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以纯却是并不将左以盈的指责放在心上，只冷声道：“左太贵妃因为颜将军围宫一事想起了先帝，一时得了失心疯。来人，还不将太贵妃送到佛堂里去？”
立即有人过来将左以盈押走了。
左以纯看向颜涛：“不知颜将军对本位的处置可满意？”
颜涛冷哼一声，道：“若不能血债血偿，怎么会有‘满意’二字！”
左以纯冷了脸色，在萃烟阁的熊熊大火中显得有些诡异：“既然如此，本位必然会给将军一个交代。”
“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左以纯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左以盈，脸色很是不好，“为什么要向顾怜动手？你就这样想她死？”
“反正她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左以盈冷笑道，“她不过是一个戏子而已，就算是嫁进了左家，就算是成了颜涛的义女又怎么样？她还不是一个戏子？下九流的人物罢了，况且现在颜涛篡位之事已经是势在必行，就算她活着也已经没有制约颜涛的用处了！”
左以纯冷哼道：“是，她现在的确是没有什么用处了，但是能动手的却不是我们！你这样做不是将我们的把柄送到了颜涛手上了吗？”
“那又怎么样？我就不相信，他能够做出谋害皇室妃子的行为来！”左以盈咬牙道，“而且我死了不是也称了你的意吗？你一直按兵不动，不过是要将我和颜如筠两个人除去其一罢了！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从一开始就是要我帮着你弄到李太后手上的势力，然后在我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将我推入地狱！”
左以纯听到这里却是没有反驳的话了，只是眼里的寒光愈盛：“你此时倒是很明白。”
“我若是早一点儿明白就好了，早一点儿知道你左以纯是一个阴险小人我就不会被你牵着走！”左以盈冷声道，“可你现在也讨不了什么好处！我就不相信颜涛能够放过你！”
左以纯脸上现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那本位倒要看看，最后究竟是本位除了颜家，还是颜家夺了这赵家的天下！”
左以纯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走到了左以盈面前：“至于你，我的好妹妹，你就只要看着就好了！”
大火熄灭之后，萃烟阁已然是一片废墟了。
左以珺站在这对废墟前面，缓缓阖上了眼：“顾怜——顾怜啊……”
“大哥。”左以秀走到了左以珺身边，笑道，“皇后娘娘在宣和殿等着我们呢。”
“你此时，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左以珺只觉得心酸，“顾怜对你，对左家来讲只是一颗棋子吗？”
左以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道：“难道不是？顾怜本来就不该是我的大嫂，她的身份实在是太低了，配不上大哥。”
左以珺听到这里，却是低低地笑出了声：“是啊，配不上——我配不上她啊！”
“你何止是配不上她。”清丽的声音传来，却是走过来的颜如筠。她抱着孩子，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一个连自己的妻子，自己孩子的母亲都保护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
左以秀脸色微变，笑容微敛：“丽妃娘娘怎么忽然来了萃烟阁？”
颜如筠哄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叹气道：“还能为什么呢？本位虽然与这个义姐关系不好，但是顾怜总算也是算半个颜家人的——何况大哥和父亲都很喜欢她。本位原本以为会是本位亲自动手了结她的，却没有想到左家的人实在是太好了，竟然帮着本位将她除去了——唉，本位总是要来看看这个识人不清的义姐的。”
左以秀看向左以珺，见他没有什么表情方才松了一口气，道：“纵然丽妃娘娘现在相见那个义姐，现在也是晚了吧？”
“是啊，所以本位现在可能应该好好想想，在大哥来兴师问罪之前，怎么编个理由，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吧！”颜如筠似嗔似怨道，“没法子，谁让大哥对顾怜的好，让本位看着都吃醋呢！”
左以珺却是脸色一变，转身离开了萃烟阁。
左以秀被这一变故弄得有些无措，但是立即恢复了笑容：“没有想到。原本只是听说过颜大爷同顾怜有些纠葛，却不想这是真的。”
颜如筠轻笑道：“兄妹感情嘛，总是比一般的男女之情要长久一些的。”
（兄妹感情？）
左以秀冷嗤一声，转身离开。
颜如筠看着他们离开，眼光微沉。
——“如今左以纯怀着孩子，若是生下了男孩儿，占了嫡子之名，你们颜家如何自处？二皇子如何自处？”
“顾怜，我现在似乎发现，你死得有些早了啊——”颜如筠冷笑道，“不过也好，聪明人，还是早点死了好。”
朝中大臣向来是拥护嫡子的，是以在左以纯还怀着一个皇子，赵璠又有一个嫡长子的情况下，只有颜涛手下的人支持二皇子登基。
