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这份早点便出现在了赵璠的书桌上。
赵璠拿起了筷子拨了几下，皱起了眉头。
“王爷，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吗？”左以珺见他皱眉，不由奇道，“虽说小妹以前对你并不算好，但是你现在是她的丈夫，她这样也就说明是她认命了……”
“以珺，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妹妹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吗？若是她此举只是试探……”赵璠冷哼一声，“我还是没有办法毫无芥蒂地去相信她，毕竟她以前对赵珹……”
左以珺一怔，但是还是为左以纯分辩道：“可是出嫁之时，以纯的态度已经变了许多。或许她此次是彻底看得明白了，所以才会想要依附于你……”
“她不是这样的女人。”赵璠叹气道，“看来不论如何，我都得去会会她了。”
左以珺顿时震住了：“王爷，那是我的妹妹！”
赵璠一时怔住，良久才道：“以珺，我知道，你也应该知道，我是没有办法拿她怎么样的，毕竟……”他话音未落，人已经是离开了。
左以珺脸上不由地现出了揪心的神色，良久才重重叹了一口气。
左以纯显然没有估错赵璠的心思，在陈太妃那里请安之时果然见到了赵璠。
陈太妃见赵璠进来之时并没有带着往常那样子的痴呆之色，虽然身边都是心腹之人，但左以纯不是还在身边吗？
陈太妃一时有些讪讪，忙解释道：“以纯啊，这孩子以前不是这样正经的；你也知道，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了这样的神色……”
左以纯微微挑眉，笑道：“母妃实在是太小心了。”
陈太妃脸色顿时大变。
赵璠却在此时出声了：“母妃，不必掩饰了，她已经知道了。”
陈太妃正在想着怎样圆谎，忽然听得赵璠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登时被唬得无可无不可：“啊，怎么会！”
赵璠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左以纯；左以纯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仿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陈太妃见这二人没有一个人答话，便知道自己是陷进了自己不该插嘴的事情之中，忙招了丫鬟过来，道：“既然如此，你们就自己将这件事情解决了……我，不管了。”
说罢，便让丫鬟搀着进了内室。
赵璠良久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左以纯，左以纯顿时被看得全身不舒服，不由道：“王爷有什么事情直说便好，不必这样子。”
赵璠闻言却是冷笑道：“有什么事情？这句话该是由本王来问的吧？你又是‘怜子’，又是‘百年好合’，又是‘猜心’的，本王实在是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了。”
左以纯闻言便知赵璠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道：“其实我并不是要做什么让王爷受损的事情，只是想要同王爷做一笔交易罢了。”
“交易？”赵璠冷笑，心下里便是立即将此事定位了，“想来你是为了赵珹吧？实在不必。你既然是已经知道了我只是在装疯卖傻，大可以将这件事情告诉他。这样子，他便少了一个竞争者，你便是立了大功！”
“左家世代纯臣。”左以纯收了笑容，道，“若此时我除去你，那便是投诚；可是若我帮你，待你大业得成，便是从龙！真要论起来，投诚效忠，哪里比得上从龙之功？”
赵璠脸色一变：“你倒是好算计！”
“我向来算得清楚明白，就是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合作了！”左以纯面上带了笑意，眼里却是冷寂一片。
赵璠闻言，咬牙道：“你既有胆量，我奉陪到底又有何不可！”
左以纯不由地舒了一口气，笑道：“那我要你保证，倘若真有那样一天，你要保我左家一世富贵。”
赵璠立即道：“只要左家安心做纯臣，我也不必同左家过不去——而我相信你们向来便是聪明人。”
“那边成交。”左以纯顿时松了一口气。赵璠眼底也不由露出了几分笑意。这二人的协议此时便算是达成了。
大爷最近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林管家有些担忧，但又不好说出来，怕自己是杞人忧天。但是凭着左以珺突然的转变，真的是令人不得不多想啊！
“大爷，您最近早出晚归的，忙些什么呢？”林管家最终还是抓住了机会，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左以珺因为被林管家挡住了去路，微有些不悦，但仍是很有耐心地开口：“只是去听戏，并没有做什么。”
