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冷凝微蹙
背对藏镜人2017-08-03 13:143,664

  书中暗表,槿薇幼时启蒙之师吴诗其实大有来头,只是为躲避某些自以为难以启齿之事,这才隐藏形迹,到了歆国最北的析尾县以书生之象示人。说到吴诗,算是与在世仙人莞涤尘师出同源,两人均是前朝大学士幕挺之幼子幕翔之门下学生。只是一早一晚,两人并未照面。莞涤尘拜师在前,学成出师之后,并未斥身庙堂,而是从此遍游山水,与幕翔之激进时局之心正好相悖,令幕翔之深感遗憾,百般劝阻莞涤尘不成,幕翔之这才死心,只好在暮年之时再次授教。大学士授教之时,人潮汹汹,不下百人,而十日授教满后,幕翔之暗中着侍人传唤人群之中并不显眼的吴诗,将其留在府中,开始真正传授私学。说来也许是幕翔之注定不能如愿,吴诗虽然一心好学,也将幕翔之进取功名之心学了十成十分,偏偏此时闹出了一段皇族公案。说来倒是未曾祸及幕翔之,可因此事,吴诗是万万不能再留在国都之中。

  吴诗一介书生丝毫不懂拳脚功夫,为了躲避身后层出不穷的暗中追兵,一路出了临汐城北门直奔最近的落脚之处泽第郡,仓促购置了几件衣衫,兑换散碎银钱,尔后就是昼宿夜行,毕竟对方顾忌身份,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追捕自己。在繁华的汀彧郡泽岸郡徘徊数日,以汹涌的人群冲散部分追兵后,沿水路下行至蛮荒边缘奎州郡,一路上屡屡与追兵擦身而过,最终经过长达近两年的曲折奔走,终于将追兵甩开。可吴诗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在逃亡路上经过歆国西南边远的鹑翼郡之时,正赶上鹑翼郡瘟疫流行,吴诗本想从鹑翼郡旁的小路借道,趁机甩开追兵,不想小路两旁有不少无人掩埋的恶臭尸首。吴诗在绕路之时不幸被一个染病的猎户紧紧抱住右腿,因此在脱离鹑翼郡范围的次日便发病倒在路边,若不是被一个陌生人救起,只怕当日就会一命呜呼。吴诗恍惚中被陌生人捏开嘴角塞进一颗药丸,几日后醒来就已被带到奎州县内一家不大的客栈。那人见吴诗已醒,交代了几句就打算离开,吴诗这时身体已经康复许多,连忙起身施大礼,请教恩人名号。那人却摆手,说自己学艺未精,虽然当时出手相救使吴诗免于一死,但是吴诗的左臂却是无力回天,只怕日后会越发不听使唤。吴诗不死心再追问恩人名讳,那人无奈,只好告诉吴诗,自己身居北方苦寒之地,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多透露更多。吴诗看出那人大抵是医家出身,否则不会对疫病如此熟悉,自己反正是无处栖身,便嚷求那人带自己同行一段路程。那人挨不过吴诗的恳求,同时吴诗的身体还没有康复,便一路处处掩护着吴诗,北上至歆国中部繁华的凤临郡,之后告诉吴诗,自己有事在身先行一步,与吴诗告别。吴诗此后独自北上,一路与追兵周旋,凭借蛛丝马迹传闻野史寻找着前朝就已经隐匿踪迹的名医一族。一来是要治好自己的左臂,二来,吴诗已经从那人并不多的言词之中推断出他极可能是名医后人。

  然而吴诗一直行至歆国最北的析尾县,也未曾寻到名医后人的踪影。此时追兵已经陆续回朝,再无性命之忧。无奈之中,吴诗只能在此守候。渐渐定居下来的吴诗,慢慢通过各种方式打探着名医一族隐匿的种种,可惜,也只是追查到名医一族似乎是得罪了前朝皇族,尔后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联想到自己此前经历种种磨难,吴诗从此对庙堂之事再无半分兴趣,只是稍有遗憾,恩师幕翔之所授竟然尚未用过分毫。又过几年,吴诗终于彻底在析尾县安居落户下来,偏远小县,能够提供给读书人的也就只有教书先生。吴诗也算是多少有了些安慰,所教授的第一个弟子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童,名唤栾槿薇,聪颖好学。吴诗颠簸流离,并未成亲,尊长也早已不在,这唯一的弟子就成了吴诗的寄托。吴诗在短短几年之中,倾力相授,也不管门下这小小女童是否能够吸收如此繁杂的学识。无论是吴诗从恩师幕翔之处学来的各类杂识,或是急近功利之心,又或是吴诗颠沛流离之时对朝中权利倾轧的不愉,通通传授给了本应刚刚识文断字的槿薇。如此传授,倾囊而出,吴诗将自己一生之中种种际遇全盘通彻的摊开在槿薇面前。却也因此,在槿薇尚未完全形成自己的判断前,埋下了南辕北辙的两种思想。

  自古历朝历代,宫中向来是权势交加错综复杂,身处宫中,虽然锦衣玉食,可每日均要如履薄冰提心吊胆的严防身边看得见看不见的种种,却也是劳心费神,因此宫中之人,少有颐养天年者,多是中年郁郁而亡。槿薇在湘荷宫内务女侍一开始为其调配宫人伺候时,就婉言谢绝,没有因皇长子的钦点而趾高气扬,这点倒是让湘荷宫中内务侍官暗中欣赏,虽然顺了槿薇之意没有配备宫人,但暗中叮嘱手下女侍槿薇居住的小院四时所需必要精备,若其临时有急需之物,可以先备齐送去而后返回上报。槿薇极少向内务女侍要求额外之物,除了一项,就是每隔两日,夜里必须准备的沐浴。