“父亲，现在最棘手的不是皇长子，而是左以纯肚子里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颜珏显然消瘦了很多，大约是路途劳顿吧，“左以纯身后有左太师府和小左府的支持。这二者虽然有着联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现在两者拥有不同的势力。”
颜涛看着颜珏，良久方才道：“阿珏，你实话说，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颜珏没有想到颜涛会这样问，不由嘲讽道：“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颜涛眼角一动，仿佛是预料到了什么不好的结局：“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我的儿子，顾怜才是——”
“父亲这是想到哪里去了？”颜珏冷笑道，“父亲若是想试探儿子的忠心实在是不必如此！只要父亲一句话，儿子立即放下京师的一切回到江南去，顶多以后跟着外公姓顾就是了！”
颜涛打量了颜珏一会儿，方道：“顾怜说，同晴柔长得相似的，不止是她，还有你——阿珏，我以前确实没有发现你同晴柔长得很像，只是更加阳刚了一些。”
颜珏垂眸，道：“我本来就是一个男人，自然是要长得阳刚一些的——父亲，方才儿子说的事，您怎么想？”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好解决的——”颜涛脸色顿时阴狠起来，“只要左以纯犯下了大错，便有理由废后！到时候如筠的孩子就一定能够登上皇位！”
颜珏垂眸，笑道：“看起来，父亲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了。”
颜涛冷哼一声，道：“这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太后传召，除了找茬，可是从来没有过别的事情。）
左以纯想到这里，不仅心下冷哼，口上却是恭敬道：“妾身给太后请安了。不知道太后忽然找妾身过来有什么事情？”
陈太后叹了一口气，道：“皇后，哀家听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皇子？”
左以纯笑着点头，道：“若是太后是对此抱有疑问的话，那么妾身可以很肯定地告诉您，妾身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皇子。”
陈太后不由回头去看颜如筠，却见颜如筠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
——“若是皇后娘娘的孩子登上了皇位，只怕妾身同妾身的孩子都没了生路了——”
陈太后不由正襟危坐，道：“皇后，这个孩子可算是璠儿的嫡子了——若是璠儿真的回不来了，这个孩子又该如何呢？”
左以纯轻笑道：“太后娘娘真是奇怪，自古以来，皇位都是先立贤，后立嫡——只是现在皇上的孩子都还小，既然看不出什么贤能，那就只能立嫡了。”
陈太后脸色顿时一僵，冷笑道：“左皇后，您的谋划可是不小啊！”
左以纯不由眯起了眼睛，笑道：“妾身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陈太后顿时气极，立时拍案而起：“你——”
“皇后娘娘，您怎么能同太后娘娘置气呢？”颜如筠立即过来劝和道，“都是一家人，皇上已经不在了，难道咱们还要这样子吵吵嚷嚷没个安生吗？”
左以纯不由冷笑着睨她。
颜如筠却仿佛浑然不觉，从身边的宫女那里接过一杯茶，道：“皇后娘娘，您便向太后敬上一杯茶，当作谢罪吧。”
左以纯此时静下了心，知道此时让旁人抓到把柄并不是一件好事，也便接过了茶递给了陈太后：“太后娘娘请用。”
陈太后冷哼一声，但是在颜如筠红着眼睛的情况下，也只能接过茶，一饮而尽。
然而便是喝下了这杯茶，陈太后顿觉得似乎天旋地转起来，然后便陷入了黑暗。
颜如筠看着陈太后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昏死过去；然后见左以纯顿时白了脸色，心下一喜，忙喊道：“来人呐，皇后娘娘想要对太后不利啊——”
左以纯脸色已然变了——她从来没有想过，颜如筠竟然会这样子动手，用这样拙劣的计谋，嫁祸！
立即有侍卫涌了进来，将左以纯困住。
颜如筠却是道：“还不去找太医，若是太后娘娘有什么好歹，有你们受的！”
一些侍卫立即转身去寻太医。
颜如筠看着左以纯有些发白的脸色，不由皱起了眉头，眼里却是难以掩饰的喜悦：“皇后娘娘因为太后娘娘执意立皇长子为帝，与太后娘娘起了争执。本位原本想着调和一下便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借着敬茶谢罪的名义，在茶水中动了手脚。太后娘娘喝下了茶水便成了这副样子——”
“你又何必这样子惺惺作态？”左以纯冷笑道，“这里的人不都是颜将军的亲卫心腹吗？你无论说什么，编什么理由，他们都是会相信的不是吗？”
颜如筠笑道：“就是因为这样，采药给他们理由啊。皇后娘娘有着身孕，还是一个皇子——你们可要看好了，这个孩子必须是要生下来的，可不能因为你们一时疏忽，让这个孩子没有出生就胎死腹中了，明白吗？本位，不，哀家，要看着皇后娘娘，即使生下了嫡子，也照样要在我颜家人的脚底下，像狗一样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