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以纯又回头看向赵礼,道:“皇长子,你向来是明白事理的,这两个丫头就由你带回去了,皇上那里,本位会亲自解释清楚的。”
赵礼向左以纯行了一礼,表示自己接受了左以纯的建议。
待得他们都离开了,月眉方才点上了熏香,问道:“皇后娘娘,您为什么要帮着孟家的人将那两个丫头安排进来啊?”
“帮着孟家?你觉得本位是在帮着孟家?”左以纯轻笑一声,道,“若是孟家的人,本位又怎么会放任她们留在孟丽妃身边为她所用?如今皇长子年岁渐大,那两个小姑娘却是清秀可人,本位就不相信,皇长子不会动心。”
月眉闻言立即明白过来,笑道:“是了,皇长子一旦动了心,在政事上便必然会出一些疏漏之处,到时候三皇子想要取而代之便十分容易了。”
左以纯轻咳了一声,随即端起了茶杯,道:“莫要燃熏香了,那味道弄得本位难受。”
月眉怔了一怔,随即便将刚刚点好的香料熄了。
却说在离开宣和殿之后,孟丽妃看着走在身边的赵礼,忍不住开口问道:“皇长子,您这是要做什么?那两个丫头……”
“丽妃娘娘放心,对这些事情,我还是有着分寸的。”赵礼却是打断了孟丽妃的问话,道,“丽妃娘娘,这件事情就由我自己做主,可以吗?”
孟丽妃闻言微怔,随即便叹了一口气,道:“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反驳呢?只是您要小心一些,不要弄假成真,出了什么大事。”
赵礼点头,道:“知道了。”
绘芳轩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书卷气。
孟丽妃将那两个姑娘带到了绘芳轩,便离开了,赵礼便让诗禄去管理这两个姑娘。
诗禄本来便不喜欢被送到主子身边来的女子,更何况还带着这么明显的目的性?便先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都几岁了?”
那个长相妍丽的女孩子却是先开口了:“奴婢况问疏,今年十一岁了。”
诗禄看了她一眼,勉勉强强点了点头,道:“你会做些什么?”
“奴婢的母亲是绣娘,奴婢自懂事以来便跟着娘亲刺绣了。”况问疏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诗禄见她乖巧,似乎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便道:“既然如此,你便跟着书禄她们做些绣活吧。”说话间便唤来了书禄将况问疏带走了。
另一个女孩见况问疏走了,顿时有些心浮气躁起来,想要开口,但是却又不敢说话。
诗禄见了她这副急躁的样子,便开口问道:“你有叫做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奴婢严珞珈,今年九岁——奴婢是跟着问疏姐姐一道的,会做些杂活——但是连私塾里的先生都夸奴婢磨墨磨得好……”严珞珈立即开口道。
诗禄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浮现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磨墨?这么说来我还该将你安排到书房去给皇长子磨墨不成了?”
严珞珈闻言,顿时一惊,忙道:“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有也好,没有也好,你就做些杂活吧,至于给皇长子磨墨这样的差事就不要想了,轮不上你!”诗禄冷笑着开口,“你就跟着这里的粗使宫女一起做些洒扫工作吧,但是绝对不能够跑到书房里去,知道了吗?”
严珞珈咬唇,回答道:“奴婢知道了……”
“听你这话,似乎对我的安排有些不满啊。”诗禄冷笑道,“我告诉你,从皇长子十岁开始,便有一大群没脸没皮的丫头总是恨不得巴上来,她们的手段可是比你高多了!你当我没有防着吗?”
严珞珈心里顿时一惊,随即解释道:“奴婢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不是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吗?你便现在外头好生反省一下,如何?”诗禄却是完全不会相信严珞珈一句话的,但是严珞珈毕竟是赵礼带回来的人,她也只能够在这点上动些手脚。
严珞珈自然也是知道的,是以现在对诗禄她虽然面上没有怨恨,但是心里的想法,却是没有人能够知道了。
天色尚早,这种时候,书房里是没有人在的;而外头守夜的人也会因为天色已经亮了,离开书房门口回去休息。那么这个时候就是动手的好时机。
一个娇小的黑影偷偷地打开了书房的门,趁人不注意便闪进了书房。
书房并没有什么变动,似乎就是普通的书房。
那个身影悄悄地向里头走去,却见一道纱帐隔开了两个空间。她仔细想了一想,便知道是这里了,于是伸出手去掀开纱帐——“我还以为你能够忍多久,不过七日而已。”忽然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那个身影顿时一顿,回过了头来,接着天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就是七日前被送到绘芳轩的严珞珈。
严珞珈见是赵礼,脸色顿时一变,随即忙道:“奴婢给皇长子请安……”
赵礼见状却是笑出了声,道:“请安?你偷偷摸进了书房,莫非就是为了给我请安的?事情败露了,你是不是该想想怎么遮掩过去?”
