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咬牙,点头道:“妾身明白,明日就会将皇长子送回去的。”
左以纯脸上现出了笑容:“惠妃果然当得起一个‘惠’字,知道规矩,守着本分的妃子,是本位最喜欢的。”
“妾身多谢皇后娘娘夸奖。”孟昭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自己的表情。
颜如筠为了生下这个儿子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啊。
月眉带着月初进来的时候,左以纯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月初向左以纯问了安,便安静地跪在地上等着左以纯让她起来。
左以纯看向月初,却并没有让她起身,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嘴边扬起一个弧度:“月初?我记得,你就是那个自从入宫以来就一直跟着以盈的丫头吧?你不是一向对她忠心耿耿的吗?怎么忽然想要投靠本位了?”
月初却是笑道:“回娘娘的话,奴婢确实是忠心耿耿的,但是不是对左太贵妃,而是对整个左家。现在明显是娘娘更有这个能力守护左家,奴婢有什么理由继续同左太贵妃一起呆在佛堂呢?”
“哦?原来如此?”左以纯像是明白了什么,笑道:“若是本位没有猜错,你理应是以秀调教出来的丫头吧?”
月初一怔,随即道:“皇后娘娘明鉴,奴婢的确是三小姐一开始便安排在左太贵妃身边,跟着左太贵妃入宫,以求让左太贵妃能够在后宫之中立足——但是一开始奴婢并没有受到太贵妃重用,太贵妃又——是以奴婢辜负了三小姐的重托。”
左以纯听到这里不由笑出了声:“本位看来,你是想要抱怨以盈实在是不够聪明吧。”
月初低着头,道:“奴婢不敢抱怨,毕竟这也是奴婢的使命。”
月眉静静地呆在一边,低着头,唇边却是扬起了一抹冷笑。
“你是不敢抱怨,但是你却要舍弃她了。”左以纯叹道,“本位真的是为以盈感到不满啊!你一个宫女,居然敢嫌弃自己的主子——”
月初却是对左以纯这些看起来有些责怪的话并不在意,只是道:“奴婢也是必须做出这样选择的人。左太贵妃对孩子的看重,让皇后娘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皇后娘娘若不是顾虑着太贵妃手上的势力,只怕早就让太贵妃在这个后宫之中失去了踪迹了吧?”
左以纯闻言却是笑出了声:“或许如此吧——你的确是被三妹教得很好。”
颜如筠脸色已经不想刚生下孩子时那样苍白了。她恢复地很好,大约是想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娘娘,方才孟惠妃来过了。”惠儿将调理身体的药放在了桌边,道,“还带着皇长子。”
颜如筠闻言轻嗤,道:“看起来孟家也想在这个时候分一杯羹啊——将军有没有什么话传进来?”
“将军说了,让娘娘好生将养着身体,不急。”惠儿道。
“不急?”颜如筠冷笑道,“只怕他是为了那个在萃烟阁的人着想才会这么说的吧?惠儿,你去告诉将军,他是不急,但是我急,我的儿子也很急!”
左筹易看着不急不忙的左以秀,不由开口道:“如今的情况,怎么办?”
左以秀将手中的笔放下,笑道:“左氏一族,现在最好的方法便是无为。”
“无为?现在的情况还能够让我们退后?”左筹易冷笑道,“只怕我们退后一步,颜涛便会紧逼一步。”
左以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道:“颜涛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能力——他总是要顾忌着还在后宫的顾怜的。”
左筹易皱起了眉头:“顾怜——毕竟是你大哥的妻子——”
“所以动手的也必然会是左家的人。”左以秀叹了一口气,“如果大姐真的沉不住气,只怕会让大哥心灰意冷吧。”
左筹易脸色顿时一变:“以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左以秀站起了身,笑道:“我话里的意思,父亲你过不了多久就能够知道了。”
宜和宫日渐阴沉了。
孟昭走进宜和宫的时候,脸上嘲讽的笑容一闪而过。
“是惠妃啊。”陈太后最近似乎一直做着噩梦,所以一直都精神不好,“怎么今天会过来?”
孟昭笑道:“是这样的,丽妃姐姐的孩子也出生了,只是都过了十几天了,都没有起名字——妾身知道二皇子的名字是该让皇上来起的,但是现在皇上还没回来。是以妾身想着是不是让太后娘娘先给二皇子将名字起好了?”
