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殿,一干妃嫔已经侯在了外室,美人们个个急得紧皱了眉头。奉宇文赟命令的御林军把陈御医押到了麟趾殿里。
一开始极力反对的陈御医见到麟趾殿里的状况,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停下了那些“老臣奉皇上之命给皇后娘娘诊治”的说词,被放开后背着药箱连滚带爬地进了内殿。
行医多年的陈御医见了塌上的宇文邕,脸色惨白,中带着青灰,看起来好像已经……
忙颤抖地爬过去,号上宇文邕的脉搏。明显看到他已经年迈了的身体僵直,而后缓缓地转身,面若死灰,不敢说话。
“陈御医,皇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呀?”一向清冷的冯昭仪如今也已乱了方寸,忙问道。
“老臣无能,娘娘节哀,皇上恐怕已经……”
陈御医头扣在地板上,久久的不肯起来,想起宇文邕原本就有心疾,如今心力交瘁的时候身中剧毒,突然轰事极有可能。
余下一干妃嫔等方寸大乱,但宇文赟让人看守着麟趾殿,这个消息没能传播出去。
凤仪殿大门紧闭。不时有宫女陆陆续续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又端了干净的温水进去。
宇文赟在门外走来走去,皱着的眉头从未舒展过,每出来一个宫人,他就揪着问:“情况怎么样了。”
宫女只是摇头,又继续干自己该干的事。
不一会儿,有个宫女匆匆忙忙地过来,在宇文赟耳边耳语了一番。
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他似不确定,又问了那宫女,那宫女又肯定的点点头。
凤仪殿里浓重的药味熏天,丽莎已经从宫外赶来,丽娜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含仁殿,如今也赶来了。丽莎执起颖儿裸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公主,你快醒来,再不醒来,你腹中的小王子或者小公主就很危险了。还有他……走了路上也会不安心。”
含仁殿在外的宫人打探来消息,说趾麟殿那边,妃嫔们哭声一片,大皇子已经过去主持局面,只是还未发出宇文邕……已驾崩的消息。
宇文邕,那个像神一样的他在她的心中存在了很久,也许,在他还在草原的时候,他就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只因他是公主的意中人,而她只是公主的丫环,所以她对他的喜欢就只能默默地藏在心里。如今他就这么没了,她心痛得无法呼吸,可理智却告诉她,要保护好他爱的人。
梦里,颖儿看到了宇文邕,他不再疏远她,而是直接将她拥入了怀里。他的怀抱,依旧温暖如初,清新的菊花香气萦绕在他的怀里。
他们身处的地方是广阔的草原,那正是他们儿时一起策马奔腾的突厥草原。
他在她的耳边轻语:“颖儿,我们一起去那些曾留下我们记忆的地方,重温旧梦,好吗?”
她点点头。
他拦腰将她送上追风,他坐于她的身后,右手执起缰绳,左手置于她的腰间,搂紧。
他们策马在草原上奔腾,另一匹白马逐月也跟在黑马的身后。
她在他的怀里笑得好开心,眉眼弯弯似大漠深处的月牙泉,樱唇娇翘,自然而然地扬起,双手伸展开来,时而放声大呼:“祢罗突——我爱你——”他放开了缰绳,也学着她的模样呼出同样的话,只是主语换成了“阿史那颖”。
他们的身影在风中紧紧相依,扬起的发丝纠缠在一起,象征着相守一生的伴侣,不离不弃。
来到了爱敏河畔,那里是大漠和草原的交界处,也是整个草原最大的一片绿洲。爱敏湖,那是昆仑山的雪水补给的内陆湖,从来没有干涸过。
湖畔有着茂盛的红树林,岸边还生长着南方才有的杨柳,有水鸟在湖中打水呼,有鸿鹄成双成对的在湖中戏水。
他挽着她的纤腰飞身下马,坐落在湖畔的岩石上。
一白一黑的马儿在湖边静静地吃草。
她靠在他的肩头,看着戏水的鸿鹄,说道:“好美的水鸟,它就是书中所说的鸿鹄吗?”
他静静地答道:“正是,鸿鹄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如果其中一只死去,另一只不会再找其他伴侣,只会不吃食,不飞翔,守在死去鸿鹄的身旁,直到死去。所以世人将鸿鹄比喻长相厮守的爱情。”
他停下了话语,将她拥入怀里,“可是,我并不向往鸿鹄之爱。颖儿,如果我有一天离开了,你不要怀念我。你要忘了我,找一个爱你的人好好生活。你过得好,是我唯一的心愿。”
“不,你要答应我,不许比我先走,不然我会很孤独。”
他没有应答,伸手抚摸了她的秀发,取下她头上的紫曦玉梅簪,在精致的梅花上亲吻了一下,又小心地插回她的发间。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上一吻。
“颖儿,该回去了,快去救我们的孩子。”
“我们一起去。”
“好。”
两匹马又回去了,他们仍共乘一骑。
女子一身火红的嫁衣,与男子纤尘不染的白衣纠缠在一起。只是,那个白色的身影在逐渐变得透明,而后,随风飘散…
“祢罗突——你去了哪里,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一身火红嫁衣的女子策马到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男子。任她哭喊,却只听到了自己的回音。
天空出现一个空洞,投下明亮的光柱,环绕在女子的周围。女子的身体缓缓上升,旋转,红衣翻飞如一朵盛开的盛世蔷薇。空旷的草原下起鲜红的花雨……
女子猛的睁开了眼睛,眼神写满了惊慌。
“公主娘娘,您终于醒了。”苦守在凤榻旁边的几人一声惊呼。
“皇上怎么样了?”
“皇上……很好,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是尚在昏迷中,公主放心。”丽莎回答着,目光躲闪,不敢看颖儿。
“是吗?丽莎,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骗我了。”
“不,奴婢只是……”丽莎连忙摇头晃脑,她真的撒不了慌,只要一说谎就会不停地结舌。
“他们说,皇上已经……已经…”不知道是谁喏喏地说了一句。
颖儿只觉得心头一窒,疼痛无比,刚醒来时小腹已经不疼了,现在又开始疼起来,疼得头又发晕。
“明月,快找乌拉来……”说完,已经疼得晕厥了过去。
“公主/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