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以纯不疑有他，便道：“确实要回去了——先生应知，我出来实在是有些久了，又，又在路上遇上了一些事情，所以应该早点儿回去报个平安的。”
灯青行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是这个理儿——对了，在下回来之前便听说左大爷是要成亲了，只是因为当时时间紧迫，是以没有喝上他的喜酒。”
左以纯闻言一怔：“我大哥成亲了？”
灯青行笑着从袖中拿出一只锦盒来，交给左以纯道：“是啊，这原本是天大的喜事，但是怎奈何我现在是走不开，便只能托了左姑娘，将这贺礼带给他了。”
左以纯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忧心起来，接过了锦盒，问道：“我，我大哥娶的，是哪家的小姐？”
灯青行闻言却是微怔，随即便道：“并不是什么大家小姐，但是人品却是当真出众的——真是京师双绝之一的顾怜。”
左以纯当即大骇：“什么！他竟是娶了顾怜吗？这实在是，实在是——我父亲难道没有反对的吗？”她好像是有些惊骇，但是又似乎这样的结果是在她意料之中。
灯青行摇头道：“这点儿我并不是很清楚，这件事情原本就是我离开之时隐隐约约听说的，但是一定也是定下来的。就是不知道左太师的态度如何了。”
左以纯收好了锦盒，脸色却是变得十分肃穆：“多谢先生相告，这件事情，我回京后一定会好好地听大哥说说的。”
灯青行闻言便知这其中是有些不对的地方的，但是他却也没有多注意——大约是他现在也是无暇分身的缘故了吧：“那就麻烦左姑娘了。”灯青行这样说着，转身走了回去。
左以纯看着灯青行离开，耳边还响着客栈老板凄惨的嚎哭声，顿时觉得浑身上下有些凉。
琳漾转头过来，看到了左以纯的不对劲，忙道：“姑娘，现在是不是还有些冷？您还是先到马车里去吧。”
左以纯回头看了琳漾一眼，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琳漾不由松了一口气，也跟了进去。
车夫一扬鞭子，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向着京师的方向前进。
左以纯，要回京师了。
左以珺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可想而知。左以纯原本就是他同母所出的亲妹，从小一起长大，情份不比旁人。如今接到了这个消息，左以珺着实是开心得紧。
是以半香捧着衣物在顾怜房前看到左以珺时，便是见他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这是要去见顾怜。
“大爷。”半香一怔，急忙拦住了，“大爷您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左以珺极力收敛自己的笑容，但是收效甚微：“顾怜呢？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她。”
半香闻言看了看手中的衣物，便答道：“夫人大约还是在房间里头的——大爷，大爷您等等——”
却原来是左以珺听到顾怜在房间里头便是急匆匆地闯了进去，任半香在外头栏却也没有拦住。
“顾怜，顾怜，我——”左以珺的声音在他见到房间里的情景的时候戛然而止！
但见房间之中，绵绵的氤氲着一层水汽，房中的屏风上挂着顾怜的衣物——原来是顾怜正在沐浴。
左以珺顿时大窘，便知原来半香是要拿衣物进来的。正要离开，却是半香将自己拿着的衣物交给了左以珺，并且将门带上了——半香竟还以为这是夫妻之间的事情呢。
“怎么了？”略微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左以珺分明见到那屏风后的身影微动，似是带着万种风情，“是半香吗？”
左以珺看着关上的门和手里的衣物，顿觉有些尴尬，没有开口——或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知道脑子里头空空的一片，好像装满了浆糊一样，连半个字都找不出来了。
“半香，你怎么不说话？”顾怜却似是带了疑惑，转瞬却是释然了，“也罢，你可是拿来了衣物？拿过来吧。”
却听得水声淅沥，原来是顾怜从水里站了起来。
左以珺忙别过头去，但是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
透过沾了水汽变得有些通透的屏风，左以珺能够看见顾怜是背着自己的。顾怜的身形很是修长，比之一般的女子要高半个头左右。但纵使如此，她的身姿却是依旧妙曼多情的，好像是上天的杰作。都说上天是公平的，但是顾怜却好像是得了天地的厚爱，竟是那样完美————“若说这世上的天地灵气共有十分，顾怜一人便是得了三分。其余七分便是分了这时间其余之人，各有多少。”
“半香？”顾怜久久未曾听见有什么声音，便道半香或是出去了，便跨出了浴桶，打算走出屏风——“顾怜，你别出来！”左以珺立即回过了神，忙道，“是我。”
顾怜身形一滞，显然也有些被吓到了：“左，大爷，怎么会是你？”
左以珺顿时红了脸，咳了一声道：“我，我接到了以纯回来的消息，来同你说说的，谁知道——半香那个丫头把衣物交给了我，还将门给关上了……”
