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伤悲择
织梦云2017-08-03 13:193,317

  幽冷地,万籁俱寂,云飘之音都能听得清晰。

  略带沙哑的沧桑调便更被凸显出来。

  “不是所有的家伙,都是白眼狼,都让我枉费真心——至少还有一个你,愿意顺从我的命令,这一点,着实让我欣慰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沉稳,略带些冷意的女声:“您是我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听您的话,不仅仅是忠,还有孝。我不想做个不忠不孝之徒。即使完全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会唾弃,我自己会嫌恶那样低劣的自己。”

  阴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这么多年过去,你这孩子,还是那般遵规守礼。”

  “遵规守礼?从我决定站在您这边开始,我就注定已经与循礼无缘了。”女子冷冷地笑了一声道:“所谓的规矩,所谓的礼仪,都是掌握着权势定下的束缚底下人的条框而已。请恕弟子直言,现在的您,已经是失势过气的人了,您下的命令,再也没有任何的约束性可言。我对您言听计从,并不是循着本分而是情分。我是自愿的不假,但也不希望您把我做的一切当作理所当然。”

  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般疼痛着。

  是啊,除了她以外,除了他以外,没有谁再会像过去一样对他卑躬屈膝,他不得人心是一方面,他失去了控制他们宝贵的权利,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吧。

  他一向聪明,一向敏感,现在却将着眼点制在狭隘的圈中,却不愿意去深思,为什么有些人死了还会被尊敬,还会被纪念。

  她善于观察,又了解他,从他的表情,察觉出了他的忧虑。

  意味不明的笑容爬上嘴角:“徒有能力,徒有脑袋,却没有和它们相衬的地位和权利,这些优势最终也会化作灾祸的。心木,凝魄不都是这样么?他们可是如假包换的真忠臣,如果帝沙不动手,他们是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背叛的,最后终于落得那样的下场。您现在是个假忠臣,如果为主子做的太对,将他的力量和势力都扶植到您难以掌控的地步,您已经不能再像过去一样能制限他的行动,他却开始恐惧您,您的结局,基本就已经注定了——尤其最强兵器的控制权,完完全全在人家的手上的时候,你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命运。”

  无论在什么时候,她都不会露出欣喜来,就像是天生缺失了这样的感情一般,总是习惯冷着面容,冷着声音。即使嘴角微微上扬,也并不代表她很开心,不过是应景而已。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总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保持高度冷静。

  还没有平静下来的心又揪紧了几分。

  一针见血的分析。

  大概是引导得太过顺利,他几乎不再去思考得失利弊一路前行,如果没有她的提醒,他险错将即将到来的大危机当作运筹帷幄的大胜利。

  即使现在知道了问题,他竟也不能立刻想出应对的策略。

  显而易见的焦虑,更深地刻在他的眉宇间。

  “可不要告诉我,您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把能想到的能做到的都试了一遍还是无法应对的局面,才能用‘束手无策’这个词。您看上去完全没思考的样子,半个主意都没提出来,就这么举双手投降,未免也太让我失望了。”淡淡的寒音在耳边萦绕:“我的师傅,不该是这么没用的家伙不是么?”

  她无情地把他想出口的话堵滞在了喉咙,他尴尬地咽了咽口水,嘴唇翕动了半天,脸都涨成了紫红色,终于还是不能发出声音来。

  她看到他窘迫的样子,彻底确定了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效。

  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是,那份淡淡的喜悦,被其他的情感所冲散——在这张变化很大近乎不敢把他和他原来的模样联系起来的容颜上,露出了和过去一样的神情时。

  “呐,师傅,如果您不是刻意让刻印爬满脸,用风帽遮住形貌,依然是个容易看穿的魂灵呢。”她怅然叹了口其:“您明明就不擅长阴诡算计,杀人血腥,却为何总是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呢?”

  被绞紧的心在滴血。

  充盈在胸臆的感情,“咯吱”作响不能发出声音的喉咙找到了宣泄之点,他忍不住大吼了一声:“难道这是我愿意的吗?!我本来一直过着平静安逸的日子,同时尽我所能,维护着三界的某种秩序。可是,到头来,我换来的是什么?我的挚爱不再了!我的家没有了!我引以为豪的能力地位,被那么简单容易的承袭了!如果我还像以前一样,那我失去的东西就永远都找不回来了啊!”

