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绮光短
织梦云2017-08-03 13:193,257

  羽灵宫,寝殿。

  笙霰雨懒懒散散地窝在被子里。

  尽管已经睡了好久,还是异常疲惫,屋内遍溢的清甜香气薰得本就不大清醒的她更昏昏然。

  湘宛体内的法力,并不足以施放那道封印,她便消耗存于自己魂魄的法力去结印。

  内丹被吞噬,现在还怀着孕,这么做果然还是太乱来了吧。

  难以消除的倦怠,时不时传来的疼痛,大概就是身体对她的抗议。

  腹中的小宝宝,原来总上蹿下跳折腾个没完,还时不时把她的肚皮当作大鼓,“砰砰”地敲着,鼓出一个个小小的拳头形的凸起,总之一刻也不肯安宁。

  但在此刻,她如此不适时,这小家伙却安静了下来,安静地甚至让她有些惊惶,生怕她被自己的行为影响,即使她为自己诊脉时脉象正常都不能让她完全定下神来。

  虽然他之前不分时间的胡闹也会让她稍稍有些苦恼,但这苦恼却是另外的一种幸福之讯。现在他一动不动了,可她的心在狂跳。

  她仰面躺着,把手按在腰腹上:“呐呐,小家伙。怎么不折腾了?是睡着了么?”

  那小生命还是没有反应。

  换作往常,那小手大概早已隔着皮肉贴住她的掌心了。

  在封印凝魄体内的力量时,她已经很勉强自己,术式结束时,头便开始痛了。但由于痛得不是很厉害,她自认无大碍,窥视他人秘密的兴致又涌了上来,她偷偷用指甲在凝魄的身上划出了一道伤口,吟念了半句回影。

  尽管及时收手,不过她仍然受了点小伤,此刻看来对孩子也造成了些许未知的影响。

  脑海中飞快地闪现出不同的,适用于胎儿的疗愈之术,可是由于找不到症结,她也不敢胡乱施放。

  果然好奇心是要不得的。

  她咬紧了嘴唇,颓然地放下手。

  怀孕的女子,总是有意无意容易胡思乱想,担心这个,害怕那个。

  这一点在每一点幸福的时间都是偷来的,过一点少一点的笙霰雨身上,体现得更为明显。

  尤其是在回影之后,听到了萦绕在凝魄记忆的言语,虽然那些不过是凝魄的回忆,不过是过去的某个人,对她说过的话而已,但她却无端端的感觉,那些言语暗合了她埋藏在心底的某些念头,甚至就像是某个人把她的隐忧大声念出来了似的。

  莫名的不安,碰撞着她本就变得有些脆弱的心。

  如果孩子出了事,该怎么办?

  她所剩的时间本就不算多了,加上这次结印耗费了大量法力,她没有信心能够存留到怀上第二个孩子。

  还有,心木大哥会伤心的吧。

  毕竟他是这么在意这条小生命,每一次盯着她的肚子时,媚秀却由于常年没有表情,显得有些冷的眉眼都含着那么浓,那么深的笑意,絮絮地和不知道到底是否真的有意识的幼孩交谈,温柔地让她几乎有一些嫉妒。她无法想象,听到了噩耗的心木,会是怎样的反应。

  本来是担心孩子出事,是虚拟的假定,但随着对同一件事重复地担忧思索,不安定感越来越深,到最后,从‘如果孩子出了事该怎么办’的忧心忡忡变成了‘她已经让他出了事’的深重的罪恶感。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本来是为了保护他而策谋的,最后却伤害了他,让他未见过阳光就被扼杀了。

  说不出的愧。

  对孩子的,对心木的。

  “雨儿,你怎么整天躺着,和凝魄似的懒了呢。”碧光一闪,她每日最想见到,此时最不想见到的那身影显现了出来。

  整个人犹如在春阳照耀下的嫩绿柳枝一般,充满了温暖的气息,脸上挂着愉快地笑容。

  她偶尔会透过湘宛的身体去看看现世的心木,少量残留在体内的千日幻的副作用和对于所谓的“现实”的不接受,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憔悴和悲伤,和“幻梦”中形成鲜明对比,揪得人心痛不已。

  但他却能在她面前,不显露半点痕迹。如果不是偷偷看到,她根本也想象不到,已经笑得如此开心的他,在这个世界的背面,神情还是那样寂寞。

  面对能将人融化的,带有温度的表情,她忙侧过脸去,装作揉眼睛的模样擦却眼角的泪珠,思忖着该如何向他交待孩子不再动了的事,才能不让他受到沉重的打击。

  心木怔了片刻,坐在了她的身旁,挪开她遮在脸上的手。

  眼泪早已擦干,浅浅的红丝也被她消去,看不出哭过,为了保险,她刻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想要给心木一种她刚醒来的错觉。

  心木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滑着,淡淡的言语戳穿了她的伪装:“雨儿,你刚刚哭过,是么?”

