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指环三生缘,唯愿情人成眷属
一、宪大婚宇文宪的大婚如期举行,在八月十五(南北朝时还没开始有中秋节,叫做月兮节)。
皇帝宇文邕亲自为宇文宪和温颜玉主持婚礼,宇文护为座上宾,和宇文宪的母妃姚太妃坐在一起观礼,宇文邕是主婚人。
姚太妃与当年的叱奴太后一样,都是宇文泰的小妾,但她只有宇文宪一个儿子,而叱奴太后却有宇文邕和宇文直。她和太后的年纪差不多,今日的她满面红光,看得出她对儿子的婚事已经期待很久。
叱奴太后和颖儿一道前来,颖儿却是知道,叱奴太后是冲着喜酒来的,宇文邕禁止她在宫里酗酒,她此番是饿酒极了,平时候不喜欢凑热闹的她硬着头皮,准备了丰厚的贺礼,叫上颖儿一道来。后宫的妃嫔里,许是因为颖儿日日不停的去请安,也或许是因为叱奴太后是柔然人,也是草原出生的,对颖儿这个同样是草原来的女子亲和了些。
新人还未入堂前,颖儿,宇文邕,宇文护。叱奴太后都已经先到场,坐在右上首的姚太妃却是温柔的看着颖儿,颖儿起身一行礼,姚太妃从座上起来,温柔的将她扶起。宇文宪的母亲曾经在突厥那会儿,父汗和宇文宪都没有告诉她,所以她未曾见到这位太妃。
坐回原位后,新人在一片乐礼声中到来。宇文宪用红绫牵着新娘跨过火盆,缓缓走进礼堂。新人先是向座上的三位行了一礼,拜堂才正式开始。
“一拜天地——”礼官大声的宣读。
只见新人转身,朝礼堂外的天空行了一礼。
“二拜高堂——”他们又朝正堂上的三人行了一跪拜礼。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着,相继跪下行礼。
直到礼官提醒“送入洞房——”宇文宪拉着新娘离开礼堂。
整个拜堂的过程,新郎表情自然,没有过分的欣喜,也没有看出什么不满,而新娘,有盖头遮着,看不清表情。但是,这是温颜玉期待了多年才得到的,她该是欢喜的。
晚宴的时候,宇文邕坐在宇文护旁边,颖儿则与叱奴太后、姚太妃,还有众位大臣的夫人们坐在一起。作为新郎的宇文宪竟一个劲的敬酒,先是宇文邕,宇文护,再是太后太妃,最终是敬到颖儿。
“多谢皇嫂出席臣弟的婚礼,这一杯,敬皇嫂,愿皇嫂与皇兄和和美美,白头偕老。”说罢,一口饮尽杯中酒。
颖儿心平气和,接过酒,说道:“也敬齐国公与夫人白头偕老,恩爱和满。”也一饮而尽。她是真心祝福他们。
他看了她许久,终是转身去敬其他大臣。
回去的路上,颖儿坐在御驾里一言不发,宇文邕也有些醉了,把她搂到怀里,靠着御驾,说道:“没有什么话与我说吗?”
颖儿轻轻摇了摇头。
宇文邕继续说:“五弟喜欢你。”
颖儿轻笑:“你不吃醋?”
