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将军还真是厉害，竟然在这个时候能够做出逼宫的事情。”左以纯坐在宣和殿的主位上，看着颜涛，冷声道，“难道颜将军就不担心自己的女儿义女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牵连吗？”
颜涛闻言却是笑道：“逼宫？我何时逼宫了？臣只是想要进宫保护后宫的娘娘。”
左以纯冷笑道：“当初先帝的事情，颜将军似乎也是这样说的吧——”
颜涛笑道：“臣自然是为了保护皇室，绝无他意！”
“皇后娘娘，不好了，萃烟阁走水了！”月眉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左以纯脸色一变：“怎么回事？顾怜呢？”
颜涛瞳孔蓦地一张，随即笑道：“左皇后，您实在是太厉害了！”说罢，立即转身离开了宣和殿。
“娘娘，左夫人没能从萃烟阁里出来——”月眉道。
左以纯深吸一口气：“是谁。”
月眉咬牙道：“是左太贵妃和，月初！”
左以纯皱紧了眉头，叹了一口气：“走吧，我们也得去萃烟阁了。”
萃烟阁，一个寄托着太宗皇帝感情的地方。
顾怜坐在萃烟阁的花厅，看着雅致的布置，不由微微扬起了一个微笑：“帝王的感情是会害死人的。”
左以盈彼时正坐在花厅的主位，慢慢地将杯中的茶水喝下，笑道：“左夫人这儿的茶都比别处的好喝，看起来左皇后很是——啊，也对，你毕竟是颜将军的义女啊！”
顾怜垂眸，看着手中的杯子，道：“左太贵妃此言，妾身不是很明白。说实在话，论亲，与左皇后谁能比得上太贵妃？论理，太贵妃是先帝的贵妃，理应是最受到照应的。”
左以盈叹气道：“可惜，可惜。哀家虽然是先帝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妃子，但是却是左家的女儿。在此时颜丽妃深得太后欢心的时节，便是大姐也不好过多地照看哀家——这大约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吧？”
“太贵妃此言未免有怨怼之嫌。”顾怜轻笑道，“亲人之间自当鼎力相助，怎么可能为了一些有的没的的原因，互相——老死不相往来呢？”
左以盈闻言不由轻轻笑了出来：“顾氏，顾怜，你真的很会说话，很会讨人开心，难怪连大姐那个现在除了利益什么都看不见的人也会对你这样照顾了。”
“皇后娘娘这样照顾臣妻也是为了利益。”顾怜笑道，“只是没有让您看出来罢了。”
左以盈却是叹了一口气，道：“顾怜，你知道吗？当年哀家没有到这里来之前也是一个非常天真的人啊！”
顾怜眼光一转：“愿闻其详。”
左以盈叹了一口气，眼神蓦然悠远，“哀家还是一个孩子呢，在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相信只要去做就一定能够做到最好。到现在，哀家几乎已经忘记了为什么那个时候会这样有自信。”
“太贵妃，有自信并不是一件坏事。”顾怜笑道，“只有有了自信，才能有做人的尊严不是吗？”
左以盈却只是苦笑，道：“哀家在知道要进宫的时候，是非常开心的。我那个时候真的以为是我的幸运，真的以为是赵珹为我打开了一扇我以前没有看见过的门——但是后来我却发现这扇门只是海市蜃楼罢了。”
顾怜轻笑道：“先帝确实是很会利用人，尤其是女人。但是太贵妃确实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
“是啊，在与颜如玉的战争之中，我以失去一个孩子的代价活了下来，苟延残喘。”左以盈冷哼一声，道，“那个时候，在我知道我的孩子是被颜如玉使计害死的时候我却并不是那样生气的。我与她都是为了赵珹，都是一样的。”
“可是太贵妃却是没有办法容忍她的孩子成为了赵珹的催命符吗？”顾怜将手上的茶杯放到了桌上，“或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太贵妃您就对颜家的人非常不满了吧？”
“不错。”左以盈却是一点儿也不掩饰，点头道，“我确实对颜家的人很不满，当我知道我的大嫂你成为了颜涛的义女的时候，我是恨不得立即将你送下地狱的。只是当时我已经失了先机，才让你活了下来。”
顾怜轻叹了一口气，道：“臣妻本来是非常讨厌颜如玉的，此时却也要好生感谢她了。”
左以盈冷笑道：“可是事情还没有完呢。”
“哦？”顾怜抬头看向左以盈，笑道，“太贵妃何出此言哪？如今先帝驾崩，颜如玉过世，连李太后都已经驾鹤西去了，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完结的吗——对您来说。”
左以盈阖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啊，与我有牵扯的几乎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顾怜你不要忘记了，还有颜家呢！”
“颜家？”顾怜脸色微变，不由道，“莫非太贵妃还想同颜家一拼不成？”
左以盈却是笑着摇头道：“我还没有傻到这个地步去同颜家作对。这种事情就让左皇后去做吧！我现在只想要你的命！”