  笙霰雨打呵欠没能闭拢的口彻底闭不拢了。

  圆圆地睁着眼,大大地张开嘴巴。

  “啊啊,你在说什么呢?好端端的,我怎么会哭的呢?”笙霰雨吐着舌头,扒开一边的眼皮:“你看你看,眼睛里一点点血丝都没有,哪里像哭过的样子?”

  “又不是真的被凝魄上身了。我不记得你睡醒了之后还有揉眼睛打呵欠的习惯,想必是想要靠着动作遮掩什么罢?”

  笙霰雨心内一惊,迅速意识到心木说的是对的——她睡醒后确实没有揉眼睛打呵欠的习惯,突然这么做了,她以为很巧妙地遮掩过去自己的眼泪,结果反倒显得不自然了。

  不过,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过的虽然不明显却是某种惯性地行为,都未曾逃脱过心木的眼,这份细心,做许多事,大概都会很有成就吧。

  那么,他是不是也察觉到了孩子的不对劲的地方呢?

  她的念头刚一转,心木的目光便钉在了她的肚子上:“他今儿似乎很老实呢。”

  “嗯嗯,是呢,我也不知道,就像死……呃不对不对,不像,嗯,反正就是一整天都没什么动静了。啊,不像你也不像我,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哈哈……”笙霰雨语惊惶地,无伦次地道。

  心木有些奇怪地盯着笙霰雨,她忙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歪头思索了片刻,慢慢地,把脸贴在笙霰雨的肚皮上。

  糟糕了呢,要露馅了呢。

  她这样想着,心脏快要跳出腔膛。

  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的训斥。

  等待着,等待着对她再包容不过的人发狂。

  不可思议的温度从腹部传向心脏,抑制着它不断地震荡。

  心木的嘴角微微勾起,食指拇指圈成一个圈,“嘣”得一声轻轻弹了弹。

  “小东西,还没出生就知道生气了,这要是降生了,不定是怎样强烈的个性呢。”他抬眸看向笙霰雨:“不过呐,即使生气,也担心你,不敢在你的体内发泄情绪呢。这么懂事的孩子,你还嫌他不省心,也无怪乎他会不满了。”

  “这……”笙霰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他:“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呢?”

  “我隔着皮肉衣衫都能听到的说话声,你却没听到么?”心木也露出了惶惑的神情,但见笙霰雨呆滞地点头,透过那双透明的眼睛,他明白他的雨儿并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曾听到。

  “哎嘿嘿。”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发出了有些怪异的笑声。

  笙霰雨那双始终透出无辜无害气息的,水灵灵的眸子被茫然填满,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心木的笑声和他的表情实在有趣,她忍不住“噗哧”一声,跟着笑了出来。

  “嘻,你笑了呢。”心木在笙霰雨的脸上捏了一把,唇角上扬:“果然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啊。”

  “谁让你莫名其妙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来引人发笑啊。”

  “才不莫名其妙呢,那可是得意的笑哦。”心木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来:“因为——孩子和我比较亲的这个事实,实在是没有让我不自豪的理由。”

  “啊啊,你怎么知道孩子和你比较亲的?哪里来的自信啊?”笙霰雨上下打量着他:“肤色惨白惨白的,浑身上下又那么冷,怎么会有小孩子愿意和你亲近呢?”

  “嗯——怎么没有啊。你不就是一个么?”

  “啊?”

  心木将诧异的笙霰雨揽起,把她紧拥在怀抱中,趴在她的耳畔道:“天冥族到了一定的时间,容貌便会被冻结,年龄的变化也就不会再有谁去在意。可若是较真的话,我比你大出好多吧——对于我来说,难道你不算是小孩子么?”

  笙霰雨无言以对,手按在他胸口:“我一直好奇,呆呆木木的你,为什么真的说起话来,嘴皮子却这么厉害啊?”

  “大概是年龄大,阅历多?”

  “啊啊,一个冥族,总是提年龄作甚么啊。”笙霰雨低声道:“可是——我是我,我喜欢你不假,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的孩子也和你亲近呐?”

  “我觉得孩子会比较像你啊,既然和你相似,那么个性眼光,也不会差太多的,应该也比较会喜欢我这类型啊?”心木悠悠道:“嗯,还有啊——我现在,就能听到咱们的孩子对我说话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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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若幽雪梦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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