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给赵礼把脉的时候,赵璠和左以纯也听到了消息,走进了房间。而同时进来的还有本来应该陪着二皇子的张嬷嬷。
“李太医,礼儿是怎么回事?平日里看着都是挺好的,怎么会突然出了这种事情呢?”左以纯一进来就连忙问道,脸上的焦急不像是在骗人。
李太医把好了脉,站了起来,皱眉道:“皇长子并不是生病了,而是中了一种十分厉害的毒药。”
左以纯脸色顿时一变:“十分厉害的毒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祜站在边上,忽然开口道:“李太医,你能不能够看看这盘点心里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左以纯闻言一怔,不由道:“祜儿,那盘点心是本位让你送来的,难道你在怀疑本位要害皇长子?”
赵璠闻言一怔,看向赵祜。却见赵祜冷着脸说道:“母后不是一直都很讨厌皇兄吗,这次会让我送点心来难道不是想要在这次除掉皇兄吗?”
左以纯不由苦笑道:“祜儿,你可真是冤枉母后了。别说母后没有这样的心,就是真的有,又岂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做呢?难道为了害一个皇长子,要配上自己的儿子不成?”
赵祜却是听都不听,只道:“母后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害我,是不是真的想要害皇兄,等到李太医检查了点心之后自有分论!”
李太医此时却是走了过来,踌躇道:“皇上——”
赵璠见李太医如此踌躇便知道事情有变,便问道:“李卿但说无妨。”
李太医道:“回皇上的话,点心里头确实是有下了毒,但是只是慢性毒药,不服用三五年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的——而老臣方才为皇长子把脉的时候确实是发现了这种毒素,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被提前催发,是以虽然惊险,但因毒素不多,已然是排出了——老臣想请问,除了点心以外,皇长子是不是还用过些什么东西?”
赵祜却是摇头道:“皇兄在抚琴之前是不吃东西的。之后才会用些清粥。”
李太医闻言不由道:“那就奇怪了,若是没有吃什么东西,又怎么会将体内的毒素催化的?”
此时有一个宫女有些颤颤巍巍地开了口:“皇长子在抚琴的时候,比较习惯先洗手燃香,而那种香并不是宫里面的,而是别人从宫外头送进来的……”
李太医闻言大惊:“不知道这香现在在何处?你可知道?”
那个宫女却是摇了摇头,道:“皇长子素来将这种香当作了宝贝,取用的时候从来都不肯假手他人的,是以我们也不知道这香是放在何处的——但是今天似乎因为三皇子来的关系,皇长子提前将香熄灭了,大约在香炉里面还有些剩余吧……”
李太医闻言忙走到香炉处,打开了香炉,果见里面有一小块泛着红丝如同琼脂的物体,边上是一些绿色的碎末,大约是灰烬吧。
李太医小心翼翼地取了一些香炉里的绿色粉末,放在鼻下闻了一闻,脸色微变;又用帕子包着那块琼脂似的物事放到了桌上,用指甲抠下来一小块,轻轻搓开,闻了一下,顿时脸色大变:“果然如此!”
赵璠见李太医做完了这些动作,又说了那样一句话便知道李太医是知道了什么,便问道:“这香可是有什么问题?”
李太医道:“这是毒香。”
赵璠闻言一惊:“李太医是说这香里头有毒?莫非礼儿那个所谓的‘朋友’要害死礼儿?”
李太医却是摇头道:“这香的名字叫做‘毒香’,是用奇镇勿砗山上的一种血梅花和舴息山上的鲲树汁做成的。毒香形如琼脂,味似梅花带着一些冷香,用时能够让人神思清明,确实是一种十分好的熏香……”
赵璠闻言,却是不解道:“既然是好东西,那又为什么起了一个‘毒香’的名字?”
李太医道:“这种熏香还有一种效用,就是激发人体内的毒素,促使它排出体外——也就是说这种香还能够解毒。但是有时候中毒太深的人闻这种香反而会使毒素提前发作,从而使人毙命,是以这种香才被称作‘毒香’。”
赵璠点头道:“原来如此。”
李太医又道:“皇长子虽然是中了毒,但是因为是慢性毒药,毒性甚浅,是以这种香已然使皇长子体内的毒素排清了,皇长子此时也就没有了什么生命危险——只是中毒解毒时间虽短,但是皇长子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是中过毒的,再加上血梅花本就是寒凉之物,所以以后可能会畏寒一些,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
赵璠松了一口气,便又想起了那盘点心,问道:“李太医,那盘子点心里面真的下了毒?”
“千真万确,老臣不敢欺瞒皇上。”李太医道。
赵璠看向左以纯,却见她脸上也是极为惊讶的,而月眉见赵璠第二次提及这件事情,便连忙跪了下来:“皇上,奴婢从来没有在点心里面加些什么东西啊,奴婢做点心的时候是在大厨房里头的,身边还有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做这些手脚!”
