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没有想到赵礼会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当即便怔住了:“皇长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啊?老奴是听闻皇长子您出了事情才赶过来的……”
赵礼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的目光看向张嬷嬷,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张嬷嬷,若是本皇子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带着二皇子赵视的吧?二弟现在也该七岁了吧?”
张嬷嬷脸色微变,道:“皇长子此言何意?莫非是在怀疑老奴为了二皇子所以谋害您吗?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赵礼却是冷笑着开口道:“张嬷嬷是一直呆在皇宫里头的,必然是不会这么傻的……若我是张嬷嬷,这药必然不是为了害死皇长子而下的,张嬷嬷的目标应该是三弟和皇后娘娘吧?至于我,不过是被张嬷嬷的计划误伤了而已……”
张嬷嬷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赵礼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立马分辩道:“皇长子,您是主子没错,但是您也不能冤枉人啊!老奴根本就没有理由要下毒害人啊!”
赵礼却是轻笑道:“你没有理由吗?张嬷嬷想必是很想让二皇子继位的吧?若是我死在这里,三皇子必然会被怀疑,那么,二皇子作为唯一一个皇子必然会得到父皇的重视——虽然二弟直到现在似乎都有一些不学无术的样子,但是只要父皇肯培养他,没有什么是不能够改变的,这便是张嬷嬷你的动机吧?”
张嬷嬷心里顿时一惊,忙道:“老奴绝对没有要害皇长子的意思……”
“你自然是没有的,所以方才我说的一切都不成立。”赵礼却是推翻了自己方才的推论,道,“你很清楚,不,是整个皇宫里头都很清楚,我和三弟关系虽好,但是终究不是亲兄弟,而母后不能够对我太过照顾,也是考虑到有人或许会用这种关系来害我,所以我这里的东西几乎没有一样是从燕宁殿出来的。所以,你一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要害母后。”
张嬷嬷顿时慌了,道:“老奴为什么要害皇后娘娘呢?”
赵礼咳了几声,冷笑道:“因为你怀疑是母后害死了陈太后,或许还有想要让皇上注意到二皇子的意思在,毕竟陈太后直到死时都是希望二皇子继位的。”
张嬷嬷立即辩解道:“老奴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皇上明鉴啊!”
“你也不用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了。”赵礼又靠到了床上,似乎方才的质问已经让他失去了力气,但是他却是没有推开一直压在他身上的赵祜,“只要等李太医回来,一切也就明了了。”
张嬷嬷顿时不说话了,室内又是一片静谧。
“皇兄真的相信我吗?”赵祜却是忽然开口,带着一点不安,“可是那盘点心是我拿来的……”
赵礼闻言不由轻笑道:“你只是被人利用了,我又为什么要怪你?”
赵祜听到这里,顿时喜形于色:“皇兄你最好了!”
左以纯见状,却是脸色一变,道:“祜儿,你皇兄还没有恢复,你这样压着他,你皇兄会难受的。”
赵祜不由抬头去看赵礼,果见他脸色苍白,显然是还没有恢复过来,当即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从赵礼身上下来,呆在一边低头不语。
赵礼却是笑着看向左以纯:“等到李太医来了,母后还是让李太医看看比较好,毕竟张嬷嬷的目的是母后和三弟。”
左以纯抿唇,笑道:“皇长子果然是一个纯孝的孩子,难怪皇上也好,太傅也好,乃至于朝中的大臣,都对皇长子赞不绝口。”
话犹未尽,李太医已然回来了。
赵璠原本没有开口,但是见到李太医凝重的脸色,不由严肃起来:“李卿,情况如何?”
李太医忙道:“皇上,事情有些不对劲——大厨房里的一些配料里,都被下了前朝的一种香料,‘销魂’。”
赵璠一惊:“什么意思?”
李太医道:“颜丽妃死后,老臣曾经给颜丽妃验尸,发现颜丽妃在死前曾经大量使用销魂香,而这销魂香,却是来自前朝的华阳公主。”
赵璠皱眉,问道:“这华阳公主是什么人,为什么……”
李太医道:“华阳公主乃是前朝末帝聂临的次女,据说当时末帝是想要将这个女儿赐婚给太宗皇帝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成了昌平公主,后来华阳公主便在苑琼阁火起之时葬身火海了——”
赵璠闻言,顿时叹道:“既然她已经死了,这销魂香怎么又同她扯上了关系?”
李太医忙道:“华阳公主擅长闻香,当时所有的香料都不得华阳公主喜欢。后来华阳公主亲自做出了这种熏香。因为这种熏香味道如同桂花但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韵味,深得当时后宫妃嫔喜欢。华阳公主死后,这种熏香的制作之法失落,也就只有当时的张皇后还有这种香了。”
赵璠不由皱眉,问道:“既然是一种稀罕的熏香,又怎么会同颜丽妃的死扯上关系,又怎么会在厨房里面查到这种香料?莫非这香有毒不成?”
