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以秀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神色,道:“本来就没有的事情,大人却要我怎么说?”
元恒微微皱了皱眉头,良久方才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现在离午时三刻还有一些时间,你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吧。”
左以秀却还是摇头,道:“我没有什么要求——”
“以秀!”却是周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刑场。
左以秀见了周氏不由一惊:“娘,你怎么来了?”
周氏抽泣着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左以秀面前的地上,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可是便是你要自己去寻死,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放不下你的!牢房里的饭菜哪里会好吃?我又怎么舍得你做一个饿死鬼?”
左以秀闻言,心里也有些伤感,但是脸上还是不显分毫:“娘,你何必费这么多心?权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不就好了?免得日后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难道我还能当从来没有生下过你吗?”周氏眼角带着泪,道,“便是你再怎么罪大恶极,我也是没有办法丢下你的啊……”
左以秀闻言,顿觉眼眶湿润,但是却只是别过了眼不去看她。
周氏见了左以秀这副疏远的样子,心里更是难受,开口劝道:“以秀,你再讨厌娘亲都好,但是这是娘亲为你做的最后一顿饭了,你便是,便是为了自己,也要吃啊……”
左以秀有些恻然,回头看了周氏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周氏忙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打开了食盒,从里头拿出了饭菜来:“以秀,这是娘特意为你做的饭菜,都是你最爱吃的东西,还有桂花糕——”
左以秀点了点头,张开了嘴,让周氏将饭菜喂到了自己嘴里。
周氏此时见左以秀还是如同以前那样子乖巧,心里顿时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泣道:“以秀,你说你为什么要去做那些事情呢?便是安安分分的,难道不比现在这样子强?”
左以秀只是吃着东西,并不说话。
周氏见她又不说话了,心里顿时更加伤心,却又知道无法可想,只能看着她一点点吃下为她准备的食物。
元恒看了看天空,招来了一个卫兵,向他说了几句话,卫兵便立即跑到了周氏身边,道:“左夫人,午时三刻将近,还请左夫人快一些,莫要妨碍行刑。”
周氏想要回答,却听左以秀道:“娘亲,这桂花糕是您自己做的吗?”
周氏忙端起那盘桂花糕,道:“不是,是娘亲让金芷金艺做的——你不想吃?”
左以秀脸上却是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道:“不,娘亲,我想吃——您能喂我吗?”
周氏闻言,虽然不解左以秀说这话的意思,但是还是道:“方才不就在喂你吗?”说罢,拿起一块桂花糕便喂给了左以秀。
左以秀看着那块桂花糕,脸上露出了笑容:“娘亲,谢谢你。”说罢,便将桂花糕吃了下去。
元恒见状顿时反应过来,忙道:“快阻止她吃下去——”
卫兵回过神来,左以秀早就将那块桂花糕咽了下去,不出三息之间便已是吐血倒地。元恒立即过去查探,却见左以秀已然是没了呼吸!
周氏顿时吓了一跳,手上拿着的另一块桂花糕也落了地。
“以秀,以秀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娘亲啊!”周氏见状,忙去扶左以秀,但是却被元恒手下的卫兵拦住。
元恒立即传人去找太医查探桂花糕中的异常,随即便问周氏道:“左夫人,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周氏显然也被吓得不轻,只是看着倒在地上的左以秀,想说什么却是再也说不出来。
元恒见状,不由道:“左夫人,您能不能去一趟刑部呢?”
皇宫里面吵吵嚷嚷的,倒是让左以纯的头疼又加重了几分。
“皇后娘娘。”月眉似乎有些着急,赶到了左以纯身边。
左以纯看向月眉有些担忧的表情,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月眉看了看身边没有别人,便道:“娘娘,今日本是三小姐处刑的时候,但是左夫人带过去的一盒糕点却是被查出了放了毒香。现在太医们正在御书房同皇上商量呢。”
左以纯闻言微微皱眉,道:“左夫人向来疼宠这个女儿,又怎么会——”
“是三姑娘身边的金芷金艺。”月眉却是开口道,“这两个人向来就是三姑娘的心腹,三姑娘想来是一早就吩咐过她们了——而且,三姑娘常年在吃的那种桂花糕,大部分都是掺杂了毒素的——今日这盘,若无意外,只是药引罢了。”
“药引便是毒香吗?”左以纯冷笑道,“看来我那个三妹妹确实没有我想得这么简单——可惜……”
“可惜再不简单,现在还不是死了?”月眉道,“听说连金芷金艺,都已经写了认罪书,跟着去了呢。”
左以纯微怔,随即笑道:“她们倒是忠心——你去元大人那里看看,同他说说,左夫人向来喜爱这个女儿,必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让元大人莫要对左夫人动什么刑。”
月眉闻言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孟家来人的消息一早便传到了孟丽妃那边,是以她一见到赵礼便同他说起了这件事情:“皇长子,孟家向来与我们不常联系,此次忽然来人,您说会是什么意思?”
