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涛此言一出,倒是让赵璠也不由愣住了:“颜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颜涛转头看向雪犀照,冷笑道,“我想,雪犀照雪大学士应该是很明白的吧!”
雪犀照脸色不变,笑道:“颜将军这话,实在是让下官有些摸不着头脑——本来是赵颜两家的事情,怎么又同我这个外人牵上了关系?”
颜涛闻言却是冷笑道:“外人?当年颜家同赵家的恩怨除了这两家人之外就只有两个人了解得最清楚。一个是当年太宗皇帝身边的第一谋士顾青岚,另一个就是让颜家同太宗皇帝结下大仇的隐太子妃!”
雪犀照眉头微动,笑道:“颜将军这话也着实是奇怪了。在太宗率兵攻破皇城之时,就已经将颜鑫斩于阵中了。这又怎么能说是隐太子妃让颜家同太宗皇帝结下了冤仇呢?”
“你真的不知道吗?你那个父亲真的什么都没有同你说?”颜涛冷笑道,“如今你们的计划不是已经实现了吗?怎么还是不能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吗?”
雪犀照看着颜涛,良久方才悠悠开口,道:“下官实在是听不懂颜将军究竟在说些什么。计划?那是什么东西?实现?哈,那就更加可笑了。颜将军,你就不能将话说得再清楚一些吗?这样暧昧不明的话语,若是我误会了,真的答了你的话,岂不是麻烦大了?”
颜涛咬牙,道:“雪犀照,这些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不用我一点一点说出来!老夫是人之将死了,你大概也活不长吧,啊?”
雪犀照垂眸,笑道:“比起连自己亲生儿子都想置你于死地的颜将军来说,至少我死得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不是吗?”
“那老夫倒是要看看,同隐太子妃有着四分相似的雪犀照,究竟会不会死得很正常!”颜涛忽然笑道。
雪犀照脸色微变,声音却还是很柔和:“怎么,原来下官同当年的隐太子妃有几分相似吗?难怪颜将军从一开始就对下官很有敌意啊。”
“不如说是你一开始就一直在同老夫作对吧!”颜涛冷笑道。
“那个什么,虽然你们两个说的话让人觉得狗咬狗很好玩什么的,但是是不是也要注意一下,现在皇上的脸色可是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颜珏忽然开口笑道,“我想您或许还是在暴露出更多的事情之前,快一点儿住嘴会好一些吧,颜将军。”
赵璠脸色已然是很阴沉了。
颜涛却似乎直到现在也没有将赵璠放在眼里:“老夫这次是输了,但是却并没有输给赵璠,没有输给赵家!”
“你确实是没有输给赵家,但是却是输给了自己的野心,输给了自己的儿子的背叛——”赵璠冷声道,“莫非你觉得这不是更难接受的事情?”
颜涛转过头去去看颜珏,颜珏却是笑着开口道:“皇上还真的是万分仁慈,直到现在也没有将颜将军押下去处置吗?”
颜涛顿时一惊,显然他直到现在也不相信颜珏会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阿珏,你——”
赵璠看着颜珏没有改变过的笑容哦个,不由笑道:“是啊,朕都忘记了,朕的确是答应过你,要让颜涛早死早超生的啊!”
颜珏但笑不语,似乎也是在期盼着这个结果。
雪犀照转头,目光扫过颜珏,不知为何皱起了眉头。
颜涛造反一事,可以说是以这样的方式落幕了,但是——雪犀照站在殿前,深深叹了一口气。
“犀照,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那个时候不要站出来吗?为什么你甘心当别人的枪使?”元恒立即追上了雪犀照,问道。
雪犀照回头看向元恒,笑道:“不是没事吗?没关系的,反正——”
“什么叫做没事?”元恒似乎是有些生气了,“你看看今天的情况,怎么会没事?颜涛都说了那些话,赵璠——皇上心里必然是会对你有所不满的。再加上——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心里中意的继承人是左皇后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雪犀照闻言不由笑道:“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哼,也不知道能不能够生的出来呢!”
元恒听得雪犀照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顿时大惊失色:“犀,犀照,你要去做什么?你可不要胡来,这是关系你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情啊!”
雪犀照仿佛是听明白了元恒的意思,不由笑道:“元恒,你我是多年的好友了,难道还不了解我的个性?我也只是说说罢了,哪里会真的去做——”
“便是说说也是不行的!”元恒却是一反常态,强硬地开口道,“这种事情一旦说出来,即使是一时的牢骚也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的!犀照,你在官场上已经得罪了太多人了,若是再不谨慎一些,只怕祸事将近了!”
