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筠咬牙,冷笑道:“你既然下定了决心,本位也不好逼你——但是你给本位记住,若是本位有了机会,今日你给本位的气,本位会加倍地从左以珺和那个孩子身上讨回来!”颜如筠说罢,转身离开。
顾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良久方才嗤笑道:“可惜,你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琴弦在她的手下,应声而断……
摆夷族的人好客,这一点同赫赫族人是不同的。你若是到了赫赫族,只会希望那些极度排外的族人能够离你远一些。但是摆夷族不一样,摆夷族的人热情,来到摆夷族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样,你会巴不得在这里多住一会儿。
“我本来以为,来摆夷族的会是一个王爷;却没有想到,到最后,踏上了摆夷族土地的,会是一朝的皇帝。”司空澜看向赵璠,轻笑道。他原本不爱笑,是以表情总是有些僵硬。但是自从成为族长之后,他渐渐发现自己很适合笑,因为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会给人无害的感觉。
“刀族长。”赵璠听后不但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反而错开了话题,“我在京师曾经不止一次听内子提起刀族长,如今有幸一见,方知刀族长果然是玉树临风。”
或是听到了奉承的缘故,司空澜脸上的笑容不由更灿烂了一些:“算起来,以纯可以说是我的表妹了,不过我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夸奖我,真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啊!”
“刀族长过谦了。”赵璠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司空澜点头,道:“请,咱们有话进去再说,在外面会面像什么样子?那些赫赫族人只怕也要说摆夷族对贵客有些慢待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请皇上记住了。虽然摆夷族的族长都是姓刀的。但是我却恰恰不姓刀,我姓司空。”
赵璠脸色不由一僵。
司空澜显然是注意到了,当即道:“不过皇上也不用太过惊讶,我是从小就被送到了外头养着的,收养我的那户人家姓司空,我便也就姓司空了,并没有别的原因。”
赵璠点头,笑道:“自然如此,不然——”
司空澜脸上一闪而过诡谲的笑意,转身走进了林子。
摆夷族的林子并不是很大,只是布下了阵法,所以才会变得比较可怕。赵璠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按着司空澜的步子走。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前面出现了一间小茅屋,司空澜才停了下来,道:“这里很安静,我想不会有人偷听了。”
赵璠回头看去,却发现原本跟在后面的随从们早已不见了去向,顿时惊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司空澜轻笑一声,走进了小茅屋,道,“有一人想要见你,我想也该让你同他见见面。”
赵璠压下心里的不安,随着司空澜走进了小茅屋。
小茅屋里的布置很简单,简单到似乎在这里住着的只是一户贫苦人家。
一个老人坐在椅上,看见司空澜进来,眼里顿时迸发出了一种名为仇恨的情绪:“呵呵,你还是来了。一年了,你是不是来看看我死了没有的?”
司空澜却是面色不变:“父亲您怎么会这样想呢?我这不是遵照你的吩咐,将赵璠带了过来了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见他?”
“你就不怕我见了他之后,会破坏你们的计划?”那个老人——也就是刀昭,冷冷笑着,好像现在他的唯一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司空澜的那个所谓“计划”。
司空澜嗤笑一声,并没有接口,只是回头对赵璠道:“这个人叫做刀昭,算是我的父亲。他说要见到你之后再将东西交给我。”
赵璠看向刀昭——那个被兰修描述为阴险毒辣的人,此时他却已经白了近一半的头发,仿佛在这一年里头老了将近十岁!
“不知道老族长为什么要见我?”赵璠显然是很不明白这件事情。
刀昭没有开口,只是慢悠悠地将目光移向了在一边呆着的司空澜:“你不出去?”
“怎么,你们之间是要说一些不可告人的话吗?”司空澜挑眉,嘲讽了一句,但是还是转身出了门——大约他也不想同刀昭呆在一起吧。
刀昭见他离开,方才开口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
赵璠皱起了眉头,道:“莫不是为了借兵的事情?”
刀昭冷笑道:“还有一件事情。”
赵璠微怔:“还有?我与刀族长素昧蒙面,为什么刀族长——”
刀昭笑道:“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我那个儿子——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赵璠直觉不妙,便道:“这是摆夷族的事情,我是一个外来人,似乎并不该管。”
刀昭闻言,却是大笑起来:“哈,聪明人,真是一个聪明人——难怪那个丫头会为了你出生入死——”刀昭提及那个丫头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
赵璠忽然意识到,刀昭落到这个境地,理应同来摆夷族求兵的左以纯有分不开的关系,便道:“您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以纯?”