“吃,怎会不吃。从前吃长恭的醋,而后吃五弟的醋。”顿了一下,才又道:“五弟成婚,是我逼的。”
颖儿有些疑惑,只听他又说道:“是他请旨去突厥迎亲,他承诺过回来后就成婚。”
“小气。”颖儿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语。
“你夫君我就是这么小气,七夕节本的有情人在一起过的节日,他居然敢拐走我的皇后,还把她灌醉,你说我生不生气?”宇文邕欺近她,轻咬她的耳垂。
“如果他不把我带走,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也不来看我?唔……”
所有的语言都淹没在他温柔而又霸道的吻中。这样的男子,要是他不是帝王该多好。
吻了很久,他才放开她。“颖儿,你记住我曾经说过的话,你相信我,就算我放弃全世界也不会放弃你。”
她没有言语,她相信他,不用语言表达,用心就足矣。
宇文宪大婚三日之后,宇文宪以边关危险为由,将妻子温颜玉留在长安。
温颜玉时常在国公府里暗自哭泣,颖儿知道后,央求着宇文邕允许温颜玉自由出入后宫,颖儿便经常与温颜玉谈心,向温颜玉说明了一切,温颜玉才开心了些,也渐渐的与颖儿不计前嫌的相处。
温颜玉见颖儿恩宠在身,身子却不大好,还经常寻了不少方子给颖儿,颖儿笑着接下,却是没有使用,只因,她有自己的打算。
二、君王忧心失宠已久的皇后在七夕过后又得宠了,许久未踏入后宫的皇帝也入后宫得频繁了,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去的含仁殿。后宫妃嫔本就不多,而多数妃嫔都有了孩子,唯独皇后至今未诞下一子半女,妃嫔们也算安分,没有人敢议论什么,估计都在同情皇后吧。
太后也没有再说什么,突然间她多了几个孙子孙女,高兴都来不及。她也时常在请安的时候问颖儿肚子的消息,颖儿只是摇摇头,惹得太后更加的怜惜。
宇文邕去含仁殿多了,颖儿身体却差了很多。
丽娜以找不到那种药方为由,还是继续使用原来的药方。喝那个药的次数多了,反映也比原来小了些,痛苦也小了很多,可是,这也意味着,她的身子已经渐渐地向着永久不孕靠近了。
宇文邕也很着急,每次给颖儿号脉的都是乌拉,乌拉是知道内情的,只是帮着颖儿隐瞒,不能说,只能说是身子虚弱,再加上一句“不能侍寝”以此方法来阻止颖儿不喝那个药。这个借口用得多了,宇文邕也起了疑心。
云和殿里,萧岩不召自来,李娥姿向来也很少给他好脸色看的,今日他又是自己来的,不禁有些疑惑。
“你今日来做什么?是不是因为你做成了那件事,想要来讨赏?”
“本王什么没有,还贪图你那点赏赐不成?不过,那件事情还真不是我做的。”
“哦?那是谁也和你我一样,想要对付阿史那颖?”
“上次,我发现含仁殿的一个宫女在偷偷的将一些药渣烧了,我闻到了那烧焦的药味,辨认出,那是使人不孕的药。本王也注意留心了下,每次宇文邕和阿史那颖儿行完房事之后,阿史那颖便会服下那不孕的药。”
“你是说,是她自己不想怀皇上的孩子?”
萧岩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含仁殿是有皇后自己从娘家带来的御医,每次诊脉都用不着太医院的御医,若不是阿史那颖授意,想来含仁殿的御医早就知道这事。”
李娥姿在原地走来走去,硬是想不通透,昔日阿史那颖和宇文邕情深似海的样子,现在怎么她就不愿意怀宇文邕的孩子呢?难道,她还真的对宇文宪余情未了?可是宇文宪都已经娶了妻,并且人已去黄河。
萧岩见李娥姿还是一脸忧色,不禁笑道;“如今她不愿生,这不正合了你的意了吗?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我始终想不明白,她为何不愿意怀孕?”
萧岩一把从李娥姿身后抱了她,“人生就那么短短几十年,既然她自己不想生,那就不会威胁到你了,你干嘛还要想多多的?本王可想死你了,来长安协助你,本王已经好几年不近女色,都快要变成和尚了,你得帮帮我才行!”
李娥姿一把挣脱了他,“萧岩,你可别太过分了,这里是皇宫,你信不信我叫人了!”
“你叫啊,反正来人了,要死也是我们一起死,届时我就说是你勾引的我,看看我们两谁死得更惨!”
李娥姿一时间动也不敢动,更是不敢叫。
“娘娘,太子殿下来信了,说是要您现在就看!”幸好,门外宫女翠儿的一声呼唤,解救了李娥姿。
萧岩放开了李娥姿,急忙整理了下衣服,萧岩很是恼怒,每次就要成事的时候,总是会被宫女打扰,看来,他不给这些总是坏他好事的宫女一些教训,这些人就是不长记性!
