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司道：“它们产卵十分不易，成长条件又苛刻，所以就渐渐被捉得几欲绝种，现在还能见到，实属难得。”
闻煜也有些惊奇，没想到他一个凡人能了解那么多。
沈青洛奇怪地看着宁司，问道：“这种事你了解颇多啊，许多我听都未曾听过。”
宁司浅笑，“我无意间得了一本书，书里记载了许多现实中不存在的物种，我开始只当那是人幻想出来志怪图集，现在发现，那倒是真的了。”
他说着抬头看看天，月亮旁的橙色光晕颜色更深也更加浓厚，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红了。他心中着急，但是看闻煜又云淡风轻，好似丝毫不在意的模样，也只得憋住了话。
他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没有法术、也没有异瞳，现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面前的人了。
好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闻煜淡淡道：“红月之事暂时不必忧心，我看月亮旁有红雾聚集，但是聚了又散，不能成形，想来事情出了变故，邪神是不会来了，待会红月若是出现，那也是自然之景，无关祭典。而月旁的光晕，不过是被吸引来的邪祟，它们，不必放在眼里。”
“变故？”沈青洛不解，“什么变故影响那么大。”
闻煜道：“你先看看四周的环境。”
沈青洛便去看旁边的景物，这不看还不知道，细看了才发现所有的树木都在散着绿色的气，绿气一从树上散发出来就消失不见，所以她才一直没有发现。
宁司眯着眼细看，“环境有何不同？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闻煜没理他，继续道：“这是树木的真灵之气，植物本身就会散发一种让人耳清目明的气，不过那种只限于外表，对人起到的作用也有限。而真灵之气，是树木最纯粹、最干净的气，可以净化污秽，祛除邪祟。”
“真灵之气？”沈青洛低喃。
“晋城的阴气极浓，就算他们这回活了下来，但染上了阴气，下半辈子身体罡气微弱，易见鬼怪，也活不顺遂。而此地阴气百年不散，能影响几辈人。”顿了一下，他看向散着绿气的树，“但是真灵之气可以净化那些不好的东西，由此看来，晋城也得救了。”
沈青洛不语，他们还什么都不曾做，事情就结束了？
宁司虽然听不太懂，但也知晋城的百姓得救，他的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那我阿姐，是不是也无事？”
闻煜依旧冷着脸，“不知。”
宁司眼里的光一下子熄灭了，他垂下头，脸被一层阴影覆盖，看不清表情。
“对了，”闻煜忽然出声，宁司抬起头，以为事情有所转变，他脸上带了一丝期待，没想到闻煜却问：“你看的那本书，是何书？”
宁司愣了一下，声音低沉，“书的封面破了，只隐隐可以见得一个‘鸿’字。书里的内容是图文结合，画出了一些异兽的样貌，下有文字解释。”
闻煜沉思，“鸿？”
莫不是那本书？
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得几个人都睁不开眼，沈青洛用手背遮脸，待风势渐弱才放下手。
她的头发被风一吹，变得十分干燥粗糙，贴在脸上十分难受，她把凌乱的发丝捋顺，正捋着，忽然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旁边的树无一例外都倒了下去，树枝散乱在各个地方，沈青洛衣服都被吹直了，宁司脸上的黑灰也掉了。
“不是吧，那么大风怎么没把我们吹走？”她奇道。
闻煜淡淡瞥了一处地方，“这不是普通的风。”
“那是什么？”
闻煜没管她，径直向前走去。他的衣服和头发不见丝毫凌乱，对比沈青洛和宁司的狼狈就显得十分突兀。
见他不回答，沈青洛也没有追问，和宁司一起跟了上去。
闻煜说的的确没错，这里吸引了很多邪祟的东西，沈青洛从开始到现在，不止见到了飘在半空中的幽灵，趴在地上的三脚怪，青面獠牙执着叉子的罗刹，还有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
比如刚才，她看见一只长着人脸，蝙蝠翅膀，但是浑身毛茸茸的鸟，嘴里衔着一只烧得焦黑的蝉飞掠而过。
晋城的街道十分冷清，没有丝毫人烟，掉在路上的青菜叶预示这里曾是集市，并且白天还有人买卖物品。
闻煜好像十分熟悉晋城的的道路，步履平缓丝毫不曾停顿地往前走。一路上有很多邪祟，都因为他在旁边，而不敢靠近，只能站在一旁，流着口水看着几人。
他走进了一个狭窄的小巷子，等沈青洛进去看到巷子里的画面，她才明白闻煜来这里的目的。
李先生躺在地上，他身上有大片的血液，鲜血似乎把他整个人都覆盖起来了。他睁着眼，直直地看着巷口的位置，似乎在看什么人。
“死了？”宁司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睁大着眼，一时叫人看不清表情。
鞋子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他走到李先生旁边，双手抓住他的衣领，方才还平静的神色忽然变得疯狂执拗。
“我姐姐呢？你将我姐姐弄到哪里去了！”
“她在哪！”
宁司的眼眶泛红，脸上青筋暴起，他狠狠地扯着手里的衣领，李先生上半身被提起，他的头被迫向后仰，空洞的眼珠里映着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宁司，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影，似乎是正出巷口转身时的动作，那半张侧脸，居然有几分熟悉之感。
沈青洛站在宁司身后，低着头看着李先生，皱眉道：“他眼里的场景，是他死时所看到的？”
闻煜轻轻一挥袖，李先生身上就燃起了火焰，“也该结束了。”
沈青洛和宁司站得近，特别是宁司的手还抓着李先生的领口，火焰烧在他手上，让他猛地抖了一下，下意识甩开手向后跌去。
待他撑着地，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先生已经成了灰，飘散在空中。
他眼中布满红血丝，斜着眼瞪闻煜。
沈青洛也被吓了一跳，“闻煜你做什么？你把他烧了，那翠夫人怎么办？”
闻煜道：“他已是死人，能说什么？”他眼睛微抬，轻轻道：“翠夫人已死，又何必纠结她的去处。”
他目光所停之处有个半透明的人影，人影似乎十分轻盈，在半空中轻轻晃动着，好似被什么扯着向上飘去。
宁司愣了，低喃道：“阿姐。”
翠夫人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却被什么给禁锢，她脸上带着挣扎神色，身子渐渐消散。
“阿姐……”
闻煜面无表情，“事情结束了，明日我们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