用来突袭明军,巩昌王无力再战,只得回去。然……巩昌王前番两次入缅救驾,虽未成功,却战功卓著,忠心可嘉。”

  永历帝哀伤地叹口气,说:“前两次都是朕糊涂,否则也不会有今日。黎爱卿,此番回来,晋王有何计较,快快说来。”

  黎维祚说:“此番怕被缅人抓住,故此晋王只让我带口信给皇上。李将军正在各处搜集高手,准备让原锦衣卫都指挥使彭辉为首,先带一队高手到达竹城外。等他们埋伏好后,晋王则带精兵入缅。晋王计划他们走到半路之时,让人传令让彭辉等人动手,杀进竹城,救皇上等人出城。晋王再小队人马急行军接应,大队人马随后。此番晋王计划周全,谅缅人也不敢阻拦晋王大军,故此番救驾必定成功。”

  永历帝大喜:“此计甚妙,此番朕终于可以回国了!”

  永历帝又问了李定国以及云南境内的兵马状况,黎维祚怕打击永历帝的积极性,对云南军中变故只字未提。

  马吉翔和沐天波等一众大臣,听说黎维祚回来,也都来打探情况。听说李定国还在想法营救永历帝,沐天波大喜。马吉翔虽然心情复杂,但是在此种境况下,也只能表示高兴。

  为了招待黎维祚,永历帝让人包了饺子。没想到,饺子还没下熟,就有几个缅甸士兵以检查为由,闯了进来。

  永历帝的护卫想上前拦截,被更多的缅甸军士挡住了。几个缅甸士兵闯进厨房,竟然端起刚下熟的饺子,从永历帝和黎维祚眼前大大咧咧走了出去。

  永历帝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黎维祚等人忙扶起永历帝,好言安抚。

  黎维祚陪着永历帝吃了一顿十分简单的拌饭,含泪告辞永历帝,出了竹城。

  黎维祚匆匆赶往与林青阳约好的见面地点,两人刚要换衣服,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冲出几个土司兵,冲着两人就冲了过来。

  两人大惊。林青阳抓起扁担,让黎维祚赶紧跑,自己冲着几个土司兵就冲了过去。林清白是文官,不会武功,只几下子,就让人家给打倒在地。倒在地上后,林清白还喊着让黎维祚快跑,并叮嘱黎维祚一定要想法救出他的妻儿。黎维祚不敢耽搁,转身便跑。

  缅兵随后便追。怎奈这黎维祚进入密林,就好像鱼儿入了大海,缅兵四处搜查不着,回来边押着林青阳回到土司家里。

  土司让人将林清白绑在柱子上,亲自审问。问是何人与之接头,为何要与人换衣服。林青阳不说,土司就让人打。几次打得林青阳昏死过去。奈何林青阳抱定必死之心,无论那些打手怎么打,只是大骂不止。

  土司无奈,将他在柱子上绑了一晚上后,第二日让人将他绑了,扔进了蛇窟。

  蛇窟是缅甸土司惩罚犯人的地方。里面养了无数的毒蛇,将犯了重罪的犯人扔下去,任众毒蛇撕咬,十日后捞出,如能活着的,就认为是天神护佑,会将人放了。

  但是,天下有几个人能被毒蛇撕咬十天后还能活着的?

  黎维祚逃进山里,又辗转回到小镇,向苏贵妃说明了永历帝的情况后,建议苏贵妃先不要去找永历帝。经过林青阳之事,缅甸当局肯定要加强竹城的防范检查,进去势必不易。况永历帝那边情况非常不妙,任何一个缅人便可随意进出永历帝住处,毫无安全可言。黎维祚将两个卫士留下,保护她的安全。他一人回到云南找李定国将军,让其尽快想法救人。

  苏贵妃想了想,答应了黎维祚的安排。黎维祚给汉人老板留了一些银两,便告辞苏贵妃,直奔云南。

继续阅读:第三章 竹城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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