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弘目光冷峻如冰,“舅舅,孩儿需要你挑选二十名死士,搜罗景明的狐朋狗党们贪赃枉法的证据,造成景明党众的恐慌,对于一些罪大恶极之徒可以实行暗杀,以儆效尤,那些人十有八九是贪生怕死之辈,如此一来,他们内部慌乱,必然会有我们的可趁之机。”
“弘儿,舅舅没有想到你心中竟然早就有了打算,你母亲一直对你不放心,如今看来,她多少可以心安一些了。”
“孩儿不想争什么,做得一切只为能够自保,不想身在皇家哪里有什么安身立命之说,最后害的母亲枉死。”景弘隐藏着心中的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心急跑了出去,那日母后不会离开自己的。
隐没了严重的悲伤,景弘正色道:“孩儿已经找到大皇兄的下落了,舅舅可否派些人手保护,大皇兄身上有很多秘密,而且大皇兄目睹了景明的罪行,他日是击败景明的有力证人。而且不要离的太近,他们一行中有一人比较敏锐,而且曾是景明的细作,我还没有确定他的立场,以防打草惊蛇。”
国舅认真地听着,他很欣慰,景弘不再是印象中那个只知道调皮的孩子了。
“对了舅舅,孩儿还有一件私事相求。”
“说吧。”
“孩儿想和您借些人去找一个女子,并且保护她。”
国舅见景弘满脸都是担忧之色,顿时明白了几分,这女孩在景弘心中的地位应该颇为重要,“景弘,你的忙舅舅都会帮,只是儿女情长会耽误大事,以前你留恋花丛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一次舅舅觉得你似乎不是逢场作戏。”
“舅舅,孩儿从懂事起就活在一个半真半假的世界里,这一次想要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不想再这样伪装下去。”
“你既然这样坚决,老夫便不再劝你了,一会我便给你一些高手,随你差遣,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再来找我,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
景弘郑重地点点头,他一定要把铭蕊安全地送回千乘,这样他才能安心下来,与二哥放手一搏。
可是造化弄人,铭蕊的马车刚驶离国舅的辖界,便遇到了熟人。其实这也算不上是什么熟人,而是客栈里的那个将军,他离开客栈不久,察觉到事情有蹊跷,便吩咐人回去盯着,有人见铭蕊三更半夜带着一个伤者离开,就一面跟踪铭蕊,一面派人给将军通风报信。
铭蕊的马夫一见来势汹汹的官兵,吓得忙收起缰绳,还没等车停稳就弃车而去。铭蕊在车里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觉得车身猛烈的晃动一下,身子差一点摔出去。
铭蕊不满的探出头来,没想到马夫早已扬长而去,只剩下满脸横肉的将军对自己怒加相向。铭蕊见此情此景,也不作惊慌,只是笑问,“将军,不知道您拦住小女子的路所为何事?”
“柳嫣然,本官敬你好歹也曾是当过大皇妃的人,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你纵然武功不弱,带着伤重的大皇子与我五百精兵对阵也是以卵击石。”
铭蕊抚平了褶皱的裙摆,不慌不忙地应道:“将军,你们大皇妃那可是京城出名的美人,你看我的相貌与她哪里一样?况且车中躺着的是我病重的父亲,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抓人,未免太目无王法了。”
“那又如何,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来人,带走。”
铭蕊自知反抗无益,只能随他们走,短时间内随他们走,铭蕊怕士兵粗鲁伤到父皇,便自己去扶起父亲,“将军,你可看好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是大皇妃,我扶着的更不是大皇子,你小心拿我们邀功不成,反而被你那狠毒的皇帝给罚了。”
“笑话,本将军可是陆大人的虎将,皇上的功臣,娘娘,您还是安分地跟着我回京,等着皇上发落吧。”
铭蕊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奴才相,你确定你抓我不会惹祸上身就好。”
将军也不回嘴,他现在抓到要犯心情大好,“妖娆那个妖女哪里去了。”
铭蕊现在成了替罪羊,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有本事自己找。”
将军一时间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只能干瞪了铭蕊几眼,把她和皇帝塞回马车。
铭蕊肠子都悔青了,就不该装伟大,成全无害,现在倒好成了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了,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她逃都没地方可逃。
景弘还不知道铭蕊已经被抓走了,只顾着把舅舅派给自己的手下分成六队,前往各条通往千乘的路,自己带着两个人也向其中一条路走去。
千乘国,千禧绸缎庄,景尘外出刚回来,见回雪房间的灯还亮着,以为回雪醒了已经,忙快步走进去,原来是婢女守在回雪床边睡着了,忘记熄灭烛火。
婢女睡地不是很沉,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瞧见是景尘,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王爷,奴婢……”
景尘挥手示意她出去,自己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一个月过去了,回雪毫无苏醒的迹象,景尘有些懊恼,那个疯郎中如果是诓他,那么这一个月来自己岂不是耽误了回雪的病情?
景尘凝视了回雪许久,有些不自禁的用手轻轻地抚着回雪越发瘦消的脸庞,上一次回雪清了一次血,身体已是很虚弱,这一次身心又受了重创,命运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些。
景尘眉头深锁,心疼地看着她,回雪,你快醒过来,等你醒来,你的下半生由我来守护你。
这一个月以来,回雪一直游荡在回忆中,她被师父罚站在漫天飞雪中,看师兄练剑,回月在一旁滚雪球。
师父一直在喝酒,一坛接着一坛,头上挂着雪花,满脸沧桑。
师父每次喝醉酒,都会抱着回雪大哭,每到那时候,回雪都会忘记师父对自己严格的惩罚,师父很可怜,小回雪很早就明白,师父的心中有太多诉不出的苦。
姑姑经常无奈地看着师父一言不发,气急时只是把师父手中的酒坛夺过来摔个粉碎。
姑姑虽然是用毒高手,但是温婉善良,她总是耐心的教导回雪和止水琴棋书画,教她们易容术。
那时候宫名师兄吹笛,自己抚琴,止水表姐和着乐曲翩翩起舞,止水姐姐像雪花仙子一样,冰清玉洁,一尘不染。
那时候流风很调皮,常常欺负回月,那时候雪山上不止是风声,更多的是他们的笑声。
可是姑姑那次下山给师父买酒回来,便性情大变,不久后与师父大吵一架,便带着止水和流风离开了雪山,再也没回来。
那年冬天,她和大师兄奉师父之命下山重组回天教,进了北国之后,依然白雪皑皑,一片荒凉。
她救了一个小男孩,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个孩子防备的眼神,已经被人伤得一身是血,体无完肤,依然不接受回雪和宫名的帮助,直到失血过多,昏倒在地。
当回雪的手碰到他血琳琳的伤口的时候,她嗅到了人血强烈的腥味,她从那时候发觉救人比杀人要快乐的多。
当男孩醒过来时,不仅没对回雪说谢谢,而且拔出匕首直接刺向回雪,若不是回雪反应快,被刺伤的怕是不只是肩膀那么简单了。
因为这件事,大师兄还训斥她,以后出门在外不准多管闲事,若不是被大师兄强行拉走,回雪一定会问清楚小男孩的身世的,他应该和自己一样大,却对世界充满戒心,回雪觉得他好可怜,他需要朋友。
后来回雪还常常想起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活的那么充满防备。
跟随大师兄在江湖游荡了几年,她越发觉得,自己和那个小男孩越来越像,越来越不相信这个世界。
进宫之后的日子,虽然依然是各种逢场作戏,但是铭蕊对自己真的像姐姐一样,摒弃一切目的的话,好多时候,回雪还是有那么一点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