左以纯皱了眉头,道:“皇上,既然这样,不如去大厨房查探一下可好?”
赵璠点了点头,道:“也好……李太医,找人去大厨房。”
李太医点头,转身出去。
赵璠却是和左以纯呆在了绘芳轩,而在赵礼没有醒过来之前,赵祜也没有这个心情到处去走,此时绘芳轩倒不是一般地安静。
张嬷嬷站在一边,终于忍不住道:“皇上,老奴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赵璠向来尊敬这个奶嬷嬷,若不是因为陈太后过于喜欢颜如筠的事情上张嬷嬷也帮了颜如筠不少忙,赵璠此时也不会这样子无视她。但是既然张嬷嬷都已经开口了,赵璠也就只能够道:“嬷嬷是朕的奶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说的?”
张嬷嬷道:“老奴认为,此事也不用查了。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没有防住这些手段害得皇长子险些送命就已经是表明了皇后娘娘这个位子不适合左皇后……”
“张嬷嬷的意思,谁比较适合皇后这个位子呢?”左以纯仿佛知道张嬷嬷会这么说似的,立时问道,“张嬷嬷是不是觉得这后宫里面除了本位以外,谁都有能力做好皇后这个职责呢?那么本位可不可以理解为,张嬷嬷认为三皇子没有这个能力成为皇上的嫡子呢?”
张嬷嬷知道左以纯这是在迁怒了,便笑道:“老奴虽然到的晚了,但是也知道这盘带着毒的点心是三皇子送进来的,若说这件事情与三皇子无关,那也着实太奇怪了……”
张嬷嬷还没有说完,便听得床上传来了细细的声音——正是赵礼醒了。
赵璠此时也没有心思去听张嬷嬷说些什么了,只是走到了床边,问道:“礼儿,你可觉得身体如何?”
赵礼却是摇头道:“儿臣没有事了,只是觉得还有些体虚,提不上力气来……”
正说到这儿,却听得一阵哭声,之后赵祜便是直接扑向了还躺在床上的赵礼——却原来赵祜一直都在为赵礼担心,见他现在醒了过来,顿时便哭了出来:“皇兄,是我害了你!”
赵礼却是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笑着安慰道:“什么时候成了你害我了?莫非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毒药不成?”
赵祜支支吾吾不敢说话,倒是张嬷嬷仿佛是窥到了什么时机似的,冷笑道:“可不是,三皇子在送来的点心里面下了毒,就是为了害皇长子拰啊!真是可惜了皇长子对兄弟的一番心意,竟然都被当作什么似的糟蹋了!”
赵礼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下来,还没有等赵祜解释,便问道:“盘中的点心有毒,是真是假?”
左以纯听得赵礼这样问话,心里顿时一喜,又看着赵璠渐渐阴沉下去的脸色,更是开心,但是面上却是带上了一种忧虑的表情,道:“礼儿,你可不要误会了,这盘子里的点心虽是本位……但是并没有动什么手脚,至于为什么点心有毒……”
赵礼却是没有听左以纯的话,只是看着赵祜,无比认真地问道:“祜儿,告诉皇兄,点心真的有毒吗?”
赵祜有些心虚又有些伤心,不敢抬头看赵礼的表情,只是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赵礼见他如此,心中便已然是有了数,便向赵璠道:“父皇,祜儿从小就跟在我身边,必然不是这样的人;母后素来慈爱,也不会去做什么下毒谋害皇子的事情,是以儿臣认为,此事必有蹊跷,还请父皇严查。”
赵祜闻言顿时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赵礼,赵礼却是只对赵祜一笑,赵祜顿时红了眼眶,几乎又要哭出来了。
赵璠听得赵礼这样说,脸色微微有些好转,又问道:“你有怎么知道此事必有蹊跷的呢?”
赵礼恭谨答道:“儿臣虽则生母早逝,但是身后却是还有孟家的势力;而三皇子为当今中宫之子,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左家。若是没有意外,父皇必然会在儿臣和三弟之间选出一个继承人——但是三弟还小,父皇尚且年青,若是真的在此时就闹出什么毒杀兄弟的事情来,主使者必然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赵璠听了赵礼的回答,不由有些不悦,冷哼道:“你的意思是,朕若是身体渐衰,你们便能够毒杀兄弟了不成?”
赵礼却是摇头道:“我与三弟一起长大,又怎么忍心对彼此下手?”
赵祜连忙点头道:“皇兄最喜欢的人就是我了,我也最喜欢皇兄了!”
赵璠看着他们俩个人,不由叹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依你看,谁会是幕后黑手?”
赵礼的目光移向了左以纯,一字一顿道:“不知道为何,张嬷嬷不去看着二弟,偏偏在此呢?”
左以纯闻言微诧,但是脸色却是不变——她知道,赵礼是绝对不会将对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了。虽然左以纯也不知道为什么赵礼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