萧岩整理好了,才背上药箱,打开了门,正好看见那手中拿着一封信的宫女。
“翠儿,将太子的信拿进来吧!”
萧岩瞥了那宫女一眼,模样长得不错,他记下她了。
隔日,宇文邕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偶然从奏章里掉出一张纸来,上面娟秀的字看起来是个女人写的,他莫名的觉得这字迹有些熟悉,但是纸条上的内容却是骇人:皇后服用避孕之药。
虽然只是简单的八个字,却叫宇文邕心中大骇。想到他和颖儿好不容易才能这般好,即使颖儿长久未孕,也不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只道她定是当年出事早产落下了病根,以至于难以孕育。
这个写字条的人,肯定是想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一定是这样。但是,若是这个人胆大到将这消息传播出去,那还不毁了颖儿的名声?看来,他得赶紧将陈太医召回宫中,给颖儿看诊,将她的身子调理好了,生个大胖小子给那个想离间他们的人看看。
下午,宇文神举终于从齐国邺城回来了,这一去,去了好几个月,宇文邕也怪想念他这个得力的助手了。
“神举,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这事,还多亏了皇后娘娘让臣找了那叫熊安生的人,他是齐国的国子博士,是琅琊王高俨的师父,我们和高湛耗了很久,不得已抓了高俨,但后来熊安生就写了一封奏疏,说服了高湛,我们打算将高俨放了,可是还没等我们放,高俨就已经自己逃走了。高湛已经愿意放还宇文护的母亲和姑姑,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估摸在宇文护生辰当天能到长安。”
“如此甚好,朕突然觉得,那个熊安生好大本事,已经帮朕做过好几件事了,皇后还真是有能耐,在高湛身边也能安插这样的人才。”
“不瞒皇上,当年您派我等去营救灵兮公主的时候,那个熊安生也出过力,只是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土匪模样的人,有好多的兄弟。”
“看来,此人不简单!”宇文邕眼里满是赞许。
“皇上,高湛还有一个要求,说是让您下个月,携皇后去齐国赴宴,此事臣做不了主,臣只怕是一场鸿门宴,不知皇上去否?”
宇文邕思虑了半刻,终是点头:“高湛既然已经放了人,也算是卖了朕一个人情,朕便去吧,届时,在周齐边境增派兵马,量高湛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宇文神举点了头,只听宇文邕又问:“你在邺城,可见着灵兮了?她过得可好?”
不知怎的,宇文邕还是有些担心灵兮,毕竟也是他的义妹,当初她去同州,被高长恭带了回去,他也知道她想家了而高长恭会保护好她,所以他便没有派人去接她。她这一去,也有三年了,她泡的茶的味道,他都快忘了。
宇文神举有些愣,三年了,皇上都没再提起灵兮,怎的此番又突然问起?他在齐国之所以逗留那么久,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灵兮。他算好了将阎氏带回来刚好赶上宇文护寿辰,所以才故意在那边停留。
“灵兮公主她过得还好,就是有些任性了。至今还不肯嫁人,不管是高湛赐婚的,还是高长恭给她介绍的,每一个上门求亲的人不是被她赶走,就是被她吓走,如今邺城的世家子弟一听到灵兮公主这个名号,连面都不想见,更别提上门求亲了。”
宇文邕唇角不觉扬了起来:“这,才是原本的她。不过,的确是任性了些。”
“灵兮公主之所以不嫁,皇上您该比臣还要明白吧。”宇文神举的语气里有几分责怪宇文邕的意味,宇文邕一笑:“齐国,出了高长恭,和已经死去的河南王,朕再也瞧不上哪个是配得上灵兮的。”
“皇上这不胡说吗?他们可是灵兮的兄长啊!”
“你这般着急灵兮,莫不是,对灵兮有意?”
