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同病相怜,只是如此时刻,如此波澜,至始至终无法真正伸向你的手,停在我最不情愿的瞬间。
素府前厅。
“小桃是我房中……”素晴澜显然没有料到身份刚刚从暗无天日的地窖中搬出来的所谓二公子,竟然敢堂而皇之的指使小厮硬闯前厅,下意识的开口,立即被早就有所准备的素晴影接过话头儿。
“这位侍女小桃聪明伶俐机智过人,深得兄长喜爱,往日里更是时时刻刻如影相随,如果不是现在苑玥有伤在身,只怕兄长也舍不得忍痛割爱将小桃送到别房,可想而知,小桃自然是兄长你房中最为得力的侍女吧!”素晴影一脸了然的神色,将话说得滴水不漏,让原本就板上钉钉的事实变得更加难以推翻。
站在一旁的小桃瞬间察觉到主位一侧偏座上射来两道足以将自己拆成七零八块儿的凶狠目光,不用抬头也知道这视线的主人就是那位令自家公子根本看不上眼的郑氏婉若小姐。若不是面前两位公子剑拔弩张的情势下威压重重,实在让人很难轻松的起来,小桃简直就要暗暗吐舌,这位郑氏小姐真是如同外界传言一般,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来之前传言中所说的,这位大小姐在自己府中作威作福,经常蹂躏欺压下人,甚至连带着其母身边不太受宠爱的小侍都要一起欺负,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显然确有其事!不说别的,但是刚刚那两道一闪而过的凶光,就让见过不少世面的小侍女心中替自家公子暗暗捏汗。这,这郑小姐无论如何也不能过门!不然以后不单素府下人们,就连公子也肯定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小桃敢以性命担保!
下首站立的小侍女惊慌失措的模样让郑婉若心中很是有些不舒坦。不说自己未来夫婿一直包庇那个歌舞坊赎身出来的小贱人苑玥,单是这个叫什么小桃的侍女,就分明与素晴澜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身为女子特有的直觉,就算不用暗中打探,也知道这小骚狐狸爬上过素府公子的床榻!不然她为何从进前厅起就不停的用眼神偷偷打量着晴澜的表情!郑婉若心中的不愉,表现在脸上的也只是略微的惊讶,随后立即收敛表情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懵懂模样。
苑玥的存在对于郑婉若而言,是早就得知的劲敌,但郑婉若并没有真正把苑玥放在心上。特别是在今时见过传言中狐媚勾人一夜之间迷住素府两位公子的歌舞坊美人儿之后,郑婉若更是有恃无恐。若是苑玥现在这副清汤淡水的面容都能够迷倒素府公子,那自己人见人夸的天姿国色有何不可!不过就是多费些时日罢了!至于苑玥在歌舞坊雪来的一身伺候人的下作手段,郑婉若极为不屑一顾。等夫婿尝过自己的滋味后,怎会还惦念着那个人尽可夫的小东西!至于自己真正控制住素晴澜之后吗,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把苑玥打发去小厮房里,让她好好物尽其用一下!自己可是听说过,这个小丫头是素大公子花了大价钱赎回来的!怎么能够白白浪费呢!好歹也要让她和哪个小厮留下个一男半女,以后日日夜夜为素府尽力卖命才是!
“既然是最得力之人,用来侍奉苑玥一介侍妾之流未免有些大材小用。”素晴影掌中的热度缓缓传至苑玥体内,苑玥有些不解的抬头,却看到嘴里吐露出刻薄言辞的素府二公子正用能攥出糖水的温柔眸色深情的低头凝视着自己。
素晴影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紧紧盯着面色渐渐红润的苑玥,口中并未打住,“应该放到婉若兄嫂身边才对!”几句话终于说完,素晴影笑意盈盈的将目光移到主位下首最近的郑婉若身上。显然这句“兄嫂”让郑婉若很是受用。
素晴影的几句话很快就吸引了郑婉若的注意力,郑婉若心中小算盘噼噼啪啪的作响,晴澜,晴影,两人各有一番滋味,一时间真是难分高下。不过郑婉若对于这位素二公子的来历暂时还不是十分清楚,只是眼下看来,气势上素二公子压过自己未来夫婿不止一筹!素府不比小户,怎么可能让自己捡个现成儿便宜!郑婉若盘算着,时日一久,等到晴澜外出跑商之时,自己怎么也要把这位小叔勾到手中!非要尝尝他的味道不可!
