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梦,颖儿醒来都还是笑着的,她梦见大哥哥了,他还为她上药,送她回国公府。
“阿颖,你终于醒了?”
说话的人是郑老国公,站在他一旁的是郑夫人,他俩都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唯有郑老国公脸上满是慈色。
“大哥哥呢?”
颖儿一醒来就四处张望,然而却再也找不到那玄色的身影,她沮丧地又躺回床上,双目无神。原来,那真的只是一场梦,一场很真实的梦。
“颖儿,昨夜,是你大哥把你抱回来的,你怎么了?脸上怎么受伤了?”
郑老夫妇虽知道颖儿是他们的外孙女,但为了保护她的身份不暴露,也只能叫她女儿,就称郑恩铭为她的大哥。颖儿方才口子叫的“大哥哥”,他们以为是郑恩铭,实则只有颖儿自己知道。
“脸上?”颖儿伸手摸了摸脸,一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嘶——疼。”颖儿一愣,她的脸真的受伤了,那不是梦?
“快,快拿药来。”郑老国公赶忙吩咐丫鬟取了药来。
郑老国公结果丫鬟托盘上的药,亲自给颖儿上药。而颖儿目光却落在了装着药膏的瓷瓶上。
“爹,这药膏,是在那家药铺买的?”
郑老国公见颖儿出神地盯着他手中的瓷瓶,有些疑惑地说:“是你大哥给的,你要问,就等他回来问他吧!”
“是吗?他去哪儿了?”
“不是很清楚,他守了你一夜,今儿一大早就气冲冲地出去了,我问他去哪儿,他说去找谁算账来着。郑恩铭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老爱独自一人喝酒,我怎么劝他也不听,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有什么心事不能告诉我?干嘛一个人憋在心里,难怪要借酒消愁。”
颖儿也不追问,只是等老国公给她上完了药,她向他要了那瓷瓶,揣在了怀中。
“这药效果不错,才给你用了两次,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对了,夫人把你的笈礼办得差不多了,届时,那些个名门家的千金门正好成年的,也会和你一起举办笈礼,族里有福的老人一一为你们梳髻,所以啊,你要赶紧养好脸上的伤,知道吗?”郑老国公对颖儿唠唠叨叨,而郑夫人在一旁看着,也无可奈何。郑老国公对颖儿是真的疼爱,而不止是出于对她娘的愧疚。
“我知道了。”
郑夫人见颖儿无论何时,都没有对郑国公提过她会送她回突厥的事,还算满意她的表现。
快午时的时候,郑恩铭才回来,给颖儿送了燕窝粥来。
颖儿看着他嘴角微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明了开来,看样子,他又去和高长恭那个混蛋打架来了。而郑恩铭,这么多天了不来看她,这下她受伤了,他倒是出来了,好似他期盼她多受伤似的。
郑恩铭舀了一勺燕窝粥,吹了吹,送到颖儿唇边,颖儿见他唇角肿了,给她吹粥的时候动嘴明明很疼,他却忍着。
他一言不发,她也一言不发。递到颖儿唇边的粥都不再冒热气了,颖儿也没有喝下。
颖儿终于恼了,抢过他手中的碗,不管烫不烫,一口气喝了,然后咳嗽个不停,碗也摔到了地上破碎不堪。
郑恩铭急忙帮她拍背,“颖儿你怎么了?”
“郑恩铭,我怎么了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是你亲妹妹,你没必要管我,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走吧,继续不来看我,继续躲我,继续不和我说话!”
郑恩铭早已难抑制内心的痛苦,把颖儿搂进了怀中。
“颖儿,不要问为什么,就让我好好抱抱你。”
颖儿任他抱着,感觉他怪怪的,他的话,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她不禁也抱紧了他。
“恩铭,上次你说过要考虑的问题,考虑好了吗?”
郑恩铭身体一震,更抱紧了她,久久不语。
“颖儿……对不起,我不能。”除非,我能活着回来,除非我能给你幸福。可是,他始终没有说出原因,他不想让她知道,不想让她担心。
颖儿听到他说不能,心里却释然了许多,如果,他不再爱她,那样才好。她已经看清了她自己的心意,她想嫁的,仍然是大哥哥。
“哥哥,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我不该问你那样的问题。你知道的,我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我一直想把对他的感情放下,把他忘记,可我却怎么也忘不掉他。从前,我甚至把你当作他。但是,我是真的想要好好爱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可是当我与他重逢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心里满满地还是他。虽然,他并不爱我,甚至已经忘了我,可我还是忘不了他。如果这样的我,心里想着别的男子,却嫁给你,这对你很不公平。”
而郑恩铭,在听了她的话后,更加开心,也更加放了心。至少,她曾真的想要好好爱他,和他在一起,有她的话,他满足了。而现在,他庆幸她爱的不是他,那么,如果他回不来了,她就会少伤心一点。
“颖儿,谢谢你的坦白,谢谢你一直把我当作知己,谢谢你曾尝试着爱我。你可不可以……再吻我一次?或许,我不能奢求太……”
吻,吞没了他的话语,一年多的情,仿佛都倾诉在这个吻中。
她吻过他很多次,从来,都是她主动,他被动。他爱她,然而他从来没有对她说出那句话。在他有限的生命里,他也想主动一次。
吻,炽热而疯狂,犹如他对她的爱那般,从未体现在语言上,却用行动来表达。
他为她,破了自己做人的原则。
他为她,几次和他的好兄弟打架。
他为她,冒犯了天颜,犯下欺君之罪,以带罪之身即将奔赴战场,面对他这辈子最强的对手。
吻疯狂,泪落下,犹如两个即将生离死别的爱人,在诀别前的缠绵。
颖儿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他,也从未见过流泪的他,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最终靠在她的怀里,轻轻喘息。
他,凝视着她,仿佛将她的样子刻在心里,刻在骨里,刻在灵魂里。
“恩铭,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轻轻抚摸她的头,温柔地笑道:“傻丫头,什么事也没有,即使有什么事,郑家还有我,还有父亲。我们,定会护你周全。”
“最后一次,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郑恩铭没有回答,因为,这个祸是他一个人惹的,无关郑府,却会连累郑府,连累她……他只能独自承受,用战功去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