“皇上再了解我不过了,我这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女子?”宇文神举说完了,才发现自己貌似说错了话。
宇文邕哈哈大笑:“表兄不喜欢女子,莫不是喜欢男子?”
神举顿时脸色铁青,气闷地走人。
已经好久,宇文邕不曾这样的开怀大笑了,因为一直在忧心颖儿的身子。
三、缘定三生晚上宇文邕回含仁殿的时候,路上却不由想起了今日的那张字条,突然又觉得写字条的人应该也是有根据才写的。他不想怀疑颖儿,可是如今心中却生了疑,真有种想揍自己一顿的感觉。突然,他眼前有一抹熟悉的背影,那人有些鬼鬼祟祟的,手里抱着个包裹,似乎是从宫外回来的。他想起了,那个宫女不是颖儿的贴身宫女,丽娜吗?据他所知,丽娜是颖儿的心腹,也是好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的,上次在突厥还是靠她他才找到颖儿的藏身之处。
宇文邕小步跟在了她的身后,发现她拿着包裹是去了小厨房里。含仁殿的小厨房每日都是有人送食材来的,也犯不着颖儿派人去宫外采购吧,派的话也该派太监去,怎么就叫了心腹去?他不由又跟了上去。
躲在小厨房外,见丽娜将那包裹里的东西倒在了一个陶制的一般用来放置药材的坛子里,厨房里有许多同样的坛子,她放的那个坛子,他倒是记得清楚了。转身离开了小厨房,却是没有进含仁殿内。
丽娜一出来,就撞见了宇文邕,心虚地跪下行礼,宇文邕见她的样子,像是做了亏心事,不由问她:“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很害怕见到朕,往日也不见你这般怕朕的。”
丽娜慌了神,只好就上次的事情瞎编:“以前皇上还不是皇上,奴婢自然大胆些,现在您是皇上了,奴婢自然畏惧些。更何况,上次不就和公主谈话时称你为五公子,结果被贵妃娘娘听见了,奴婢挨了一顿板子,奴婢可不想再挨板子了,所以自然得怕您。”
丽娜虽是瞎掰,这理由却也说得不错,不过她没想到宇文邕竟然知道内情:“上次的事的确是贵妃小题大做了些,不过,那些罚你的人不是没有下狠手吗?似乎,还在你身上垫了东西,还偷工减料了些,也没把你打残吧?”
“啊?皇上你既然连这都知道?”丽娜说完,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若不是朕睁只眼闭只眼,你以为皇后开了后门,他们就得听吗?你是皇后最信任的人,你也是知道朕对皇后的心意,若是皇后有什么事瞒着朕,朕希望你不要瞒着朕才是。”
丽娜心里一顿,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宇文邕,见宇文邕神色严肃,那双褐色的眸子似乎洞悉一切,难道他知道了?丽娜内心纠结,想告诉宇文邕,又怕公主知道了,会不高兴。
宇文邕从丽娜犹豫不决的表情里,似乎看明白了些什么,转身直接进了含仁殿,不再问她。丽娜却是心里一颤,想要跟上去,宇文邕却已关了殿门。
颖儿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今日宇文邕有些怪异,一进来,就吻自己,一点儿前奏也没有,就做那事,她以为他是在朝堂上受了气。
完事后,他抱着她,用有些悲凉的语气问她:“颖儿,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我?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和我说,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有什么矛盾了,我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
颖儿心里,却是有事瞒着他,可是这事却是万万不能叫他知道的事,她该怎么说?
她沉默了,宇文邕心里一窒,又道:“颖儿,朕很想有个你生的孩子,朕希望你能为朕生一个公主,朕最喜欢的就是你生的女儿了,你愿意吗?”