陈太后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名字还是等皇上回来之后再说吧。”
孟昭却是摇头道:“太后娘娘,不是妾身想挑拨您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只是——皇上向来是对皇后娘娘言听计从的。皇长子的名字之所以会是‘赵礼’不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个问题吗?倘若让皇上来起,岂不是又要受到皇后娘娘的——”
“孟惠妃,你的意思是,皇上是那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话连自己的子嗣都忽视的人了!”陈太后脸色立即变差了。
孟昭却是叹道:“妾身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皇后娘娘对皇上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一些——皇长子尚会如此,何况是颜丽妃所生的二皇子?妾身知道,皇上是一向不喜欢颜家的。”
陈太后冷哼一声,道:“哀家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孟惠妃,连如筠自己都没有要说的意思,你这样子出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孟昭脸上的笑容一僵,带上了一种极为忧郁的神色:“妾身自从入宫以来,便是想着成为皇上和孟家之间的纽带,谁知道——妾身知道姐姐唯一的儿子是这样子被对待的时候,妾身再也没有办法继续这样子下去了!说妾身忘恩负义也好,贪心不足也罢,妾身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容忍皇后娘娘了!”
陈太后脸色微变,只是道:“这件事情哀家会好好考虑的——孟语是个好儿媳,好妻子,只是璠儿偏偏让左家的人迷了心神……是我们皇室对不起你们孟家。赵礼是皇长子,他的身份地位永远也不会改变——只要哀家还活着一天!”
孟昭微微一怔,然后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妾身代替孟家,谢过太后娘娘了。”
“太后娘娘,不好了!”张嬷嬷脸色苍白,跑进了门,“颜将军,颜将军率领亲兵围住了皇宫,说是皇上,皇上驾崩了!”
陈太后闻言,立即站起身来,然后立即脸色发白,倒了下去。
“太后娘娘!”孟昭一惊,忙去扶陈太后。
“这是出了什么事?”颜如筠抱着孩子到了宜和宫,谁知道看到陈太后昏倒。
“丽妃娘娘。”张嬷嬷忙向颜丽妃行礼,“娘娘,您还没有出月子,怎么就出来了?”
颜如筠看着自己的孩子,眼里露出了伤感的情绪:“本位知道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候,只是现在本位实在是不能置身事外。”
“如筠啊——”陈太后甫一醒来便听到了颜如筠这样的话,不由心里伤心,“你是个好孩子,是不会欺骗哀家的——你告诉哀家,皇帝真的,真的出事了吗?”
颜如筠闭上了眼,道:“父亲向来是忠君的,如今会让人——想必皇上已经……母后,节哀啊!”
陈太后几乎撑不住,想要倒下,但是她还是撑着看向颜如筠:“如筠,哀家想了许久,二皇子的名字也是该起了。”
颜如筠一怔,回头去看一直站在一边的孟惠妃,良久方才道:“是,二皇子是该有个名字了。”
“就叫做赵,视吧。”陈太后叹了一口气,道,“希望这孩子以后能够看到民间的疾苦,成为一个仁厚的人。”
孟昭脸色一变,但是并没有开口反驳。
颜如筠脸上不由泛上了喜色:“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皇上也就只有两个儿子而已啊!”陈太后叹道。
颜如筠脸上的喜色几乎已经不用掩饰了,但是却是此时,孟昭开口道:“太后娘娘,丽妃姐姐身子尚未恢复,是不是等到姐姐身子好些再说?毕竟登基大典,是要耗费许多体力的。况且皇上的尸体——恕妾身唐突,尚未找到,是不是先让皇上入殓再说?”
颜如筠眼神微变,却听陈太后叹道:“哀家原本以为哀家是最后的胜家,谁知道皇上也是这么早就走了,让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母后节哀。”颜如筠立即安慰道,“惠妃妹妹说的对,还是先让皇上入殓再说——妾身想,父亲既然传回了皇上的,死讯,想然已经找到了皇上的尸身了。”
陈太后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道:“哀家想睡一会儿,你们先出去吧。”
颜如筠和孟昭相互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宜和宫。
“在这里,本位还得谢谢惠妃妹妹啊。”颜如筠冷笑着看向孟昭,“若不是惠妃妹妹向太后娘娘进言,只怕太后娘娘不会给二皇子起这么一个有意义的名字。”
孟昭听出了颜如筠的嘲讽,却是一点都不恼,只是笑道:“本位也只是讨厌皇后娘娘为人处世的方式而已,并不是想要攀附丽妃您。”
颜如筠冷哼一声,转身向玉华阁走去。
——“你不需要怎样去对抗颜丽妃和皇后娘娘,只要挑起她们之间的争斗就好了。这样子,赵礼作为唯一一个超脱于这场争斗的人,在结局未定之时,能够得到最大的利益。”
孟昭轻叹一声:“顾怜,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
(你明明是左家的人,颜涛的义女,按理说是最不应该在此时出手帮助皇长子的,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那个所谓的皇长子与自己的孩子很像的原因?这也未免太荒唐了啊!)
孟昭抬头看着渐渐阴沉的天空,叹了一口气:“天气越来越不好了——顾怜,你能逃得过吗?”
左以纯显然没有想到颜涛的动作这样迅速,当她知道的时候,颜涛已经走进了宣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