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未敢闲坐听风雨
织梦云2017-08-03 13:183,776

  有种诱惑,是触碰不到,而显得诱惑。

  有种美丽,是无法看见,却异样美丽。

  帝沙一直用尽全力,去做一根指针,可是他实际却并不想做一个指针。

  而是永远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心木在这一刻,知道,完了。

  事情定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他这一生,只有两个牵绊。

  他的王,还有散羽。

  王剑锋所指,即是心之所向。

  心爱的人的幸福,便为彼岸遥香。

  他不想开口,他不想成为助力,可是,已经不可能了。

  他的个性,他的存在,他的内心,早已将他所要走的路都决定好了。

  策划了这一切的人,是多么可怕。

  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把夜凉音的,芷的,帝沙,所想要利用的一切,全部——摸清。

  玺颜篡位,夜凉音之死,每一个环节,都跳不脱算计,每一个反应,都已在预料。

  能把人观察得如此彻底的,就他所知,只有两个人。

  他,还有散羽。

  可是,他们全都不可能是幕后黑手。她是不会拿挚爱的性命,拿他的魂飞魄散开玩笑的。

  可如果她知道夜凉音肯定死不掉呢?她连自己会去救他都想到了,那样的靠近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蒙蔽他的眼睛呢?

  这份质疑没能维持太久。

  散羽绝不会这样做,只有一瞬间,他就肯定了这种想法。

  如芷所说,他只要振臂一呼,就能够觅到数不清的娇颜。可是,在这样有广阔的选择空间的境况,他唯一钟情过的,众里寻他千百度的人,若是个把真心赌在未可知事物的卑鄙无耻的人,那未免太过讽刺。

  与其说他相信散羽,不如说他相信自己。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被控制的心灵遗留的残存的意志,让他决心将这隐藏在暗影中的人揪出来,否则三界永远无法安宁。

  殿下和她,也没有办法平静。

  他慢慢地俯下身去,就像是预料之中的那样俯下身去,将帝沙扔在地上的玉石捡起来。

  他没有立刻把他融入体内,而是冷冷地一笑。

  “你在笑什么?”帝沙厉声道。

  “冥王殿下,我在笑您不识时务。”惯常的谏臣的,毫不客气地口吻。

  在他性情大变,在月无痕公主出现之前,冥王的臣下,全是这样与人为明镜,丝毫不用揣度情绪的态度。

  后来他却什么也不听了,因为听不进去,因为无法面对。

  却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勃然大怒。

  “心木!还不快跪下!这是你一个小小军师该对我说话的态度吗?”

  他的心都凉了,乖乖地双膝抵地,却依旧冷漠地道:“当然不是。属下对于王的态度应该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的,对吗?”

  帝沙脸上满意的笑容。

  冥界多年来维持的平等制度,就在这笑容中崩塌。

  他却只能忍着,只有忍着。

  因为他也有脱不了的干系,逃不掉的责任,无可奈何。

  但他绝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

  这却后来,又一个让他后悔的决定。

  “但冥王殿下,能对您表现出这样恭谨的,却只有我们冥族,和想要有所求的地界死魂。换作天界的任何一个仙族,都不会理您的,他们有他们的王,他们有他们的道。”残酷的笑意与声音:“只有这点程度,真的能在三界横行无所拘吗?”

  帝沙沉吟片刻。

  很可怕的一句话脱口而出:“那就让天界也臣服于我脚下不就得了。”

  心木猛地一寒,不无失望地道:“我稍稍试探下罢了,您却当真产生了这种野心吗?”

  “未曾有。”帝沙道:“可我却不确定别人有没有。尤其玺颜这家伙,本就是篡位上位,要是后制于人,绝非明智之举。不如先下手为强,把这些该死的苗头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他重重地倚靠在座椅上:“到那时,我就是真正的毫无桎梏一身轻。”

  心木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心木,表情那样难看,莫非你小子有什么不满的吗?”

  “我怎么敢有呢。”心木黯然道。

  “没有就好。要是你敢对我的想法说一句不是,我立刻就把你收拾掉。”帝沙微微一笑:“你可有什么好主意帮扶本王吗?速速说来听听。”

  “这样的事情绝非一朝一夕可成,请冥王殿下给我些时间,让我去弄清楚一些事情再尽此心。”

  帝沙撇了撇嘴,有些不满,但觉也有些道理——他如果立刻有所反应,三言两语像是敷衍,天衣无缝的又不得不让人怀疑他过往的行径,反而请求思量才让他安心。

  “别让本王等太久。”不大耐烦的口气。

  他颔首,默默地把琉璃融入血脉之中,退了出去,直向了药阁。

  “芷。”

  芷听到了这声唤,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到了地上。

  心木明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的腿却不由颤抖了起来。

  “见……见过心木大人……”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小小药师,知道需要叫我一声心木大人。”他冷冷地道:“可你在这里偷藏着人暗算我,给我灌药的时候,怎么没看你想到我位阶比你高的事?”

  他吓得面如土色,舌头都打起了结:“我……小的……不是故意的……”

  毫无宽恕的冷情,他跪倒在心木脚边:“我知道错了,恳请大人饶我一命!”