颖儿心里越发的不安,她感觉,宇文邕似乎知道了什么。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却越发不安,因为今日的字条。
“祢罗,对不起,上次小产,胡医说我身子就不太有可能孕育了,只怕会让你失望了。”颖儿说的有些违心,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也很小,很是胆怯。
宇文邕沉默了许久,像是做了多大的决定,才说道:“都是我不好,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才在一起,是我太心急了,总觉得有个孩子在身边拴着,你以后就再也不会离开我。”
颖儿心中难过,原来在祢罗心中,他害怕她会离开,原来,她还不够爱他,没能给他安全感,所以他想尽办法,也想将自己捆在他的身边。
颖儿抱紧了他,将身子往他怀里钻:“我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了。”
“颖儿,我要你的心也不能离开我,半刻都不可以。”宇文邕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胸前,突然将一个东西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颖儿感觉得到,那是一枚指环,冰凉坚硬的感觉,是金,中间有一枚梅花形状的温润的东西,是玉——金玉的指环。
颖儿心中微震,金玉指环的寓意深刻。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非报也,永以为好也。颖儿,美玉定情,今生相许;金饰,意情比金坚,之所以做成指环的模样,我希望我们能相约白首,缘定定三生。颖儿,我很贪心,我希望,三生三世,你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颖儿突然哭了,宇文邕怎么哄,她也止不住泪水,终是慢慢在他怀中哭着睡去。
次日,当颖儿从噩梦中哭着醒来,床榻旁边已经冰凉。她梦到,宇文邕知道了真相,非常的痛恨她,他说,他永远也不会再见她。
床榻已经冰冷,连一点儿余温也没有留存,她若不是身上的痕迹,还有她无名指上的金玉指环,她以为,昨夜只不过是一场梦。无名指上的金玉指环,金环磨得光亮,上面还有些细小精致的花纹,而那朵紫玉的梅花更是栩栩如生,她知道,这出自他的手艺。这世间难以有谁的手艺比得过他的。
玉,今生相许,金,情比金坚,指环,缘定三生。祢罗是在告诉自己,他三生三世都会对她情比金坚,与他相约白头。而那朵栩栩如生的梅花,便是他们定情之花。
颖儿才穿好衣物,丽娜便端了那药来,颖儿见丽娜脸色不太好,看样子像是没睡好,也是,现在也不是很晚,熬这个药姚花费两个时辰,还要处理药渣,着实很费力,可见丽娜起得有多早。
将药碗交给了丽娜,颖儿问:“丽娜,你是不是换药方了?怎么这次,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以往喝了这药,身子便会难受!”
丽娜啪啦一下,将盘子和药碗一起摔了,给颖儿磕了个头,起来,脸上露出讽刺的表情:“恭喜皇后娘娘,你终于达成了愿望,以后都再也不肯能生育了!”
说完,丽娜收拾了残局,不等颖儿说些什么,就走了人。
颖儿当场愣着,半响,终是抱着小腹哭了。
她终于如愿以偿,扼杀了自己做母亲的资格,这下不是该高兴吗?可是,为什么会难过?心好痛,好痛。
一整个早上,丽娜都不见了踪影,是丽莎陪着颖儿去给太后请安,去学府看皇子们上课。
御书房外三丈以外是御林军,这距离足够让外面的人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御书房内,宇文邕愤怒地瞪着跪在地上的丽娜和乌拉,地上还有一堆打翻了的草药,是干的,没有用过。丽娜和乌拉将头埋得很低。
宇文邕踹了乌拉一脚,愤怒地吼了他:“你说说,这是什么药?”
乌拉将头埋得更低,他没有看那草药,便已经知晓:“这些都是致使人不孕的药。”
“你倒是清楚得很?都说医者仁心,你这个御医是怎么当的?眼睁睁看着皇后喝这个药,一次次扼杀皇后腹中可能存在的生命,你就忍心?朕当初就不该允许你待在含仁殿,该派朕自己的御医来,你这个御医,朕再也不会相信你了。自己下去领罚吧,一百大板,终生不得再踏进含仁殿半步!”
