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叫什么。”
小人躺在摇椅上,鼻孔朝天,表情张狂,“我叫盛凌,是黎城最厉害的花妖,这儿所有的花妖都归我管。”
沈青洛愣了一下,皱眉道:“盛气凌人?怎么跟我上次见的不一样了。”
小人瞪着眼,“你在说什么?”
沈青洛摇摇头,她眯着眼看着小人的位置,抬脚比了比,在众小人疑惑的眼神中,一脚把那个自称盛凌的小人连着摇椅踹飞。
其他小人愣在原地,沈青洛不再管它们,自顾朝前走。
忽然她感觉到脚腕一阵刺痛,接着浑身麻痹,竟然被定在原地,丝毫不能动作了。她使劲往下转着眼珠,发现一个小人站在她脚边,手里的尖刺正扎在自己脚腕上。
其他小人也回过神来,举着尖刺把她围在中间。
花海里散发出淡淡的红光,小人盛凌背后张着薄薄的红色大翅膀,从空中缓缓降下,直落到跟沈青洛眼睛平视的位置,它小脸阴沉,精致的眉眼里压抑着暴风雪。
“如果你是想故意激怒我,那你成功了。我现在很生气!”
沈青洛转着眼珠。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承认了么?”
沈青洛拼命地转着眼珠。
“呵呵,也好,我得不到你的心,但我却可以得到你的人。”盛凌对着天空叹了一口气,然后又低下头看着其他小人,冷声吩咐道:“快去安排,今晚我就要给这女人授粉,让她开出最美丽的彼岸花。”
“什么?”一口气憋着吐不出来,她这一激动,居然能说话了,“我我……我是个凡人啊,与你不是同一个种族,放我走吧。”
盛凌惆怅着看着天,低叹道:“天底下还有钱办不成的事情么?”说着它一挥翅膀,“去把我的家当都拿来,给这不知好歹的女人看看。”
小人们的效率很快,不一会就安排好了一切。
几个小人抬着一人高的大箱子过来,箱子一掀开,金灿灿的光险些亮瞎了沈青洛的眼。
又有两个小人抬着一个瓶子过来,青色的翅膀忽然从它们背后长出来,它们抬着瓶子飞到半空中,把东西交给盛凌。
盛凌轻轻松松地接过比自己还高的瓷瓶,它拿掉木塞,把里面浅红色的粉末一股脑倒在沈青洛身上。
倒完了以后它把瓶子一扔, 语带得意道:“怎么,臣服在我的金钱魅力下了么?”
沈青洛:“……并没有。”
它也不恼,红色的翅膀一扇一扇的,像是在踌躇着什么。其他小人则捏紧拳头,一脸激动。
盛凌咽了口口水,用手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它扇着翅膀靠近沈青洛。
沈青洛看到了一张撅着嘴的小脸离自己越来越近,随即嘴唇好像被什么轻轻碰触了一下,有些微的痒意。她明白这是怎么了,瞪大着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盛凌转过头,后背对着沈青洛,它捂着脸道:“快把这个女人埋了,今晚我再施些法术,明天就能发芽了。”
接着沈青洛感觉自己又被抬起,从眼角的余光她看到一群小人在挖坑。
难道真要埋她?
“哎……”她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几声很响亮的“嘭”“嘭”声,一股冷香应声而来,瞬间充满了她的鼻翼。
她被一个泛着凉意的怀抱拥着,头顶上是那个清冷中透着疑惑的声音,“怎么一转眼你就不见了。”
发现自己能动了,沈青洛忙从他的怀里站起来 ,看着头上似乎要冒出火花的盛凌道:“我被这群小妖带走了。”
盛凌反驳道:“我才不是小妖,我可是堂堂的花仙子,黎城所有的花都臣服于我。”
闻煜“哦”了一声,抬起手,红色的法术球在手里凝聚。
似乎是意识到了危险,盛凌忙抱住头,缩成了一小团,“啾”得一声蹿走了。其他小人纷纷效仿,一下子所有小人都从两人的面前消失。
闻煜收回法术,看着面前一片火红的彼岸花,眉头一皱,“看到这里,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沈青洛奇怪地看着彼岸花海,还未反应过来,就听闻煜说天快亮了。
她抬起头,果然见浓墨一般的夜色变得淡了许多,月亮沉在西边,东方的一颗星子闪着亮眼的光芒。
两个人悄悄回到客栈,闻煜带着沈青洛跃到二楼,从窗户进了房间。
一进到屋子里,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并且腥味里还掺杂着阵阵腐臭。
闻煜皱眉,似乎是非常不喜欢这种味道。他轻轻挥了挥手,房间里的蜡烛不点自燃,地上的蝙蝠尸体在昏暗的光晕下更显得可怖。
炽离听到声音,从梳妆镜后面钻了出来,它浑身是伤,腹部却鼓得极大。见到沈青洛,它委屈地吐了吐蛇信子,颤抖着爬过来。
沈青洛忙靠近去扶着它,心疼道:“才一会不见,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炽离抬了抬蛇头,尾巴尖指着地上的蝙蝠尸体。
沈青洛扭头看了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蝙蝠一眼,又细细地打量炽离鼓起来的大肚子。她瞪着眼,满脸的不可置信,手指颤抖,“你你你难不成怀孕了?”