“我房中之人,何时轮到让晴影贤弟你来安排?”素晴澜慵懒的把拨弄着右手边小几上的茶器,“莫非晴影果然是天生贱骨,对于侍奉主子有着高人一等的心思!”边说着边有着不耐烦的起身,径直走向坐在末位的苑玥。
“至于何人是你兄嫂,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决定下来,晴影贤弟不觉得你的手放得有些不合规矩吗?”看似简简单单的将苑玥肩上放着的手拿开,其实两人已经各自用上暗劲,但是都同样不动声色的避过苑玥肩上的伤口。你来我往动作只是瞬间交手,素晴澜心中暗暗称奇,影卫果然被家主极其用心的调教过了,如此劲力,明面动手过招,自己未必可以轻易取胜,何况苑玥伤口就在两人掌下不过咫尺,劲力收而不发必不能久,若是伤到苑玥……
“唔……”故意在素晴澜收掌前的最后一刻卸下内劲,素晴影暗暗吃了一下实打实的内劲,闷哼声随即响起,脸色略微一白,但随后立刻将自己表情回复自然。
“你?”两人都站在苑玥身前,即使看不出两人如何交手,在素晴影闷声响起的一刻,苑玥还是猜到素二公子应该是暂时败下阵来。
“家主如何安排郑氏小姐,还请自行方便,不过,郑氏小姐不得入南苑与我同住!”素晴澜收手的同时看到苑玥望向影卫的神情中闪过一丝关心,不有心中微觉不愉。
“亦不得惊扰苑玥养伤!仅此而已,在下告辞!”素晴澜全然不肯配合素氏家主演一出相安无事的戏给外人看。心中说不出的烦躁,许是昨夜入睡前过于疲惫,许是药效已过。何况眼前那个影卫晃来晃去,更是难压心中不顺,厅中众人瞬息万变的表情,彼此试探猜测的用心让素晴澜厌倦之极。
家主针对自己所做的种种手脚惹得心烦也已不是这一时片刻才出现的事实,虽然这种明里暗中向自己身边安插亲信之事从小到大不知已经历了多少桩,但是这次未免有些欺人太甚!那影卫卑贱至极自不必多言!郑氏婉若仗着郑氏银钱在外欺男霸女艳名远播,强抢年轻男童之事不时传来,早已是人尽皆知!
如今家主将此二人送入南苑,分明就是要给自己好看!苑玥无依无靠,自己一旦回府就是重担在肩,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苑玥在身边!就算自己可以扔下家业不顾,家主也必会安排其他事情将自己支开!若是自己当真只留下苑玥一人在这偌大浑水中挣扎,只怕不过几日,不懂世事的苑玥就会被众人轮番羞辱中败下阵来!素晴澜恨恨咬牙,到那时,苑玥就会如同自己,十年前亲眼所见,最亲近最信任的玩伴在家主房中,行那……猛然甩头,生生打断自己的回忆。
自己既然重回素府,就是做好了死缠到底的准备,素云煌,我岂会让你如愿!
素晴澜的甩袖离开让整个素府前厅变得格外冷清,素氏家主面色如常,淡淡招呼众人一声之后竟然径自离去。前厅中就只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苑玥,我……”素晴影开口的同时被郑婉若打断,郑婉若似乎不胜疲惫的起身向着苑玥施礼,带着侍女向两人施礼后快步离开。
目送郑婉若离去后好一会儿,苑玥才想到自己与素二公子单独留在前厅并不合适,正要开口就被素晴影一把握住手腕。
“放开苑玥小姐!”小桃两步上前,但是来不及阻挡素晴影的迅速出手,一手将小桃拦开,素晴影的笑脸中带有几丝戏谑,“小桃你可真是不知好歹!”
“我!”小桃气得一张笑脸通红,刚刚交手时小桃视线被两人挡住,尚看不出两位公子的高下。听到素晴影的闷哼,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自家公子远胜于他!但是如今真正交手的瞬间,小桃心中就已经明白,这位二公子的内劲绝对不在自家公子之下!思绪一转,已然猜到,刚刚的败象,应该都是素晴影故意显露出来!
“好歹刚刚也是我这个二公子帮你在未来的素府大妇面前美言数句!以后出人头地当上素府总管,小桃还要多多感谢我!”素晴影一张俊脸十分欠扁的在小桃面前来回摇晃。
小桃气得根本说不出话来,你素晴影那是美言几句?只怕就因为你这几句话,我以后会死无葬身之地!那郑氏小姐根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你还敢向我邀功!
“再说!”随手赏了小桃一个爆栗,素晴影抓住苑玥的手丝毫没有放松力道的意图,仿佛像要宣告什么一般,郑重其事的将苑玥的小手贴在自己胸口。
“苑玥一日没有嫁给兄长,我就还有公平追求苑玥的权力!”口气是毋容置疑的坚定,如果不是明知素晴影对于苑玥并非出自真心,几乎是闻者都会为之鼓动。
“苑玥你没事吧!”
“苑玥小姐!”
苑玥实在不愿在配合着听素府二公子的疯言疯语,在素晴影话音未落时用力将自己的手腕从素晴影手中抽出,用力过猛只听嘭的一声生生撞在一边的小几上。
鲜艳的红色顺着苑玥手腕缓缓滴落,苑玥却连呼痛也不曾有,平静的面色让素晴影心中一痛,猜不透苑玥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晴影公子,苑玥愚钝,不知亦不想得知晴影公子今日所作所为究竟为何,但苑玥有多少斤两,自己心中有数!”
“能够得晴澜搭救,苑玥心中只有感激!至于其他,苑玥万万不敢妄想!一切任凭晴澜做主!”
“晴影公子,还请今后不要再如此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