乌拉连连磕头:“皇上,臣宁可多挨些板子,也不愿离开含仁殿,臣在突厥就一直照顾娘娘,娘娘的体质臣最了解,臣只想皇后娘娘能平平安安的。”说完,乌拉又狠狠地磕头,御书房的地板上都已经起了血迹。
宇文邕看着无奈,只好又审问丽娜:“朕知道,这药是你出宫去买的,这内情,你肯定比乌拉还要清楚,你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朕不相信皇后无缘无故的就会喝这个药。”
丽娜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才道:“娘娘看到大汗好几次向大周讨要好处,有一次大汗来信,让娘娘尽快给皇上生个皇子,娘娘自那次起,就决定让自己永远不孕。娘娘说,若是她生了皇子,大汗可能会以这个皇子为由,以后变本加厉地向大周讨要好处不说,可能还会以这个孩子为筹码,对大周不利。娘娘也说,大周朝的大臣和百姓肯定也不希望皇后生皇子,按照周礼,皇后若是生了皇子便应该被立为太子,大周朝的大臣们肯定不愿意一个有着一半突厥血统的皇子来继承大统。娘娘担心,她的孩子日后出生了,会很危险。她还说,宁愿自己没有孩子,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子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
其实,丽娜盼着将这些话告诉宇文邕盼了好久,只是自己却不能背叛公主。这些话说出来了,心中也舒服了许多,她一向都不是个能憋得住秘密的人。
宇文邕听了,心几乎是颤抖的,他只知道从颖儿嫁到大周的那一天起,她为自己出谋划策的那一天起,她便是全心全意的帮自己,可是他却没想到她竟然可以如此牺牲自己。
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个没用的皇帝,居然需要自己的妻子做出这般大的牺牲来帮助自己。
“你们都给我听着,从今以后,皇后若是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你们若是敢瞒着朕,朕定不轻饶你们!”
宇文邕的声音有些颤抖,已经没有了怒意,丽娜喝乌拉低着头,却也听得出,皇上哭了。
丽娜心中有种酸涩的感觉,皇上和公主爱得太过辛苦,也太过辛酸。若是他还能永远像在灵州行宫那会儿,总是言笑晏晏,该多好。
四、撮合有情人颖儿带着丽莎参观了学府,丽莎显然很是好奇,陪在颖儿身边,听到太傅给皇子们讲学,她也听得津津有味,颖儿见她很是好学的样子,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压低了声音笑道:“丽莎,原来你这么喜欢父子讲学,不如,我向皇上说一声,让他允许你随时过学府来陪皇子们一起学习如何?”
“真的可以吗?”丽莎一脸兴奋,只不过一会儿又皱起了眉头:“可是,我到底只是个宫女,哪有资格来听夫子讲学?”
“这位姑娘说错了,孔夫子讲究学无贵贱,有教无类,姑娘若是想学,老夫自然愿意收姑娘这个弟子,老夫早上为皇子们讲学,下午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研究学问,倒是闲得很,姑娘若是愿意,随时都可以来向老夫求学。”
老太傅显然已经走到了颖儿和丽莎面前,对颖儿行了个礼,颖儿也回了他一礼。丽莎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给老夫子行了礼,然后惊喜地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老夫子再次肯定。
颖儿也笑了,“以后你便和皇子们一起来听课吧,含仁殿的宫人使唤不完,用不着你了,你只要好好的多学些东西,以后成了个大才女,我叫皇上给你许个好人家。”
丽莎的脸顿时红了,却还是含羞带怯地说:“奴婢都这么大年纪了,估摸着也嫁不出去了,娘娘就别再笑话我了。”
“那我是该早点给你找夫家了。”
“不,娘娘,奴婢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奴婢就想做个有学问的女子,这样将来若是能有机会站在他的身边,也不会给他丢脸。嫁给他,是丽莎一生最大的愿望,虽然丽莎觉得,希望有些渺茫,但是,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离开了学府,在回含仁殿的路上,颖儿居然遇见了郑恩铭,他正带着几个御林军巡逻,见到颖儿和丽莎朝他来,他遣了那几个随行的御林军先走。