炽离蛇嘴张大,愣在了原地。
沈青洛痛心道:“是我不好,把你一条蛇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让你被蝙蝠凌辱。”说着她气冲冲地走到蝙蝠旁边,伸出脚踹了几下,“你们居然欺负我的小红蛇!”
炽离看了一会,慢慢地爬回了梳妆镜后面。
沈青洛踢得过瘾了,发现自己的鞋尖沾上了血渍,她厌恶地龇了龇牙,再转头,发现炽离已经不见了。
她正想去找,门却忽然被敲响,梨纱的声音透着门传了进来,“姑娘,你们回来了没?”
沈青洛应了一声,闻煜却先她一步去开了门,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入,冲散了房间里的腥臭味。
看到闻煜,梨纱似乎噎了一下,她的脸在明明灭灭的烛光里显得有些诡异,说出的话更让人惊心。
“挽兰死了。”
梨纱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在你们走后我们便开始在客栈里查探,因为不知小二的房间在何处,怕惊醒他,所以动作都十分小心谨慎。就这样检查了一夜,我们什么异常都不曾发现,这个客栈除了比较潮湿,墙角多水痕外,其他一切正常。”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恐惧,“当我们正准备回房休息时,忽然听到马在撕心裂肺的鸣叫,而出声处,正是马厩。当时挽兰自告奋勇要去看看出什么事了,毕竟我们离开黎城,得靠着这两匹马。虽然奴婢劝她说夜里不能出去,可挽兰却十万执拗,也只好依了她。可是她出去却许久都不能回来,这时候我们才想起一件事——”
沈青洛接过她的话,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马厩里根本没马,我们昨天试图出城,是坐着两匹马车的。然后我们被蜘蛛吓跑,两匹马也留在原地,现在也早就被那群蜘蛛给吃光了。”
梨纱点点头,嘴唇颤抖,“正是如此,当我们想到这一点时,已经过了很久。涉兰当即出去,我们紧跟其后,然后……”
话音未落,梨纱停下步子,她看着前方,忽然弯着腰干呕起来。
天色灰蒙蒙的,月亮的光芒已经暗淡了下去,晨光熹微,从天的最边际升起白光。
宣易等人围站在马厩里,浓郁的腥味被初秋的露水一点,更加刺激人的感官。地下的茅草湿淋淋的,红色的血液掺杂着碎肉,在茅草上纠结凝固。
沈青洛看到里面的画面,眼睛蓦地睁大,浑身发冷,嘴里酸水泛滥。
地上有一具看不清面貌的尸体,骨肉分离,血肉模糊,本该是脸的位置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小孔,像是被尖嘴的鸟儿啄食了一般。
只有从尸体的骨架,和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沈青洛才能认出来,这是挽兰。
经历了那么多事,她的心性早已不似从前。她摸了摸嘴,一只手捂着胃部,走上前,冷声道:“你们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这个样子了?”
涉兰脸上带泪,虚弱地依靠着木桩,她低着头,汗湿的鬓发贴在脸上。
常其也是脸上发白,他咬了咬牙,道:“我们来的时候,便看到一群乌鸦在她的身上,啄……啄食着她的血肉。”
宣易一只手死死地握着剑柄,“看她死的时间不短,也许是刚走到这里便死了。因为尸体被乌鸦毁坏,我也看不出死因。”
梨纱在一旁喃喃道:“不能出门,真的不能出门,否则……会死的。”
闻煜走上前来,伸出指尖点地上的血渍,他把沾上血的手指放到鼻间轻嗅。而后皱着眉,一甩手,手上的血渍就没有了。
沈青洛的脑袋隐隐作痛,脸色很差,她以为闻煜有什么发现,问道:“发现什么了?”
闻煜两步退出了这里,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嫌恶,“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