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闻言立即知道问题是出在什么地方了，忙道：“回皇上的话，臣不敢向旁人提及，既是皇上问起，臣便直说了——颜丽妃并不是突发恶疾，而是中了一种毒。”
“什么毒？”赵璠不由眯起了眼睛，“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方才报上来的时候不说？”
李太医忙道：“回皇上的话，不是臣不想报，而是臣不敢报啊！颜丽妃死时神态祥和，脸带红晕，躯体柔软有如生时，这是中了前朝的秘药——‘无缘’啊！”
赵璠微怔，问道：“无缘？”
颜涛此时却是冷笑道：“李太医这是欺负皇上不懂这种药的药理吗？‘无缘’此毒在三个月后才会发作，怎么会——”
李太医忙道：“这并不排除有人在三个月前就开始向颜丽妃下药了。”
“这种药不是在前朝覆灭之时便已经失去了药方了吗？怎么可能还会有？”赵璠出声问道。
李太医忙道：“前朝覆灭之后，的确是有人将药方毁去了，但是当年太祖是奉前朝末帝之命来京师监国的，只是后来——是以即使药方已经被毁，太祖却还是拿到了一些药丸。后来太宗执政，还将这种药交给太医院要太医院将这药方重新写出来，只是尚未成功，库房里的药便已在三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里毁于一旦——”
赵璠打断了李太医的话，皱着眉道：“除了太医院，还有哪里有‘无缘’这种药？”
李太医忙道：“太宗是留了一点在自己手上的，之后的事情——似乎太宗的皇后就是死在这种药下的——”
赵璠冷笑道：“太宗还能将这种药给谁？聂皇后死后不是李贵仪忽然就成了贵妃了吗？”
李太后正在休息的时候，赵璠便带着人进来了。
“皇上真是好威风，连宜和宫都能够硬闯了。”李太后冷笑道。
赵璠还是很恭敬地向李太后行了礼，道：“朕此次来是想向太后求证一下，手上是不是有‘无缘’这种药。”
李太后脸色微变，道：“没有！”
赵璠道：“那不知能不能——”
“皇上事项搜宫吧？”李太后冷声道，“好，搜吧，也好让人看看皇上是怎样欺负哀家一个死了儿子的寡妇的！”
赵璠却是不将李太后的话放在心上，立即让人搜宫。
李太后沉下了脸，手中的佛珠几乎被捏碎。
不久，一个侍卫将一个粉色的小瓷瓶拿了出来，道：“皇上，这个瓶子里头好像装着什么药。”
李太后看见了那个药瓶，脸色顿时大变，连声音也开始变得尖锐起来，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到的物事：“这，这怎么可能！”
颜丽妃中毒而死的事情，着实让后宫里的女子都骇了一跳。
孟语扶着自己已经九个月的肚子，只觉得心有余悸。
“皇后娘娘。”李嬷嬷见孟语站在窗前，忙道，“窗前风大，娘娘有着身孕还是关上窗比较好。”
孟语转身，在红叶的搀扶下走到了桌前坐下，轻叹道：“颜丽妃怎么就这样走了呢？”
“皇后娘娘，颜丽妃已经是弃妃了，娘娘不该给她过多的关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皇子。”
孟语点头，看向李嬷嬷，问道：“听说，华妃今天在冷宫里头哭昏过去了？”
李嬷嬷看了看周围，见都是孟语的人，便道：“是，据说她伤心得跟个什么似的，要不是老奴知道她与颜丽妃不合，还真的要以为她们是姐妹情深了。”
“没有想到——本位一早便觉得左以纯这个人不简单，谁知道真的应验了。也不知道她这次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话音未落，便有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道：“皇后娘娘，皇上着奴婢过来传话，华妃娘娘已有三月身孕了。”
孟语脸色顿时一变：“三个月的身孕为什么现在才诊出来！”
李嬷嬷见孟语动气，忙安抚道：“皇后娘娘莫要动怒，既是下人不尽心，拉出去罚了便是。”
小太监不由一抖，忙道：“皇后娘娘，太医院的太医都没有诊出来，据张太医说，是华妃娘娘的脉象比较弱——”
孟语冷笑道：“是太医院的那些人学艺不精吧！”
小太监不敢再说话，只是跪在地上。
孟语冷哼一声，道：“罢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回去吧，就同皇上说，本位知道了。”
小太监如释重负，立即转身离开了。
李嬷嬷看向孟语，却见她脸色很不好，便道：“娘娘，她现在怀着孩子也没什么关系的，谁知道她肚子里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再说了，太医不是都说脉象较弱了吗，能不能生出来尚是两说呢！”
孟语叹了口气，道：“嬷嬷说的是——是本位自己乱了心神。”
李嬷嬷看着孟语心情转好，也便松了口气，却听孟语道：“红叶，你同红鱼一起去库房里挑些东西，给华妃娘娘送去，就说是她孕育龙种有功，本位赏的——记得，莫要挑那些容易被人动手脚的。”
红叶忙应下了，转身向门外走去。
“皇后娘娘。”红杨端着燕窝走了进来，“娘娘，这是小厨房里炖的燕窝。”