“参见皇后娘娘。”郑恩铭依旧还还是那个儒雅的男子,总是彬彬有礼,却是这样,倒显得生分了,也是这是皇宫,为了避免有人说闲话,也不得不如此。
“大哥。”显然,颖儿就是那个不避嫌的人。
“臣愧不敢当。”郑恩铭又行了礼,准备离去,颖儿却道:“你还是没能原谅我当年的事,对吗?”上次找他帮了丽娜,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照做了,当年的矛盾,也终究没能解决。
郑恩铭顿了一下脚,头也不回的走了,丽莎却是小跑上去,拦住了郑恩铭:“将军,当年,公主是有苦衷的,请你相信她。”
丽莎看郑恩铭的眼神,彷如当初他还在突厥的时候,他要离开的那天,她也是这般拦着他,她说,她想和他一起走。那天,他吻了她,却也点了她的穴,将她弃在突厥,自己回来了。当他知道颖儿要嫁来长安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一定会跟着过来。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再次和她见面的情境,却又是她撞到了自己,那天是因为颖儿病重,她才没来得及顾到自己,而今,她又是为了颖儿,拦着自己。
丽莎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郑恩铭不忍心,很想伸手为她拭去,终究没能动手。却是转了身,看着颖儿:“臣知道了,皇上也和臣解释过了。今日,看在丽莎的面子上,当年的事,我既往不咎。”
颖儿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大哥送我的鞭子,我一直带在身边,当年它陪我上了柔然战场,添了不少人的血。大哥送我防身的,却被我用来杀人,大哥不会生气吧?”
郑恩铭了然一笑:“那鞭子杀不了人,只是会让人很疼,若是你能用它杀人,便说明,你的功夫有长进了。”
颖儿看到一边的丽莎有些落寞,突然对郑恩铭道:“你既叫我一声皇后,我也唤你一声大哥,我这婢女柔弱得很,今儿终于开了窍,想要学些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我允了她早上和皇子们一起上课学习,她下午也很闲,你若是有空,可愿意当她的师父,教她些防身的武功?这样她以后被文人欺负了,能够用才华维护自己,被武人欺负了,也可以用武术保护自己,你看看可好?”
郑恩铭又上下打量了丽莎一眼,丽莎早已擦了泪,这会儿红了脸。
“她太娇弱,怕是不适合学武,还是学琴棋书画的好。”
丽莎听了,心里顿时又难受起来了,她以为,郑恩铭不想见她,故以此推脱。
“当年你不是也说我不适合学武,我照样可以,我相信丽莎也可以。”颖儿瞪着郑恩铭,压低声音道:“反正我不管,你招惹我的丽莎动了心,就要对她负责。我是在给你们时间相处,要不然我现在就去找皇上给你们赐婚。届时我收丽莎为义妹,封她做郡主,还怕配不上你吗?”
郑恩铭一脸骇然,颖儿还是当初那样,总喜欢逼迫他。
“快答应!”颖儿这次加深了语气,郑恩铭终于妥协。
“好,我答应就是了。”郑恩铭又对丽莎说:“每天下午,晚膳过后到睡觉的那一段时间,我恰好有空,你那时候到人工湖侧面那块空地上来找我吧。”
“好,我一定会去找你。”丽莎喜不自泣,两颗类书还挂在眼角,就这样看着郑恩铭的背影走远。
颖儿递给了丽莎丝巾,然后得意地笑了起来:“我的安排,还满意吧?”
丽莎很是窘迫,“原来公主什么都知道?”
“我恢复记忆了嘛,四年前他在突厥的时候,我派你去照顾受伤的他。后来他走了,我见有个人整天失魂落魄的,就猜到了。直到刚才,我说为你找个好人家时,你那么一说,我就更确定了。”
颖儿回想起来,自己这是在撮合第二对了,云陌哥哥和小莲,有她在一旁添油加醋,如今又是丽莎,其实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伟大的,即将撮合两对有情人。可是转而一想自己的感情,却弄得一塌糊涂,也真是可怜可气。
“丽莎,你好好学,等着出嫁吧。你和丽娜都是我的好姐妹,我也希望你们能找到真心喜欢的人,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成全你们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