李太医点头道:“这种香料确实有毒。当年华阳公主送给张皇后这种香料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华阳公主死后不过一年时间,张皇后便不知道为何忽然疯魔了,死在了苑琼阁——她的死相同颜丽妃一模一样!”
赵璠皱眉,道:“可是既然这种香料已然失落,颜丽妃又怎么会有这种熏香?厨房里的毒药又是来自何处?”
“制药的方法失落了是不错,但是张皇后那边却是有这种熏香的,是不是张嬷嬷?”赵礼忽然开口,箭头直指张嬷嬷。
李太医却似恍然道:“是了,当初张皇后死前是有一个堂妹入宫的,后来皇城陷落,这个女子却是失去了踪迹——张嬷嬷,莫非你是……”
张嬷嬷忙道:“这天底下姓张的人何其多,怎么就能说老奴同前朝有瓜葛呢?”
赵璠显然也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奶嬷嬷是前朝的余孽,便道:“或是有人故布疑阵……”
左以纯却是在此时开口了:“孟丽妃可来了?”
孟昭本在门口,此时听得左以纯出声,便进来道:“妾身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左以纯叹了一口气,道:“孟丽妃,当初你生产之前,有没有用过什么药?”
孟昭微微皱眉,看向赵礼,却见赵礼向她点了点头,便道:“确实有。当时妾身怀孕之时便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后来查出是颜丽妃给妾身下了‘喜事近’,妾身便向父亲要了前朝皇帝赐下的‘延福香’调养身体——是妾身有错,想着这种香在前朝便只有宫里头的贵人才用的,以为不会有人发现,便……”
左以纯闻言轻笑道:“可是你却是没有想到有人能够认出这种香——除了李太医,还有张嬷嬷。”
张嬷嬷脸色顿时一变。
“当时本位可是看得分明,张嬷嬷你的脸色可是一变再变,这应当不是本位看错吧?便是看错了,当时太后提出疑问,你却是斩钉截铁说明这香并没有害处……”左以纯脸上的笑意越发深刻,“不知道张嬷嬷你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呢?”
张嬷嬷还想辩解,左以纯便笑道:“既然张嬷嬷你始终不想承认,那么——月初。”
月初在门外应了一声,走了进来。
左以纯脸上的笑容更深:“皇上,不如便换人去张嬷嬷所住的地方好生查探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这种香料或是前朝的秘药,如何?”
张嬷嬷看着月初,月初笑道:“奴婢在皇宫的日子比较久,当时李太后与张嬷嬷亦是相交甚密,若是皇上要查,必然要从二人通话的老槐树查起……”
张嬷嬷一听“老槐树”,脸上顿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但是之后也只能叹了一口气,道:“我确实是前朝的人,但是我却不是张皇后的堂妹,我是华阳公主曾经的侍女。”
左以纯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暗暗看向躺在床上的赵礼,见他也是一副意料之外的表情,不由笑道:“却没有想到竟然是那个在史书上留名最少的华阳公主吗?但是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三皇子呢?还有,你既然与李太后有牵扯,为什么又会是陈太后的心腹?”
张嬷嬷冷笑道:“我可不是你们,我要做的事情都是主子吩咐的,问心无愧,不像你们,明明已经有了芥蒂还要联手!”
赵璠脸色微变:“你的主子?除了华阳公主,你还有哪个主子?”
张嬷嬷冷笑道:“我的主子自然只有华阳公主!”
“莫非那个华阳公主还活着,还打算伺机复国?”赵礼立即抓住了一条线索,“不,不对,以华阳公主的年纪,不应该还活着——莫非还有后人?”
张嬷嬷却是没有再说话,一直低着头。
赵璠立时发现了,蹲下身去一看,原来张嬷嬷早就已然是七窍流血,已然是死透了。
左以纯见赵璠皱眉,也知道张嬷嬷只怕已经自尽了,不由道:“皇上,这之前二皇子一直都是张嬷嬷在教养,你说会不会——”
赵璠显然也是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道:“去二皇子那里。”说罢,率先走了出去。
赵礼靠着床,看向赵祜,道:“祜儿,你今天也受了惊吓,先回去休息吧。丽妃娘娘。”
孟昭会意,拉起赵祜带他出去,赵祜看了赵礼一眼,便向外走去。
左以纯见人都已经散了,忽然开口道:“为何要帮我?”
“皇后娘娘不觉得您现在的仇人不是我吗?你我先要确定日后不会有第三人插手储位的争夺才能够真正角逐吧?”赵礼笑道,“而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相信娘娘也看出来了吧?”
左以纯闻言不由笑道:“本位喜欢聪明的人,不过可惜你却是本位的敌人——不过所幸你我现在还不用争锋。”
赵礼闻言只是笑:“的确是幸好。不过皇后娘娘以后要是还这么做,只怕儿臣没有办法为皇后娘娘圆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