顾怜脸色一变，却是冷笑道：“太贵妃说这话未免有些奇怪了，您想要我的命？您不要忘记了，我是左家的媳妇，是皇上亲自召进来陪伴皇后娘娘的，您有什么资格要我的命？”
左以盈冷冷笑着，开口道：“是啊，哀家知道你是皇帝召进来专门陪伴皇后娘娘的，但是顾怜你不要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了！皇帝？他自身都难保了，有哪里来的本事保住你？何况如今颜涛已然围住了整个皇宫，就差立二皇子为帝了，你当左以纯会注意到你此时的情况？别傻了！”
顾怜垂眸，叹道：“看来，太贵妃是将所有事情都算计好了，才来送臣妻上路的。”
左以盈点头，忽然叹了一口气：“其实哀家真的不想伤害你，但是没有办法，顾怜，哀家真的是非常恨颜家。”
“臣妻的死，能够缓解您对颜家的仇恨吗？”顾怜端起了茶，问道。
左以盈笑着摇头道：“自然不能。只是听说顾怜你是颜涛最重视的孩子，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想来颜涛那种悔恨的表亲一定会很好看。”
顾怜听到这里，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样的表情，臣妻也很想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若是他真的悔恨了，还请太贵妃告知臣妻。”
左以盈笑道：“你放心，哀家在明年的清明节，一定会给你烧上一炷香，告诉你颜涛是怎样的悔恨失落！”
“恐怕不用等到那个时候，太贵妃娘娘您就能亲自来阴曹地府告诉臣妻了。”顾怜笑道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杯茶臣妻记住了，以后必然会还给太贵妃的。”
左以盈脸色一变，想说什么，却听得一声‘毕剥’的声音，却是花厅的横梁上已然烧了起来。
“太贵妃若是再不出去，只怕要陪着臣妻死在这里了。”顾怜轻声叹着，向内室走去。
此时却有一些宫女冲了出来，拦住了顾怜：“左夫人，火是从内室烧起来的，您还是离开吧——”
“胡说什么！”顾怜冷斥道，“我若是离开了，活下来了，太贵妃岂不是又要拿你们问罪？到时候却是我的不是了！”说着，她便往后院走去。
左以盈冷笑道：“难道你死还要挑地方？”
顾怜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往里走去：“我就是要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房里。”说罢，已然消失在火光之中。
左以盈皱了眉头，想要进去看看，却被月初拉住了：“太贵妃娘娘，还是走吧，火这么大，想来她也是活不下来的。”
左以盈看了月初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走出了萃烟阁，左以盈才发现火已经烧得很大了，顾怜此时进了内室，那便是找死！
她环顾四周，却看到阁前那口井依旧是被封住的，有两个太监正托着井盖，像是要打开的样子，不由皱了眉，道：“不是要救火吗？怎么到现在连井盖都没有打开？”
两个太监对视了一眼，忙道：“回太贵妃的话，这井已经很久没用了，井盖又很沉，所以很难打开。”
左以盈只觉违和，但是还是没有说什么。
“左太贵妃怎会在此！”颜涛果然是赶过来了。
左以盈见了颜涛略显狰狞的神色，脸色不由一僵，便道：“哀家只是过来看看嫂子——”
“哼，据说顾怜入宫将近半年了，左太贵妃都没有来看过这个嫂子，怎么偏偏此时您来看她，她便出了事情？”颜涛冷哼道，“莫不是左太贵妃有意为之！”
左以盈脸色一变，冷笑道：“颜将军此话真是奇怪，哀家有意为之？‘有意为’的是哪个‘之’？颜将军痛失爱女，哀家是能理解，但是这不表示哀家会任由颜将军按罪名！”
颜涛冷下了脸，沉声道：“左太贵妃您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怎么颜将军原来是给了‘敬酒’的吗？”左以盈冷哼道，“哀家看到的怎么是颜将军率军围住皇城，意欲逼宫呢？这若是敬酒，那不知颜将军定义的罚酒究竟是什么了！”
“你——”
“左太贵妃，您未免太过放肆了！”左以纯冷哼道，“颜将军是为皇室着想，怎么就成了意欲逼宫的小人？”
左以盈看先左以纯，又看了看颜涛，顿时只觉讽刺：“左以纯，你为了利益到现在要同杀了你丈夫的人联手吗？”
左以纯却是面色不变，道：“左太贵妃慎言。颜将军从来都是为了皇室鞠躬尽瘁的，皇上出了事情是谁都不想的，但是您却在此时意欲挑起颜家同皇室的仇恨，其心可诛！”
左以盈仿佛是明白了什么，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将自己的女儿交给我。原来你只是为了后宫的势力！现在我的势力都在你的手上，你自然是巴不得立即踢开我，好接回自己的女儿——也是我笨，居然相信了你那时候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