孟语眉头微皱，问道：“怎么今天晚了这么久？”
红杨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去小厨房的时候，没有见到厨娘，在那里等了许久，厨娘才回来。”
“她去做什么了？”孟语心里不由生疑，“你可是问清楚了？”
红杨忙回答道：“问清楚了，厨娘是突然觉着肚子疼，所以出恭去了，恰巧正在这个时间。”
孟语沉默不语，李嬷嬷又问道：“你在厨房的时候，可有见到旁的人进去？”
“却是没有。”红杨道，“奴婢去的时候厨房里的人都各做各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进来——连着厨娘回来后做燕窝的时候，奴婢还一直在旁边看着呢。”
李嬷嬷还待再问，却听孟语说道：“嬷嬷不必再问了。若是那些人要害我的孩子，何必等到这时候？想来是我们小题大做了——将燕窝端过来吧。”
“是。”红杨将燕窝摆在了桌上，自己便站到了一边。
孟语拿起燕窝，但觉一股异香扑鼻，不由细细闻了一下，笑道：“厨娘的厨工又有进益了，这燕窝竟是比往常提神了不少。”说着，拿起调羹吃了一口。
李嬷嬷见孟语没有异样，便也放下了心，笑道：“娘娘若是喜欢这燕窝，日后让厨娘再做些便是了。”
孟语点头，缓缓将碗中的燕窝吃了下去。
宣和殿中倒是不像燕宁殿那样，毕竟赵璠现在正在此处。
左以纯已然是醒过来了。
“皇上——”左以纯脸上尽显茫然之色，显然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回到了宣和殿。
赵璠立时道：“你先莫要着急，听朕说。”
左以纯脸色微变，点了点头。
赵璠道：“今日你在冷宫昏过去了，朕便召了张太医给你看了一下——”
“张太医？”左以纯微怔，“皇上，这太医院里不是李太医的医术最高吗？”
“术业有专攻。”赵璠解释道，“张太医最善的是调理妇人，是以——张太医诊出来你已是有孕三月有余了。”
左以纯当即一惊：“什么？我——可是之前那些太医请脉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看出来？”
赵璠道：“张太医说你以前受过伤，脉象较弱，兼之喜脉有些浮动，是以才没有诊出来的。”
左以纯吐出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妾身还以为——”
赵璠见左以纯已经平静下来了，便道：“以纯，你近日还是在宣和殿休息吧，颜丽妃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皇上，是不是朝中有人提出了什么意见？”左以纯立即便反应过来了，“是不是颜将军想要让颜家再出一个妃子？”
“朕已经决定，让颜家的二小姐，颜如筠入宫了。”赵璠踌躇了许久，方才开口道，“以纯，你不要多想，朕——”
“妾身明白这是为了安抚颜将军必须要做的事情。”左以纯垂眸，似乎有些黯然，“妾身只要知道，知道皇上心里始终有妾身的一席之位，便已经足够了。”
赵璠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她，却发现自己已是词穷，便只能道：“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要多想，平日里也多找左太贵妃来陪陪你。你们姐妹想必更能够有话聊的。”
左以纯点了头，又问道：“皇上，上回妾身同您说的摆夷族的事情，皇上打算怎么办？”
“现在朝中势力已是三分了，若是朕此时走开，怕是最后难以控制局面——何况后宫里还有一个李太后——”
左以纯不由叹道：“可惜妾身已是不能帮着皇上了，否则——”
话音未落，却见一个宫女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道：“皇上，华妃娘娘，皇后娘娘生了！”
赵璠大惊：“怎会如此？太医院的人不是说要在下个月才会生的吗？”
那宫女道：“奴婢不知道，只知道娘娘忽然觉着肚子疼，才不过半炷香时间，羊水便已是破了——”
赵璠还待再问，却被左以纯制止：“皇上，此时哪里还管的上这些？您还是赶快去燕宁殿看看吧，皇后娘娘想必也是很想见到皇上的。”
赵璠微有些犹豫，但是还是转身离开了。
左以纯靠着床，嘴边渐渐浮现了一抹奇异的笑意：“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恐怕你这个位子，还是得让出来了——”
赵璠赶到燕宁殿的时候，孟语已经进了产房，不时有尖利的叫声从产房传出来。
陈太后也赶了过来，此时见到这种情况，当即发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怎么会在这时候早产呢！”
红叶和红鱼看了看对方，忙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当时只有李嬷嬷和红杨在，奴婢们刚回来便见娘娘出了事，其他的当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