“正是她,正是那个丫头!”刀昭冷笑道,“那可真是一个厉害的丫头啊!我落到这个地步,全是拜她所赐——所以我才要看看,让那个丫头这样的人究竟是长得什么样——”
赵璠心里一颤:“您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真是——”
“疯子是不是?”刀昭冷笑道,“我现在是不是像一个疯子?”
赵璠没有开口,但是心里却是确定下来了——你见过有那个正常人会笑得那样渗人的?
刀昭见了赵璠的表情,顿时便沉下了声音:“我是疯子,我若是疯子,那像江心锁那样用自己命来设计我的是不是疯子?像司空澜那样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要杀害的人是不是疯子?赵璠,你是在同一个疯子做一笔交易啊!”
赵璠皱起了眉头,道:“若是老族长想说的话是这一些的话,我便先告退了——虽然司空族长是将您关在了这里没有错,但是您至少也是活得好好的——”
“活得好好的?”刀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这样是活得好好的?他挑断了我的手筋,用化骨散弄断了我的腿,让我成了一个废人;又给我下‘摇影’,让我每到月圆之夜就全身如虫子噬咬,连自尽都做不到——这是让我好好活着?我现在可是活得生不如死!”
赵璠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
刀昭冷笑道:“你可要注意了,你那个枕边人可是同司空澜相处了一年有余,手段只怕比司空澜更加狠毒——”
赵璠却是立即反驳道:“以纯不会,她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变成这样的人。”
刀昭见他坚定,便冷声道:“我看你是着了魔,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你太相信别人了。”
“若说相信,我却是不怎么相信您会有这样的心情去警告一个,本来素昧平生的人。”赵璠却是道,“您不觉得这实在是有些让人生疑吗?”
刀昭还想说什么,司空澜却已经进了门:“说的不错。”
刀昭见他进来,脸色顿时大变,恹恹地低下了头,再不开口说一句话。
司空澜见他如此,眼底闪过一道满意,转头去看赵璠:“我父亲因为江姨的死,几乎想要随了她去——可惜我救他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父亲也因为江姨的死变得有些疯疯癫癫,总是认为我是为了让他生不如死才这么做——”他说到这里,微微蹙起了眉头,叹了一口气,倒真的像是在为刀昭的事情忧心似的。
赵璠回头看了刀昭一眼,发现他自从司空澜进来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半死不活,心里颇有些疑虑,但是司空澜的话却是很好地解释了这些疑虑:“原来如此,难怪方才我见他似乎是有些——发疯的样子。”
司空澜轻叹,向赵璠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一起走出了门:“以纯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在这里逗留了一年,本来以为可以让父亲好起来,结果到最后只是加深了他的病情——是我的错。”
赵璠不疑有他,忙道:“这也不能够怪你的,你也是不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司空澜阖上眼,似乎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赵璠不禁起了疑惑,问道:“什么事情?”
司空澜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其实这件事情很是简单——”
话未说完,赵璠便已经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他身后站着宁远,他的眼光却是看着司空澜。
司空澜见他真的晕了过去,方才道:“就是让你暂时留在这里,等到以纯的孩子登上皇位——”
萃烟阁还是那样安静,好像从来没有人住进来过。
“夫人——”李太医进了门,道,“老臣奉太后之命给夫人诊脉——”
顾怜抬头看了李太医一眼,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李太医道:“似乎是颜丽妃提议,让夫人去觐见太后,说是要见见皇后娘娘的娘家嫂子——”
顾怜闻言,不由冷笑道:“原来如此——看起来事情好像会渐渐多起来啊——”
“若是夫人不想去——”李太医颇有些犹豫。
顾怜微微挑眉,倒是露出了几分嘲讽:“去,我为什么不去?我倒是要看看,颜如筠有什么招数要使出来,那个陈太后又比李太后高明多少!”
李太医不由有些忧心,道:“可是颜丽妃似乎——”
“李太医是宫里的老人了,您是不是还记得,这萃烟阁曾经是什么地方?”顾怜放下了书,看向了李太医。
李太医微微一怔:“这萃烟阁是太宗皇后自尽的地方——”
“她为何不在自己的燕宁殿自尽,却偏偏要选在这里?”顾怜站起身来,打量着萃烟阁,冷笑道,“这里还是隐太子妃被太宗困在宫里的时候的居所——”
李太医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