  这天午后槿薇提前返回小院,无事可做,因此招来女侍,准备提前沐浴。女侍很快备好一切,知槿薇素来不让人伺候,随即离开。槿薇刚刚泡在温水中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以为是女侍又返回添水。

  司徒桾本来下午准备小睡一下,却被窗外宫人打扫时来回走动的声音惊醒。向来喜净的司徒桾不愿在灰尘之中穿梭,因此从后廊直接穿出。秋日午后的阳光还有些炙烤,司徒桾在御花园转一圈后额角已是微微汗意。突然想起已经跟了自己半年之久的伴读来,司徒桾微微露出笑意,这个槿薇,确实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出乎预料。原本只是觉得这个女子应该不是多事之人,谁曾想,竟然是一丝不苟到如果自己没有主动问话,从不出声的地步。更有趣的是,不知这个槿薇是完全不懂宫中规矩,还是特意的独树一帜。所谓伴读,其实只是图个名声好听,说来就是陪着刚刚成年的皇子在闲暇之时四处玩乐的闲职。谁想这个女子竟然每天早上真的跑去自己书房陪伴自己读书习字。原本以为只是开始时积极表现,到后来司徒桾才发现这个槿薇做事严谨,连每日踏入书房的时辰也是片刻不差,从不曾迟来分毫。这倒是宫中一件稀奇事,想来不是装腔作势,而是这人真正的读过诗书,静得心来陪伴自己。因此,司徒桾突然想去槿薇居住的小院一探究竟,看看这女子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

  来到槿薇门外,刚刚准备敲门,司徒桾就听见里面响起的女声,“进来吧!”司徒桾心中一乐,这个槿薇还真是不识宫中规矩,虽说现在不是自己书房,可哪里有对皇子直接招呼进来,连门都不开的道理,因此也没二话,直接推门而入。

  一进门,司徒桾所见的情景就让其迅速背过身去,掩住房门。槿薇因是背对房门,尚不知进屋之人不是女侍,只觉得今日这女侍动作极快,才刚刚进门就将房门掩住。司徒桾是面对房门,背对着槿薇,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槿薇又洗了一会儿,终于发觉不对,今天这女侍为何一直站在身后没有出声?从沐浴的木桶中起身随手披上内里小衣,槿薇一回头便看见了背影极其熟悉的皇长子司徒桾。

  “桾殿下……”槿薇手忙脚乱的抓起旁边的衣物,已经不知要如何继续往下说。

  司徒桾听见后方的声音就知道一向淡定自若的伴读已经慌了手脚,自己又没办法回身,只能站在原地,低声说道,“速速……准备妥当!出来院中手谈!”

  此后,司徒桾经常在午后前来槿薇处与其对弈。

  你……

  歆樾十六年冬。

  此后又过一年,司徒桾已成人近两年,国君司徒樽再次将纳妃之事提上议程。司徒桾百般推脱之后,国君落下脸来,直言,如若司徒桾再推脱,那么至少要选择一名太傅,不能再放任司徒桾每日自修。理由是纵观历代皇子还没有一人不延请太傅,而自学成才的。

  司徒桾也不再多言。只要求一点,由众人大殿之上当众较艺,获胜者自然就是皇长子太傅。

  数日后,司徒桾在大殿之上突然发现一中年男子身形十分熟悉。此人是朝中一小吏举荐,无人识得。但是论学识,竟是连太学中的老学官都自愧不如。此人最终从众人之中,凭借丰富的学识根基脱颖而出。殿试结束后,自称项卫的中年男子被司徒桾叫到湘荷宫中。司徒桾走进项卫刚相一探究竟为何自己会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隐约闻到一种十分熟悉的清雅淡香。微微一笑,司徒桾没有拆穿项卫的身份。

  次日,皇长子司徒桾正式拜项卫为太傅。暗中恳请国君司徒樽为项卫赐名谨微。

  司徒桾暗笑,槿薇,谨微,既然你喜欢这副谨言慎行的模样示人,那么,我司徒桾便顺水推舟。

  湘荷宫书房。

  “太傅……”司徒桾起身离开案几,向着窗前默默出神的太傅谨微走近。之前的轻声招呼,完全被神游太虚的谨微直接忽略掉,司徒桾不禁有一丝好奇,从槿薇女身男装夺取太傅一职后,即使没有自己为其掩饰,也能够将太傅一职演绎的尽善尽美,毫无差池。甚至经常以独到的见解,令司徒桾忘记身前正在侃侃而谈的太傅曾经只是自己无意中选中的伴读。

  槿薇这个名字,已经随着那天紫喧大殿中的殿试而从她身上彻底剥离。现在面前站着的这个身着青色衣衫的太傅,再也见不到丝毫属于女子的柔美。甚至,在谨微脸上,司徒桾下意识的察觉,那些光暗交纵的线条,竟然越来越显现出锋利的棱角。司徒桾一度好奇谨微如何掩饰自己的身形,毕竟再纤细的男子也与女子的身形不同。甚至……司徒桾曾经站在谨微身后不远处遥遥相望,想要知道,谨微如何使自己胸前一片平坦。但是最终,司徒桾打消了这种念头。因为,无论怎样的暗中查探,谨微平时的随身用品中除了多出的一些布料外,就再无其他。而布料,并不能够改变一个人的音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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