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中的夏王看清浑身是血的夏炎,丢开酒杯,快步上前,扶着眼前的人。
夏炎抹了一把脸上的污迹,焦急的告诉夏王“父王,几位王弟都被杀了,五王弟也失踪了,商履的军队现在已经攻下西河,直奔王城而来,儿臣率领亲兵逃出来,特来护送父王离开……”
夏炎手上还淌着血,脸色也苍白,早已经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和风度。
夏王眼前一黑,踉踉跄跄差点摔倒在地……脑子里乱哄哄的只有一句话闪过,那就是他的国家……完了……
一旁的悦儿和艳夫人喜不自胜,低著头,依靠着掌心的疼痛才能让自己保持仅有的一点理智。
听到夏炎惊呼一声父王,悦儿回过神,佯装担忧的大叫一声大王当心,便慢悠悠的走到夏王身边,将他扶着坐好。
然后将目光转向夏炎,看到他滴血的伤势,悦儿心里笑开了花,面上却无比担忧的吩咐侍女,让她们赶紧让医师来给大王子看看伤势。
夏炎浑身一震,暗道果然这个女人值得他冒险回来的……要不是知道她一直和父王待在一起,他也不会前来见父王。
侍卫依言,将夏炎带到大殿旁的寝宫里,让住在王宫中的医师替他诊治。
夏炎离开后,悦儿扬起小脸无比担忧的问着“大王,现在怎么办?”
夏王闭着眼,也不回答,满脸死灰……悦儿微勾起嘴角,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到“咱们夏国部队精锐,怎么就败了呢,当年六王子在战场上可是所向披靡的……”
夏王听到这,眼前一亮,大喜着,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他还有个战无不胜的儿子……
当下,夏王就吩咐人宣六王子进宫。
侍从们闻言面面相窥,无声询问彼此,六王子不是已经被贬为奴隶了么?大王见他干嘛,不过他们不敢问出口,匆忙去了六王子府。
“大王要见我?”被生奴叫醒的夏雷冷冷的问着,嘲讽意味十足……
生奴喉咙中哽了一下,默默的点头“大王的贴身侍卫正在外候着……主子……”生奴知道主子的个性,也知道主子想什么,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和大王斗气……许是敌不过生奴祈求的眼神,许是想见见他那位父亲如今的模样,亦或者想看看夏王看到如今的他还会说些什么,夏雷沉默了半响,便答应了。
生奴大喜,连忙叫来哑奴,伺候夏雷梳洗以后,哑奴便背着夏雷往外走……
府外,大王的贴身侍卫着急的走来走去,不停的望向府中,希望能看到夏雷的影子。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夏雷,只是……看着夏雷被人背着,侍从的眉头下意识的轻皱着,脸上写满疑惑……
“我家主子的双腿已废……”生奴心中一痛,忍着伤心在一旁小声解释着。
侍从一惊,自知失态,连忙跪下来请罪“奴才失礼,求六王子见谅!”
“不必多礼了,我只是个被贬的王子,现在也只是奴隶,受不起你们这一拜,起来吧!”夏雷自嘲似的笑着,话语悲切,可是不曾有损他的威严。
“奴才不敢!”侍从更虔诚了,头深深的低下……想到大王找六王子的目的,心中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也许是侍卫的行为极大的讽刺了夏雷的自尊,也许是让夏雷想到了曾经的某些过往,夏雷无比烦躁的威胁着“再不起来,我就不去宫里了……”
侍卫知道夏雷一向说到做到,不敢坚持,连忙护送夏雷三人进宫……
倾宫中夏王一听夏雷已到,欣喜着让人请进来,只是看着夏雷进来的方式,笑容便僵在脸上。
夏雷被哑奴背上殿,生奴在一旁扶着,小心翼翼的让夏雷跪在地上,自己和哑奴才跪下向大王请安。
夏王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颤抖着声音,支支吾吾的哆嗦着“你……你的……。腿?”。
“断了而已。”夏雷轻笑着,仿佛一点也不在意。
“怎么会……怎么会断的!”夏王震惊着,不敢相信自己骁勇善战的儿子,他最后的希望居然会成了个废人,他不能接受,无法接受!
夏雷大笑着,嘲讽意味甚浓“大王真是贵人多忘事,奴才这双腿是大王亲自下令打断的,大王忘记了吗?”
“寡人下令!”夏王一脸惊恐,倒退了几步才让自己稳住心神……
眼神复杂的看着夏炎,脸色如调色板一样不停变换着,眼底隐有懊悔之色。
夏雷嘲讽的笑着,还嫌不够刺激,又继续说着“想来大王繁忙,要是没事,奴才就先回去了!”
夏雷说完,也不管夏王的脸色多么难看,回头示意生奴带他离开,那不屑的表情,浓浓的讥讽着夏王,仿佛无声的质问着,以前下令的时候,可没见你有半点犹豫,现在一脸痛心的表情给谁看……
“奴才?”