严珞珈却是摇头道:“本来是,但是现在却完全不用。”
赵礼闻言顿时来了兴致:“为什么?”
严珞珈却是没有回答赵礼的这个问题,只是开口道:“奴婢祖籍江南,七岁之前都生活在那里。后来义父跟着主子到了边关,奴婢才跟了过去。奉了主子的命令,同问疏处在一起被送进孟将军的府上,然后又同问疏一起被送到了皇宫里头……”
“你那个主子,是谁?”赵礼脸色顿时大变。
严珞珈道:“在被送进京师之前,主子曾说,若是皇长子有什么事情,要奴婢倾力相助。奴婢本还在不解,但是现在却是明白了。”
赵礼闻言,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你明白了?”
“是,奴婢的主子姓顾,家住江南,曾来过京师——艺名唤作顾怜。”严珞珈却是毫不避讳地开口道,“奴婢也是看了书房的布局方才明白的,皇长子对主子,仰慕之情颇重。”
严珞珈说的却是没有错。赵礼布置书房的时候,确实是不知不觉就用上了当年顾怜呆在萃烟阁时用的书房布局,这也是赵礼不愿意在书房里头处理政事的原因之一。
赵礼对严珞珈尚是半信半疑,不由冷笑道:“若是左夫人尚在人世,自当与左,左先生一道才是,为何父皇的情报中,左先生却是直到如今都和颜珏处在一起……”
严珞珈闻言却是笑道:“主子和左先生的事情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哪里有什么真心假意?如今事情既了,皇上也已然登上了皇位,主子又何必同左先生再腻在一起?说白了,便是你婚我嫁,有何干系?”
“但是左夫人不是已经葬身火海了吗?”赵礼脸上现出了又喜又疑的神色,“当时所有人都看到——”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严珞珈轻叹了一口气,道:“所幸主子知道皇长子不会相信,所以要奴婢带来了一样东西。”说着将一样用巾帕包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赵礼见严珞珈缓缓打开了巾帕,却见里头是带着桂花颜色的粉末,还带着一种极为熟悉的香味。
赵礼脸色一变:“这莫非就是……”
“这就是当年主子拿来熏衣的销魂香。”严珞珈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道,“主子说了,怕皇长子不会相信,所以让奴婢拿些销魂香来——销魂香虽味似桂花香,但是像皇长子这样每日都在灵位前点着销魂香的,必然是一闻到味道就能够知道的。”
赵礼脸色逐渐凝重起来:“你们,知道我设了灵位,甚至知道我点的是销魂香?”
严珞珈闻言,却是笑道:“怎么,皇长子到现在还不知道吗?销魂香既为前朝秘药,又岂是市面上能够拿到的?若不是您宫里头有我们的人,主子也便不会知道您的近况了。”
赵礼皱了眉头。
严珞珈见他如此,便又道:“莫非皇长子以为,你每个月都能够拿到的毒香,也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到手的?这世上的人,除了主子以外,谁还能够有这个本事,从极为排外的奇镇人那里拿到奇镇特有,绝不外传的毒香?”
赵礼微怔,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原来,左夫人竟是同奇镇有着联系——”
“这样的联系是千丝万缕,断无可断的。”严珞珈松了一口气,道,“皇长子若是还是不相信,珞珈也无话可说了。”
赵礼深深吐出一口气,道:“那么你和那个问疏为何要来此处?”
严珞珈忙道:“本来主子给奴婢的任务只是跟着丽妃娘娘的,但是没有想到皇后娘娘会从中作梗,将奴婢安排到了皇长子这里——”
“其实在我这里还是在丽妃娘娘那里,都是差不多的——”赵礼皱眉,道,“我要知道的是你的目的。”
严珞珈微怔,随即便道:“主子说,要奴婢跟在丽妃娘娘身边,寻找机会同皇长子接触,让皇长子知道奴婢是那边的人,也同时仔细看着皇长子,尽量将皇长子的神态气质学起来……”
赵礼听到此处却是彻底愣住了:“她为什么会让你做这种事情?这不是并没有好处的吗?”
严珞珈却是摇头道:“主子的想法,即使是老先生也未必知道,奴婢又不是那些老狐狸,怎么可能看得明白?只是奴婢知道,凡是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只要照做便是了。”
赵礼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严珞珈却是又道:“皇长子,这些事情同问疏是没有关系的。问疏只是同我一起被送进来的,并不是我们那边的人,来这里也不是带着什么目的,只是孟将军将她送过来,她不得不过来……”
“诗禄已经同我说了,她确实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你放心,我不会迁怒到她的。”赵礼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
“皇长子——”诗禄端着水进来,一见严珞珈竟然在屋子里,脸色顿时便黑了一半,“皇长子,奴婢——”
这个小妖精真是够滑溜的,一个不注意便被她溜到了书房里头来勾引皇长子了——皇长子,您可不能就这样被她勾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