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个对策,很可能会将苑玥推到整个枫州郡权力的中心。
司徒垣舫暗示苑玥,不可以将一切说得太过透彻,最好是让齐荏处于被动。
可是苑玥对于这句提醒却有些疑惑,难道要眼看着凌氏攻进枫州郡?
不自觉的有些皱眉,司徒垣舫的意思,苑玥不是不清楚。
如果自己全力辅佐齐荏,那么以后回到蕴煌城时很难说会不会被小皇女编排出一个莫名的罪名,这不是司徒柏能够做主保住自己的事情,毕竟保住别家唱戏和拆自家的台子基本上是没什么区别的。两边不讨好不说,落下罪名更是不值得。可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北地蛮夷冲进枫州郡大肆杀戮,也不是苑玥能够容忍的。北地常年与中原腹地通过枫州郡交换物品,每每受到中原商人的层层盘剥,几乎是次次赔钱。而中原卖去北地的粮食几乎全部是只能食用无法耕种的瘪子,因此枫州郡就是北地百姓心中的万恶之源。
一旦凌氏率大军冲破枫州郡天险,那么等待中原百姓的将会是怎样血腥的杀虐和报复,可想而知。
枫州郡要守,而且必须是死守。
这个死守,是无论换了谁在枫州郡都必须用尽全力。否则以北地凌氏麾下的士兵之凶残,单独击破任何一支中原势力都轻而易举。
司徒垣辀正是认清了这一点,才会将苑玥送到枫州郡助齐氏一臂之力,因为枫州郡一破,诚如齐氏信使所言,司徒垣辀的蕴煌城会成为第一支面对凌氏铁骑的势力。
而司徒垣舫太了解小皇女,因此才会在苑玥没有置身此事之前就告诫她要小心谨慎。
苑玥的位置越重要,日后回到蕴煌城就会被司徒梣以越狠毒的目光凝视,彻底的看做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早日除去以绝后患。因为双生子本是一体,司徒垣舫对于苑玥会产生的欣赏之情,司徒垣辀也一样会有,只是两人相处的时日尚短。苑玥一直都是城主府中最低下的粗实侍女,而司徒垣辀又长久不在府中,因此才没有注意到她。延亲王只是一时还没有机会见到苑玥的好。但是小皇女并不糊涂,绝对不会甘愿去冒这个风险,一个可能会动摇自己地位,甚至将自己取而代之的女子,即便再有利用价值,也抵不过她带来的威胁。
其实司徒垣舫可以隐约猜测得到,司徒柏靠近苑玥,其中恐怕是有司徒梣最初的一些安排,以司徒柏的身份本来是没有必要硬是跟随苑玥身边的。司徒垣舫了解司徒梣的做法,就像她现在用自己作为筹码去迎合司徒垣辀一样,司徒柏的靠近,其实很有可能就是司徒梣的安排,以皇子之躯作为纠缠住苑玥的手段。可是,这样的手段,如果有天被苑玥认清,不知到那时司徒梣要将自己的亲哥哥置于何地?
而如今,只怕司徒梣是觉察出来,苑玥此人并不好拉拢,因此才会将她送到枫州郡。除去苑玥,对于司徒梣而言现在有利无弊。唯一的意外就是司徒柏竟然会一路跟随。
至于苑玥,如果枫州郡被凌氏攻破,那么司徒梣可以安一个不尽全力的罪名给她,而如果枫州郡大捷,也就是说苑玥曾经极力迎合齐荏这个叛逆。借凌氏的刀,齐荏的手,杀掉一个粗使侍女,也不是什么大事,司徒垣辀不会为了一个侍女同梣儿计较的。
司徒垣舫算准了一切,因此要苑玥不要主动插手枫州郡的事情。既然是身为人质来到这里,就乖巧些做出一副真正寄人篱下的样子。
司徒垣舫不在苑玥身边的短暂的一段时间里,司徒柏终于抓住机会,将苑玥拽到一旁。
“苑玥,你有没有办法可以破了城外的攻势?”
苑玥沉默了半响,缓缓开口,“我可以破了凌氏的攻势。”目光冷凝,直视司徒柏双眸,“但是凌氏退兵之时,就是你离开我身边返回蕴煌城之日,从此之后,你我永不相见。”
“如果你做得到,我便现在去天险那里破了凌氏的攻势,可好?”
司徒柏脸色惨白,一把抓住苑玥手腕,“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赶我走!
难道,难道我就真的比不上司徒垣舫那个废人吗!
苑玥的沉默是冰冷的匕首,司徒柏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都要凝结在一处。
苑玥心里有一丝抽痛,司徒柏,你必须走。
你不懂,可是今日的形势,司徒垣舫看得清楚,我也后知后觉。
那个香袋儿就是最好的解释,司徒梣已经动手了,司徒垣舫也明白当日的事情是我暗中动手,只有你一个人蒙在鼓里。现在你回去,可能司徒梣还会将信将疑,而你没有事情瞒着她,时日一久她自然也会看出与你无关。可是如果等到枫州郡之事彻底了结,而你到了那时还留在我身边,你觉得司徒梣会不会认为当日之事是你与我共同谋划好的呢?
