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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凡喝了口酒，目光与不远处一个穿兰西服的男人相遇。兰西服朝她微笑。她的眼睛闪闪发光。
一双手从背后蒙住她的眼睛。
顾小凡一惊。
一张男人的嘴触到她耳边，低语道：“整个世界我只看到了你。”
“你……是谁？”
“我是来自星星的人。”男人压低着嗓音说道。
顾小凡不屑一顾。 “你是来自星星的屌丝吧。白一洋。”
白一洋收回双手，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调侃：“真没意思，一来就被你猜中了。”
顾小凡注意到白一洋的衬衣，象是发现了新大陆。“啧啧， DIOR最新版，花血本啦？”
白一洋微微一笑，“高仿，淘宝双十抢的。”
顾小凡凑近他的领口看，脸现疑惑。“高仿的？怎么完全看不出来啊……哪个店买的？网址发个给我……”
白一洋心虚地躲开她，回过头对着服务员：“给我一杯katana。”
顾小凡噗嗤笑道：“连酒都喝女人专属的，看来不用我的电话，也足以吓跑美女了吧。”
白一洋笑而不语，优雅地喝了一口酒。
“说说，今天又是什么相亲对象，又吓得你急着跑路啊。”顾小凡一边问着，一边用余光扫向兰西服。她在估量他的身价。
白一洋眯着眼，微微一笑道：“社区王大妈的女儿，大专毕业快三十了，满脸青春痘，挺吓人的。”
顾小凡秒转语重心长道：“说实话，每次相亲，你都挑贫嫌丑，哎，你说你一工作才几年的男幼师，就算是当老师的父母省吃俭用供你在国外进修过三年，但没钱没房的，在这个世道，不吃香好哇？”
白一洋笑而不答。
顾小凡忽然细量着白一洋：“天哪，你真的擦粉了？”
男人仍旧笑着。
“哇靠，白一洋，你不会真喜欢男人吧……”
白一洋喝了口酒，他早已习惯这个不断被人提及的误解，他也不想辩解。一如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同学知道他的显赫家世那样，如若被人误解可以让一切纷扰远离的话，他乐得其所。
“难怪，如果取向正常，怎么会跟我这种大美女做了三年幼师同学加异性闺密都不动心呢。”顾小凡半真半假地调侃。
白一洋笑道：“我只是一工作没几年在当老师的父母省吃俭用下在国外进修过三年没钱没房的男幼师，可高攀不起您顾小凡大美女。您可是要找继承者们做另一半的人。”
“别看不起我，嫁人可是门高深的艺术。”顾小凡理直气壮。“为啥灰姑娘最后嫁的都是王子？如果嫁给卖菜的大爷，她答应了群众们也不答应啊，群众们答应了老天爷也不答应啊。审美是有标准的，财富地位美貌就是标准之上的东西，你不得不承认，爱情，就是条件的等！价！交！换！”
白一洋心里笑了下。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能跟顾小凡成为异性闺蜜。这个说得好听是简单说得不好听点是肤浅的小女人，整天活在韩剧和言情小说里的小女人，自说自划地把自己半个身子划进上流社会的小女人，她觉得美貌可以交换到上层的通行证，而爱情是最好的借口。她为此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她对上流社会的研究比上流社会自已还要精深，从吃穿住行到婚娶丧礼，她甚至还为此做了一份详细的笔记，比如她接下去马上就会说……
“Brioni定制西服，这款我在杂志上看到过，Brioni知道不？定制一套西装需两个月时间，最少185道工序，”她指着不远处的兰西服。“看见没，就是他，我观察他很久了。”
白一洋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你看他的包。”她补充。“Berluti，高级定制，和西服一样全部纯手工打造，世界上都不会有第二个。我的眼力好吧。”她扯下白一洋的衣角，自由发挥。“记住，只有屌丝才会去买这种高仿的所谓大牌，以为混个几万几万的名牌就能彰显身份。这可是最粗劣的装逼了，真正上流社会的人他们从来不穿生产线上量化的东西，他们的衣服都是由最顶级的裁缝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所以上流社会的人都很耐热？”白一洋笑道。
顾小凡一怔。
“这么热还穿着西服。他不会捂出痱子来？”
顾小凡狠狠拧下他的手臂，痛得白一洋连笑带躲。他忽然明白那个问题的答案。顾小凡，所有的表达都是这么直接，粗暴，幼稚。反而成了某种优点。与她交往可以不动任何脑子的优点。这个世界累就累在什么都要猜。顾小凡，一个不用猜的小姑娘。嗯，原来如此。
“我这是经验，道理，指点迷津，懂不？其他人我懒得操心。”她腰板一挺，有模有样。“白一洋，作为资深的闺蜜，我替你急，空有一幅好皮囊，那是因为男色在婚姻市场里不是优点反是种累赘，丈母娘不稀罕小白脸，觉得不靠谱，所以途径就是打造自己的高品味高内涵，气质是关键。比如你这一身就太过火了，有效虎不成反成犬的嫌疑……”
“啧啧，挺有文化。”白一洋啧啧的摇头。
“闭嘴，听我说。”
“好好，你继续，你继续。”白一洋笑眯眯地坐正身子，认真听讲。
“一身看不出牌子的白T恤，一条有质感的砂洗牛仔，都比你现在强。听着，嫁入好人家这种事，男女都通用，那些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并不稀罕名牌，她们喜欢你简朴清新的风格，喜欢你的文艺气息，喜欢你的与众不同。利用好你的强项，争取一门好婚姻，少奋斗二十年，比你干一辈子男幼师都强。”
“看你霸气侧漏的样子，相必你跟那位三个月前认识的法拉利男友有修成正果的趋势了？”
女人脸色一沉，忽然闭口不言。
白一洋觉出异样，凑上她的脸。“怎么了？又被甩了？咋回事？上个月还信誓旦旦辞了玛丽亚国际幼儿园的工作，准备嫁入豪门呢。”
“什么呀！什么叫又？”顾小凡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是我甩了他好吧。”她说着，狠狠吞了口酒，一双手仓皇扶上脸颊，在吧台上支成一个三角。心虚让动作失了角度和力度，她的巴掌小脸长出了扭曲的线条。
白一洋捂着嘴笑起来。每当她出现这种反应，往往就是被别人一言说中的时候。他喜欢的就是她这点。不装。他并不替她难过，因为他知道她自我疗伤的能力一流，今天走了一个法拉利，手上可能还有三个保时捷备胎。这是她的自保程序，那些失恋啊被三啊欺骗啊，在她按部就班目标分明的嫁人大计中，随时可以被淡化成回忆，小插曲，攀上人生颠峰的必经之路。她今天如此侃侃而谈，理直气壮地谈及上流经验，有一半都是来自这些必经之路。
然而，他又替她难过。她不知道或许又不愿意面对的是，这些所谓的恋爱，是那些公子哥们饭后甜点，午夜小酒，撒网捕鱼。她的优越和成就感，至多只能体现在面对他这类“屌丝”时，高谈阔论，口沫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