  “只是为了自己保命,却拿整个冥族的命运开玩笑,一句我错了就完了吗?”心木嫌恶地把芷一脚踢开,正撞上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他惨叫了一声落在地上,背上已经燎出了一大片伤痕。

  他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毫无意义地大声求饶。心木像拎小鸡一样给他拎了起来,在绝望中他忽然道:“难道您去找散羽的时候就是自愿的吗?不是的!这完全是身不由己!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像中了邪似的。”

  心木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我去找散羽了?”

  芷的瞳孔收缩,心木已经猜出,大概是在自己昏迷时,他给自己灌输了奇怪的思想,他潜意识中,就接受了这种暗示。

  他自知说错了话,倏然大声道:“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可是您杀了我,就没有谁能炼出解药来了!”

  心木的手指动了动,停滞了一瞬的动作,却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

  芷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嘲讽地道:“您是不是认为,您还有夜凉音可以帮您的忙?可惜,这算盘您可真的算是打错了。既然这毒药是他炼制出来,想刻意想要陷害我们冥界的存在,就断断没有主动再给我们救赎的可能了。”

  “你觉得是夜凉音要陷害冥界?他那样的人,也会想法子陷害吗?”

  “起初我也觉得不会,可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得不让我承认——这全是血淋淋的事实。”芷嘶哑地道:“在天牢中依靠残害犯人来精准地确定药效,利用您对他的信任暗算,还派和自己甚为亲近的赤焰来搅局。如果到了这样的地步,我还相信他是纯良的,我就是地地道道的傻子。”

  心木苦笑了一声,终于放了手。

  “这样看来,还是要怪我咯……”

  “不。”芷看到他的眉目稍稍松弛,略安心地道:“这全要怪夜凉音那小子太卑鄙无耻,利用单纯的外衣做伪装,骗了我们所有的人。大人信任他是因为大人的人好,君子之心,怎能揣测出小人之腹?”

  “这件事情的确是怪我。”心木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要不是怕麻烦,向你隐瞒了夜凉音的死讯,哪里会引出更大的麻烦来呢?”

  芷犹如听到了惊天的一记炸雷,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您刚刚……在说什么?”他干笑了两声:“您是想以死来开解他的罪孽,还是您已经先一步将这仇恨发泄到他的身上了?大人做事还真是雷历风行,说动手就动手,只是,这样……她不会恨你吗……”

  “他不是我杀的。”心木道:“我在把那颗药丸交给你的时候,夜凉音早已经死了半月有余了,死因就是因为新任的九天王玺颜听着这药太危险,怕他用在仙界威胁他的地位,才以极刑处死的。”

  芷沉默着。

  如此震撼的消息让他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他猛地冲到桌边,将研碎的药末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仔仔细细的,嗅着。

  在芬芳馥郁中夹着极弱极弱,如有若无的苦味。

  因为实在是太淡,他起初完全就忽视掉了这一股子苦涩的气息。后来整个身心都在唾骂,疑虑夜凉音这个伪君子,所以这苦涩的药物他找到了,却再也不去多想。

  夜凉音从来都喜欢把那苦味褪去,从嗅觉到尝起来,都是甜蜜芬芳,甚至让人有些受不了的腻甜。

  毒也好,药也好,如果实在是不能去掉药草本身的苦涩气息,他宁愿另寻替代之物。

  这和他是否是正人君子毫无干系,只是个诡异的习惯罢了。

  只有一丁点的苦味,出卖了,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或者是被动过手脚的东西。

  拳头攥得紧紧的,真是被人摆了一道呢。

  “大人,我……”

  “什么都别说了,芷。”心木道:“我现在托你两件事,只要你能好好的完成,也就堪可赎罪了。”

  “心木大人您请说罢。”芷已经冷静了不少,暗自思考着三界中还有谁能炼制出这么强力的毒药——效果还这般恶毒。

  “你这里有没有作迅速还魂用途的丹药?”

  芷摇了摇头:“魂魄可用药散,但还从来没听说谁的魂魄可以用药凝。躯壳只不过是盛装魂魄的容器,若魂魄都已散尽,这药往那里喂食?如何才可发挥效果呢?”

  心木想想也对,凉音本就是出色的药师,如果真有这种药,何苦落得现在的这般境地。

  见到心木满脸愁云密布,芷觉得甚是歉意:“虽然这药拿不出,可我这里倒还有几个聚魂石在的。”他的手掌摊开,几颗剔透的聚魂石露出:“现在放在我手里也没大用途,大人要想用尽管拿去吧。”

  “如果是聚魂石的话,不需要的,我那里也有。”心木道:“那你还有机会见到赤焰没有?”

  芷犹豫着,却终于“嗯”了一声:“他答应我再给我几个天牢鲜活的犯人。”

  “好。”心木向他勾了勾手指,附在他耳边小声嘱咐了些话。

  芷听罢露出欣慰的笑容,连连点头。

继续阅读:第十七章 阴霾万缕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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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若幽雪梦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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