司徒梣已经知道了当日她堕胎之后会昏迷不醒是我暗中用药,孙帆儿这一次毫发无伤,不代表下一次也一样有幸死里逃生。那个红衣女子十有八九其实是小皇女从百仙谷请来的高手吧,而且,针对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我身边所有有可能对她下手的人。孙幡儿姐妹也好,司徒垣舫也好,都不是那个红衣女子的对手。
司徒梣的做法十分简单不是吗?
让一个人死很容易,特别是我这样一个只有三脚猫功夫在身的女子。可是这样并不能让一个人真正的痛苦。
所以司徒梣的做法是找来一个可以轻易杀掉我身边所有人的高手,慢慢的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身上,以此让活着的人痛不欲生。
而摆在我面前的无外乎就是一条路,必须在枫州郡站稳脚跟。
司徒柏,那是你亲妹妹,而我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你最后选择的那个人,不应该是我,也不会是我。
歆樾十九年,夏三月初,枫州郡郡守府邸,苑月卧房。
“有。”苑玥的笑容有些僵硬,“又如何?”司徒柏你的意思难道我会不懂吗?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不想去懂!你是无心,可是,你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将我推向那处没有退路的悬崖!你心中自有一番天下,苍生都在眼中,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可守护得了眼前的这个人!
“?”司徒柏心中一冷,不自觉的向前靠近了两步,与苑玥相处久了,每次都能看出苑玥露出笑容时格外牵强,除了那次落雨的午后,苑玥光着脚丫在长廊中与司徒垣舫和自己说笑,当时苑玥的笑容出自真心。除此之外,每当苑玥面带笑意时,虽然面容被茶色面纱挡住了大半,但是司徒柏还是察觉到笑容后的疏远。
“主子,请放手!”苑玥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冽,其实要破解凌氏那些人的妖术并不是十分困难,只是枫州郡做主的齐荏没有向自己这个质子求援,师出无名徒惹非议,而且司徒垣舫也一再提醒自己不能主动插手枫州郡的事情,因此苑玥才装聋作哑迟迟没有表态。
而今齐荏倒是十分有耐心,可是司徒柏竟然率先熬不住了,先行开口与苑玥挑明了这件事。
司徒柏自从那夜之后,为了避免尴尬不曾再与苑玥有过任何亲密。虽说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单纯再是主仆之情,但是苑玥却觉得反而比之前生疏了不少。越是想要靠近,反倒越是疏远,苑玥有时候会想司徒柏如果知道那夜之后会是这样的结果,还会不会与自己亲近?
司徒柏却是真的开始对苑玥变得亲近起来,能够准确把握到苑玥表情上细微的变化,也是苑玥觉得没有必要瞒着司徒柏。如果因为自己暗中做了些什么,最后导致司徒柏涉险,那么苑玥会心中有所愧疚。相处日久,尽管苑玥一直刻意的保持着自己和司徒柏之间的距离,可还是越走越近,因为司徒柏的温暖只为苑玥一个人释放。相对于司徒垣舫的与所有侍女打成一片,司徒柏的目光始终是望着苑玥的方向,从来不曾有所转移。很多时候苑玥甚至会有一种错觉,自己在司徒柏心中已经比小皇女还要重要。
而有的时候,特别是当十分简单的事情司徒柏却不明白时,苑玥会很有耐心的讲给司徒柏听,因为觉得这个皇子有些可怜。或许是他真的被保护的太过周全,周全也就慢慢成为他的窒碍。
司徒柏并不笨,相反宅心仁厚心地善良是十足的一国君主之象,只是他是盛世之君,却不是乱世之帝。
苑玥已经隐约猜到,当年司徒柏兄妹的母妃在世时的安排。只是人心易变,等到乱世烽烟肆起,瑜贵人早已无法左右世间之事。司徒柏与司徒梣的血脉亲情能不能持续到登临大鼎的那一天,不得而知。
因为苑玥觉得司徒柏这次跑来,很是有些蹊跷。
司徒柏当然事诚心实议,可是,为什么蕴煌城直到现在还没有派人将他追回呢?不会是还没有发现……那么,就只能是一种情况。
下意识的蹙眉,苑玥心思一转,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最差的那种可能。
“苑玥。”司徒柏没有放手,但是手上的力度有所调整,“你知道我不会看着那些百姓流离失所……我……”
苑玥挑眉看着司徒柏,“想救他们,那你就自己去救。”
“可是,可是我……”
“可是你不知道怎么去救,是吧?”苑玥察觉到抓在自己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不少。
“是……”司徒柏皱眉的同时,看到苑玥也蹙眉,立即放开手。
“如果我有办法去救他们呢?”苑玥避开司徒柏的视线,司徒垣舫没有开口说明的话,自己现在总算是抓住了一丝契机,只是不知道司徒柏会不会真的如他所愿一般的上套儿。苑玥觉得胸腔有一丝酸楚,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歆国天下原本就是司徒柏他们司徒氏的家事,他的臣民,他的百姓,他的天下,他要去救,就凭借自己的能力去救,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能够救得了多少人!司徒柏,你不要怪我,这是小皇女给我设下的圈套,如今我不过是原样奉还罢了。你们司徒氏的事情,我苑玥不屑于插手。
“在下替歆国数万百姓谢过小姐大恩大德!”说着直接面向苑玥拜了下去,苑玥立即侧身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