顾怜似是也有些尴尬，毕竟他们自从成亲以来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情况：“那，劳烦大爷将衣物递进来吧。”
“递进，来？”左以珺不由咽了一口口水，讪笑道，“这样不好吧，你，我，男女授受不亲——”
顾怜却是笑道：“您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呢？您，只要从旁边递过来就行了，又不是要你过屏风这边来——”顾怜说着说着，声音便是低了下去，大约也是不好意思了。
“哦，哦。”左以珺立即知道自己是会错了意，反应过来的同时也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只是忙走了过去，将衣服递了过去。
但见一只葱白如玉的手从屏风后伸了出来，上头还带着一点儿水意。
左以珺顿时心跳加快，连看都不敢再看，忙低下了头。
这一低头，却又见到了一只如同白玉雕就的脚，端的是莹白如玉，上面还涂着大红的丹蔻，显得又娇美，又惑人，真是叫人喜欢得紧。
此时左以珺但觉手上一轻，原来是顾怜将衣物接了过去。那只莹白的小脚也便隐在了屏风之后，再不得见。
左以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着有些失落：“顾怜，我——”
“怎么了？”顾怜问道。
“我妹妹，以纯回来了。”左以珺道。
顾怜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你方才不是说过了吗？”
“我，我方才说过了吗？”左以珺咳了一声，似乎是想要摆脱现在的尴尬气氛，“那，那就这样吧。”
他说罢，正欲离开，却听到顾怜道：“大爷，你今天也不在这里过夜吗？”
左以珺顿时一愣，回头去看顾怜——虽是隔了屏风。
此时顾怜却已经穿上了单衣，从屏风处转了出来。
她的长发未束，脸上还带着水汽漾出来的潮红，将她整个人都渲染出一种奇异的妩媚来。她没有穿鞋子，那双莹白的小脚踏在灰色的地面上，显得更加魅惑。
左以珺顿时觉得有些口干，便咳了一声，道：“你，你先穿好衣裳吧。”
顾怜却是没有听左以珺的话，只是皱了眉头，道：“大爷，自从我嫁进来，你似乎是一直在敷衍我，从来不肯歇在我房里。这究竟是为什么？”
左以珺万没有想到顾怜问出这样的话来，想要解释却没有话可说，只能沉默。
顾怜见他没话说，只是在一边沉默着，脸上也渐渐带上了一种嘲讽似的神情：“我原来听说过左太师与颜将军是从来都不对付的。你因为我的身份之故，让颜将军认了我做义女，你是怕原本就与左太师闹僵的关系会更——”
“顾怜，你误会了。”左以珺闻言只觉得好笑，但是也知道自己这一年来的确是冷落了她，便道，“其实这一年来，皇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始器重我，很多事情都要我去办。不知不觉之中竟是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的错。”
顾怜垂眸，似乎是想要相信的：“那，大爷今天能歇在这里吗？我，我想——”
左以珺又开始咳嗽：“今天恰巧有时间，我，我便歇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关系。”
顾怜先是一怔，随即脸上便是带上了笑容：“大爷，是真的？”
左以珺越过顾怜走进了屏风里，将顾怜的外衣拿了出来，帮她披上：“现下天还不是很热，还是先将衣裳穿起来吧，免得着凉。”
顾怜脸上微红，笑道：“我方才是怕你要走，便是又见不到你了。”
左以珺动作一顿，待回身时便是忽然将顾怜抱了起来。
“啊！”顾怜一时不防，登时便是惊叫出来，脸上的潮红却是渐渐弥漫到了颈项上，“你这是做什么！”
左以珺将顾怜放到了床上，拿起了绣花鞋，帮着顾怜穿上：“地上凉，你还不穿鞋？”
顾怜低头，便是看到了左以珺认真的神色，心下不由得一暖，低声道：“这世上，还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
“我是你的丈夫，我若是不关心你，那我还能够关心谁？”左以珺却是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大约他以为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吧。
顾怜轻笑，眼底也渗进了点点温暖。
夜深沉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阵阵的箫声，凄厉婉转，像是在诉说什么悲凉的故事。
“你在这里啊。”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道士走到了正在吹箫的白衣人身后，“没想到你也来了。真是——”
白衣人轻笑道：“我来，是为了我的那个弟子，你呢？莫非也是为了你的弟子？”
“我身处红尘中，又岂能免俗？”道士轻叹道，“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太过分，这里的事情不是你我应该插手的。”
白衣人点头道：“我知道。不过清明，你这个道士莫要动了凡心才好，免得难以修成正果。”
赖清明闻言一怔，随即笑道：“我自小修道，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