雪犀照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却像是不放在心上似的,笑道:“我知道啦,你啊,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性格,婆婆妈妈的,又爱罗嗦,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还真是抱歉,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罗嗦,还不就是有你这个做事不顾后果只知道向前的损友吗?”元恒不由抱怨道,“现在在那群老狐狸眼里,我可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了——你以为造成这种结果的人是哪个啊?”
雪犀照低低笑出了声:“好像是哦,你总是在为我收拾烂摊子嘛,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这样……”
元恒不由看向他,只觉得有些不对劲:“犀照,你怎么了?”
“呐,元恒,若是有一日,有人要你杀了我,你会怎么做呢?”雪犀照直视元恒的眼睛,忽然问道。
“什,什么!”元恒顿时一惊,“你在胡说些什么东西啊!什么叫做有人要我杀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若是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希望你能够毫不犹豫地下手啊,元恒。”雪犀照的表情却是正经无比,就像是在谈一件即将发生的事情,“就像他们所以为的,毫不留情地动手。”
元恒顿时怔住了,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立即拉住了想要往前走的雪犀照:“犀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要杀你,谁要害你?”
雪犀照只是回头看了元恒一眼,垂眸道:“你只要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就好了——如果到时候真的只是虚惊一场的话,你也可以将这些话当作玩笑,反正这样的玩笑我也不是没有同你开过。”
元恒不知道自己是该做出什么表情了:“犀照,你这个性子啊,得改一改了。”
“还不是你习惯性替我收拾烂摊子才让我养出了这样的个性?你也是有一定责任的啊。”雪犀照眉眼带笑。
“难为你的妻子能够受的住你这样的脾性,跟你这样子过下去——你的小女儿不是都已经过了周岁了吗?”元恒叹道。
雪犀照脸色微僵,良久方才点头道:“啊,是满周岁了,前几天刚过了生日——”
二人之间顿时一阵静默。
“雪大学士,多日不见,气色真是不错,那件事情对你来说,看起来比我想像地要容易接受的多。”颜珏却恰好打破了这个沉默,“怎么,元学士也在?”
元恒看着颜珏微微皱起了眉头,对着雪犀照轻声道:“犀照,刚刚我没有注意,他跟你好像有些相像啊。”
雪犀照轻笑,道:“他当然会同我相像,因为——”
“舅舅,你比我想像的,要年轻得多。”颜珏忽然笑道,“果然是外公的老来子吗?”
雪犀照依旧笑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到啊,我的外甥,居然会是他的弟子——苏先生对他还是很好的。”
“我很尊敬我师父。”颜珏笑着,话语中却是带着严肃的意味,“同时,虽然我师父对苏先生并不是很感兴趣——或者说是很讨厌的样子,但是我还是比较尊敬这个前辈的。”
雪犀照点头,笑道:“不错,年轻人还是谦虚一点的好,免得到时候出了事,没有人能够帮你。”
元恒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回地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不由有些丧气,道:“你们甥舅见面叙旧,我就先离开了——”
“元学士走好——”
“你不用离开,我同他没有什么好聊的。”
雪犀照和颜珏同时出声,但是说的话却是完全不同。
元恒被这种情况弄得一怔:“啊?”
雪犀照看也不看颜珏,只是上前站在了元恒身边,道:“那件事情我只会做到这儿。我不是你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继续在仇恨的深渊里挣扎——我,有我自己想做的事,我要走的路也有我自己决定!”
颜珏闻言却只是轻笑:“没人会逼你去做的——虽然你不参与是有一些遗憾,但是也没有到什么必要的地步……不过你也要知道,即使不参与,赵璠也不会对你放下心防了。”
雪犀照只是笑道:“我不需要无关紧要的人对我放下心防——一直以来,我的想法都是如此,只要我的朋友,我所在乎的人会相信我就足够了。”
颜珏看着他们离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在乎的人啊……我所在乎的人啊……”他抬头,看向渐渐放晴的天空,眼中的情绪有些恍惚的不真实,“也一定会相信下去的吧,如果是他的话……”
颜珏蓦然回神:“真是不妙,因为这样一句话就发呆了起来,真是年纪大了的原因吗?不过——好像刚刚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呢,雪犀照!”
赵璠看着左以纯脸上带着担忧的神情抚着自己的肚子,不由笑道:“在想些什么呢?眉头皱成这个样子?”
左以纯叹了一口气,道:“妾身没有想到,皇上一离开,妾身就没有能力管理好后宫了。甚至害得陈太后,颜丽妃相继死去,妾身心里总是难以平静。”
赵璠只道她是钻了牛角尖,不由安慰道:“母后的事情,朕也没有预料到,朕也是有错的。你不要拿着这件事情做文章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