林管家乍一听左以珺的说辞似乎并没有什么，但是细细想了一下便知是坏了。这左以珺是那些儿女中最像太师的，一样都不喜欢听这些咿咿呀呀的东西，左以珺甚至在不甚懂事之际还在戏园子里大闹了一场，可让这许多名角都没了脸面。如今他却忽然天天出去听起了戏，怎能不让人吃惊？
林管家心知不对，便立时道：“大爷，您打小儿就不爱看这些东西，怎么今天又拿了这样的借口来蒙老奴？”
左以珺见林管家不信，忙补上一句：“本来也不爱看，只是最近出了这些事儿，换换口味也不错。听戏也是个不错的消遣嘛。”
林管家见左以珺口中说的话三句不离听戏，又见他有些闪烁其辞，更兼上前几日之事，整个人顿时一怔：“大爷，老奴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林管家从小看着我长大，有什么话便说罢。”左以珺看了看日头说道。
林管家叹出一口气，道：“按理说大爷是主，老奴是仆，本来这事儿老奴是不该多话的，只是……大爷，那个顾大家的的确确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便是老奴见了也是爱得紧；可她终究是一个戏子！往好听了的说，那是色艺双绝；可要往难听了的说，那就是同窑子里的姐儿差不离，都是下九流的人物，哪里没有一点儿龌龊的？大爷要是喜欢，玩玩即可，可不能将自己的名声给赔了进去。”
左以珺闻言，面色微变，想了良久才道：“林叔，我明白的。”
林管家忽然听闻“林叔”这个称呼，心里又是一转，又自劝道：“大爷，老奴也知道您呐是最厌烦被人看着管着的，但是此事您可千万不能任性啊！”
左以珺舒了一口气，笑道：“我说了，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林叔，你尽管放心，我岂会自毁前程？”
林管家还欲说些什么，但是听得左以珺这样子说，也便不好在劝，只是寄望于左以珺能够自己想明白了。
但是林管家不知道，他此次还真的是想岔了。
左以珺素来是什么人物？他又怎么会只因为皮相就喜欢上一个戏子——尤其是这个戏子还三番两次地下了他的面子。他去戏园子，说是去听戏，实际上却是去见一个人——前几日才到了京师的慕少艾。
戏园子里还是一样热闹。
人都说戏园子和妓院茶馆一样，是获取消息情报的好地方着实没有说错，至少慕少艾和左以珺便是选在了戏园子里头见面。
慕少艾听完左以珺的诉苦倒是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倒也不必如此。那个顾怜着实生的貌美，饶是我阅尽人间绝色也差些被她迷住了心神，更何况是你这种几近与苦行僧的人？说实话，要不是少尧不喜欢我怕是早就将顾怜带回府上了。”
左以珺闻言不由冷哼一声，嗤笑道：“你以为我同你一样是一个见色眼开的人？我只是因为查到顾怜同朝中势力有所牵扯才会……”
“顾怜十四岁成名，到如今已有了将近六年光景；且她长相妍丽，形态婀娜，若身后没有几个靠山，怕是早已被人强抢去了，哪还会有如今的‘顾大家’？”慕少艾摇着扇子，装着正经样子分析道，“要知现在朝中官员年级大多是四十几岁的，包养一个角儿并不能算什么。”
“我可没有你想的这样乐观。”左以珺皱起了眉头，“我总觉得这里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在……我想我还是得继续查下去。”
慕少艾看了左以珺一眼，忽然笑了：“其实有一个方法倒是十分实用的，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牺牲自己了。”
“怎么说？”左以珺被勾起了好奇心。慕少艾轻笑：“你娶了她，便是成功一半了。”
“你——”左以珺脸色大变，几乎想要跳起来大声喝骂，但所幸他还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不允许自己这样做，是以放低了声音，“你胡说些什么东西！”
“这哪里是胡说了？”慕少艾十分满意左以珺方才的反应，笑得像一朵花儿似的，摇着扇子，又恢复了风流纨绔的形象，道，“你想啊，顾怜唱戏为的什么，还不是一个安安稳稳的家？不然谁家姑娘会这样子作践自己？你娶了她，她便成了你的女人，甚至于你孩子的母亲。女为母则强，就算只是为了孩子，她也会帮着你的。”
慕少艾分析的倒是十分详细，但是他每说一个字，左以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终于忍不住道：“听你这些话，你似乎是对女人了解颇多啊！”
慕少艾自然是听出了左以珺话语里的嘲讽，但是这对慕少艾这样典型的花花公子来说却是很好的夸奖，是以慕少艾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十分得意：“俗话说的好，‘知好色而慕少艾’，我既然叫做慕少艾，不去‘阅好色’、‘知好色’、‘爱好色’岂不是辜负了父母给我起这个名字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