赵礼却并不像孟丽妃一样担忧,只是有一些疑惑:“不清楚,但是只要见了面,大抵就能够明白了。”
孟丽妃微愕,但是想到赵礼向来冷静,便知道这件事情在赵礼这边怕也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的。便只能和赵礼一道去了宣和殿。
燕宁殿坍塌不过两个月,因为规模颇大是以直到现在都尚在修葺。可惜左以纯才在燕宁殿中呆了七年,便又要回到宣和殿去了。
孟丽妃想到这里,不由又道:“皇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血来潮想将燕宁殿的两个偏殿拆了,在离燕宁殿不远处再起一栋琼华宫,不知是什么意思。不过看起来,是对皇后有些不满吧?”
赵礼却是摇了摇头,道:“父皇不但要起一栋琼华宫,还要在琼华宫中立一个月华台,你怎么不说?”
孟丽妃闻言微微皱眉,道:“莫非这里头有什么故事?”
赵礼道:“许国老曾经奉命编了一支舞蹈,唤作《月里俏》,看起来,父皇是想让许国老的女儿入宫了,不然也不会兴师动众地做这些事情。”
孟丽妃不由有些郁郁,只是道:“又有新人要进宫吗……”
“如今后宫除了您和皇后娘娘,可还有什么人?莫说父皇了,只怕连朝臣都要担心了。”赵礼冷声道,“开春就是大选,父皇等不及将月华台建起来,可以说是给母后看的。”
孟丽妃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此事不论是您还是我,都是没有办法置喙的,所以丽妃娘娘可要记住了。”赵礼叹了一口气,又复道。
孟丽妃见赵礼说得慎重,也便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便也不再多嘴。
等到了宣和殿,只见左以纯端坐在主位上,殿中站着的是三个婆子,身后缀着两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孟丽妃立即向左以纯请了安。
“儿臣给母后请安。”赵礼向左以纯问安道。
左以纯笑道:“不必如此拘礼了,都起来吧,坐吧。”
孟丽妃猜不透左以纯的想法,但是见赵礼很是平静地坐下了,也便只能够坐了下来。
左以纯笑道:“平日里未见孟家人走动,本位心里正是抱怨着孟家的时候呢,他们就送了人来了——你们还不见过丽妃和皇长子?”
那三个婆子忙带着两个小姑娘向孟丽妃和赵礼请安,道:“老奴(奴婢)见过丽妃娘娘,见过皇长子。”
孟丽妃显然有些奇怪,但是左以纯却是先开口道:“本来她们说是要到玉虚殿去拜见妹妹的,只是毕竟是后宫重地,她们又带着两个小姑娘,本位担心冲撞到了什么贵人,便将妹妹你招了过来,妹妹可不要怪本位啊。”
孟丽妃忙道:“皇后娘娘是为妾身着想,妾身又怎么会不知好歹,怪皇后娘娘呢?”
左以纯闻言倒是笑了,道:“妹妹你向来是伶俐的,倒是将这话圆得让人心里舒服。”
孟丽妃忙称不敢。
其中一个婆子见二人算是寒暄过了,便忙道:“丽妃娘娘,原是将军担忧丽妃娘娘在宫里过得不顺,但是又身在边关,无暇他顾,好不容易算是寻着了机会,便要咱们带了两个家生子过来。”
说话间,便将两个小姑娘引上了前来。
只见这两个小姑娘,一个明丽清秀,气质爽朗,虽是年岁尚小,但是已然隐约可见日后的绝色风采;另一个长相不显,但是通身皆是温柔婉约的气质,让人见之心醉。
孟丽妃脸色顿变,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婆子忙道:“丽妃娘娘莫要误会,将军他……”
都将人摆出来了还说什么不要误会?只怕寻人伺候是假,为了皇长子找两个通房是真!
孟丽妃脸色却是阴沉起来,显然并没有要听两个婆子解释的打算了。此时左以纯却是开口道:“毕竟是将军的好意,丽妃娘娘就莫要拒绝了。丽妃娘娘独自一人到了京师,几年时间里都是兢兢业业,未敢有半点儿逾矩,是以此时本位也便开了规矩先例,将这连个丫头都记在了绘芳轩,如何?”
孟丽妃脸色顿变,看了左以纯似笑非笑的样子,便知道这是左以纯设计好了的。在左以纯面前,她哪里能够说出自己的不满?也便只能够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娘娘考虑的是,只是将这两个小姑娘送去绘芳轩,是不是有些……”孟丽妃显然还是在为赵礼着想。
赵礼却是开口道:“丽妃娘娘放心,儿臣那里并没有半点不方便之处。”
孟丽妃闻言,还想说什么时,却听得左以纯开口道:“既然皇长子那边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那么本位也便放心了——丽妃妹妹,这是小辈们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要插手了吧?”
孟丽妃知道这是左以纯在向自己施压,却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是此时她也只能生生忍下了:“妾身明白了,谢皇后娘娘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