终于,被震惊到极点的夏王听清楚了夏雷的自称,脸色更难看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夏雷,要他收回刚刚的话。
夏雷轻笑着,对夏王的痛心恍若未见,漫不经心的提醒夏王“大王难道忘记了吗?奴才是被大王亲自下令贬为奴隶的……”所以自称奴才合情合理。
夏雷的话如同一把把利刃割在夏王的身上,让他的心被狠狠揪着,痛楚从心口蔓延到四肢。
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悦儿,心底欢快的笑着,尤其是见到夏王那一脸菜色,更高兴了。在心底默默的低述着,父王、乐儿,你们看到了吗?害你们的人报应来了,夏桀和夏炎身上的毒已经深入骨髓,再过几天,没有了那些缓解痛楚的女人,他们就会在无边的地狱中煎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们慢慢欣赏吧……陪着悦儿一起迎接胜利的到来……大殿上因为夏雷的话变得无比安静,仿佛能听到心跳的声音,悦儿不想被人发现异样,压下心中的喜悦,勾勾嘴角,走到大王身边,提议“大王,先让六王子下去休息吧!有什么事从长计议!”
夏王失神的点点头,看着夏雷那双脚,心里说不出的沉着……
悦儿浅笑着吩咐侍女将六王子带到旁边的寝宫休息。
话音刚落,便惹来夏雷极大的不满,挑衅的问着“怎么,现在要把我囚禁在王宫中?”
“六王子,你就少说一句吧,大王因为战事已经筋疲力尽,你不能出征帮大王解困就算了,何苦还来气他……”悦儿无奈的叹息着,貌似体贴的说完,便让人将夏雷带走,夏雷的心因为悦儿的话彻底变成一滩死水,眼神怨恨的盯着夏王,任由侍卫将他带走。
夏王因为悦儿的话,因为夏雷的眼神,颓废的瘫坐在地上,懊悔着“寡人,寡人当时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而已……寡人以为那些行刑的人,知道他是六王子,会有分寸……没想到……寡人亲手毁了自己的希望……”
一百大板是教训一下而已么?未免太可笑了些,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你还会想起你有这么个儿子?悦儿在心底嘲讽着,对夏雷的遭遇也深表同情,可惜谁让他有那样的哥哥和父亲呢,只能自认倒霉了,或许有机会,他能遇到伊风的师傅,还能站起来也说不定……收敛思绪,悦儿漫不经心的替夏王按摩着,同时暗示草儿去打听夏炎的情况……夏炎原本在倾宫中治伤,刚包扎好伤口,准备来见大王时,亲信便冲忙行来,说是前线有要事禀报,请他即刻回府。
大王子府,身负重伤,刚刚从前线逃回来的士兵此刻仅仅依靠意志力支持那口气,见到夏炎的身影,连忙挣扎着起身行礼。
夏炎抬头阻止了他的举动,带有几分沉重的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宫外传来消息,商履的部队有,有神兽相助,加上沿途的百姓夹道,夹道相迎,速度来的非常快。已经开始攻打斟鄩了,斟鄩兵力有限,恐怕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得赶快,赶快离开,铭先生传来消息,说是莫先生心思不轨,如大王子再不回去,恐怕,恐怕生变……”
士兵忍着伤痛,断断续续的说完,忍着最后一口气祈求夏炎“大王子,能不能放了,放了奴才的家人!”
夏炎此刻怒火滔天,那有心思回答士兵的话,直接一剑结束了他的痛苦,顺便告诉他,他的家人早已在地府等他团聚。
士兵口吐鲜血,满腔怨恨积在胸口,说不出话来,最后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其他亲信虽然见识过夏炎的残忍,还是忍不住心低发寒,各自琢磨着如何逃生。
对亲信们的心思,夏炎从不会花时间理会,现在的他,满腔怨恨的诅咒着毁掉他所有梦想的男人--商履,那个让他恨入骨髓的男人,夏炎紧拽着拳头,无比后悔,后悔当年没杀了他,要早知道他会毁掉他的美梦,当年他就不应该不将此人放在心上,如今让他功亏一篑,一想到他原本应该要坐上王位,享受美酒、美女……。一瞬之间化成泡影,他就暴躁得想杀人……
贴身侍从焦急着,他不想自己就这样死掉,见大王子没有行动,便劝说到“大王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避开这一劫,到时候在图谋不迟,当务之急应该马上离开……”
亲信忍不住在心底抱怨夏炎,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要回宫来接人,他以为他会自己离开,保存实力,以图东山再起,可大王子却说大王手中有支藏在暗处的精锐部队,他要先弄过来……
夏炎听了亲信的话,也觉着有道理,原本他预计过耽误一晚上的时间的,不过商履的速度比他预期的快了很多,所以夏炎不敢耽误,即刻去找夏王,此时夏王刚刚被悦儿劝得好了些,见夏炎一脸焦急的冲进来,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起来。
夏炎也不耽误时间,不等夏王询问,便告诉他“父王,刚刚探子传来消息,商履的速度来的非常快,现在驻守在城外十里处,有探子回禀,他们估计会在天明前攻城,斟鄩兵力有限,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夏炎话音刚落,夏王的心咯噔一下,无声询问,这群人怎么来得这么快……明明之前还在西河,转眼就到王城了,要他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人,他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