  她知道他的痛苦,也理解他的悲伤,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他变得这样的疯狂。

  可是,即使知道所有的这一切,他的做法,她也仅仅是能够理解罢了,直到现在,都不能完全接受。

  不自觉地,低声说出了心中所思:“我不明白,师傅,为什么你总着眼失去的,却不多看看自己有的呢?”

  “你不懂的啊。这世上的价值,是有高低之分的。一袋金子和泥土根本不等价,我失去了金子,让我多看看泥土,只更让我痛苦罢了。”

  “可是……您剩下的并不是泥土……”她咬紧了唇,想在现在已经到达的可能性上,博弈一个更完美的结果。

  “是啊,连泥土都不如。”他脱口而出的言语,破碎了她的希望。

  她住了口,知道再在在这问题上纠缠下去的话,本来掌握的,通向她想要的方向的大好形势就要白白失去了。

  平心而论,那条道路的尽头,或许算不上是什么好结果。她也很恨自己的能力不足,不足以走向尽是暖阳的方向,可她不能向任何人倾诉自己的苦恼,否则的话,她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对待他。仔细权衡得失利弊,脑袋都快要想破,也只有这一条并不完美,甚至还有些萧索的路能够最大限度的保住她所尊敬喜爱的两条魂灵。

  这已经是最小的伤害了。

  如果是姐姐自己做抉择,大概也和我差不多吧,所以,无论她知道真相与否,也肯定不会怪我的。

  我一定会好好补偿那条小生命的。

  这些话,她已经默念了无数遍,对着镜子,对着那朵已经碎裂的冰花碎粉,夜深人静独自躺在绵软的床上。

  不停地,不停地重复。

  直到半个字都不会替换,快慢也不再改变。

  她以为已经不会犹豫。

  可是,真的要面对一切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深蓝的长裙下的腿在颤抖着,她的呼吸,也难以自抑地急促了起来。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她重新开始自我安慰,却效果甚微。

  如果现在开口,牙齿大概会打颤吧。

  可是,他的眼睛,已经看向这里了呢,如果再不说话,他一定会发觉异样的。

  不可以,决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她的手背在身后,银色的,小小的光芒划破了后腰的肉,疼痛让她清醒过来,她也总算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收起带血的星芒,深吸了一口气。

  “师傅为难,徒弟理应为您排忧解难。”攥紧了拳头的手背在了身后:“其实呢,我方才就已经相出对策了,只想先逗您玩玩,不想没说什么,您就急成这样,在我这里还好,我不会和您计较,但在别人眼前可要多收敛点才是啊。”

  “你有对策?”

  “当然啊。我本来嘛,就像您常夸得那般——天赋异禀,加之这么多年都跟在姐……小贱人的身边,自然就更能把握形势了。您听听看,这样如何?”

  她垂下眼睑,一字一字的,把“对策”说了出来。

  没说一个字,她的神情都更黯淡一点,他的表情更惊异一些。

  到最后,她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口。

  他拍着她的肩膀:“果然妙策!”

  果然……妙策?

  这么兴奋的调子?

  怎么会这样呢?

  她本来期望在最后的最后,他会讥讽她像个傻瓜,出的馊主意令人作呕。

  但他没有,他的眼角眉梢,都是对她的赞许。

  有什么可赞许的,赞许我的卑鄙无耻?赞许我的忘恩负义?

  “我……至少魂灵石……”

  “什么?”

  “没有什么的。”她抬起头来,冷淡地笑道:“谢谢师傅的夸奖,弟子很是受用。”

  “我刚才似乎听到你提到魂灵石了呢。那个,我不会给你的。”他的眼睛瞥向一边,没有注意到她在一瞬间骤然缩小的瞳孔:“不是我不相信你。你毕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了,她又最会笼络人心,又不是草木牲畜,一点感情都没有,稍稍被她的虚情假意打动也是正常的。如果你在关键时刻心软了该如何?即使你没有心软,杀了她,也难免会有罪恶感吧。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不想让你为了我的愿望再多背负什么。”

  “这算是你对我天然的,发自内心的善意?还是为了以后再用我时的讨好?”

  “大概,是我这无能的家伙,对我并不想利用的小徒弟,能奉献出的仅有的温柔体贴了吧。”他的声音很真诚,甚至,波光粼粼的眼都不敢与她对视。

  师傅,这又是何必呢。

  明明可以很幸福的。

继续阅读:第二百一十三章 绮光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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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若幽雪梦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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