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不羡鸳鸯
背对藏镜人2017-08-03 13:153,720

  “大人!大人!我冤枉啊!我冤枉啊!”袁秋亩一看见女子的身形在监斩官的座位上坐定,立即就停止哭声,大声伸冤。袁秋亩在牢里没有少吃亏,因为袁家本来就没什么银钱,大嫂贾氏灵花又要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哪里还会有什么银钱为他疏通关系。起初牢头们对袁秋亩还有些不敢动手,毕竟也是街头上面常常出现的有名有姓的人物,袁秋亩朋友多交往广,牢头们也怕自己手贱沾染上什么厉害的人物。可是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眼看着只有三两个小鱼小虾来探望袁秋亩,不见上面郡守陈大人关于袁秋亩有什么动向,这些牢头就觉得袁秋亩也不过如此,徒有虚名,没什么背景势力,因此就立即动手动脚的打起了他的主意。先是打骂然后是斗狗,最后一看是实在敲不出什么油水儿来,又不甘心自己白费力气,干脆有什么气都往袁秋亩身上撒,袁秋亩在牢里瞎了一只眼睛,另一只也看得不怎么清楚,左耳被恶狗咬去了半个,几乎变成了秃顶。从英姿飒爽的少年郎,两年之中变成了一个人见人厌的癞痢头。

  挨打是袁秋亩的家常便饭,但是就在几天之前,突然有天袁秋亩从睡梦中醒来,发现牢房中换了一批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新牢头。这些牢头很少聚在一处闲聊,也不见他们在牢里胡吃海塞,甚至到了饭时,牢头们送进来的饭菜竟然不是残羹冷饭和馊到臭了的窝头,而是做的干干净净的干饼和一些酱菜时,袁秋亩突然反应过来,也许是郡守陈操被调去别的地方,江亭郡里已经换了新的郡守,自己被释放已经是指日可待之事!此时的袁秋亩并不知道,就在牢房坚固的墙壁的另一侧,风光数年的前任郡守陈操已经被收押,而在陈操牢房边上的其他疑犯,无不欢天喜地,咒骂陈操的声音和互相庆祝的声音响成一片。甚至有些疑犯跪在地上向着看不见的新任郡守大人磕头,磕得自己头破血流也不愿停下,最后还是被牢头们强行从地上拉起身来,用干净的布条将伤口包扎,然后请了医者来看确认无事之后才作罢。

  “住口!”郡守并未出声,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一旁的贴身侍卫。司徒柏心领神会,立即出声呵到。

  “你有何冤?”司徒柏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不得不慨叹沐炤的才华,能够在短短的一两日之中迅速处理好江亭郡两年中堆积下的所有陈年旧案,这样的速度可见沐炤确实不只是会写一手好字那么简单的女子。每一件沐炤处理完毕的旧案都是有理有据,看来很有可能是在沐炤和自己到达江亭郡之前,沐炤对一些事情已经心中有数。司徒柏突然想到,莫非沐炤是在知晓自己即将被委任到江亭郡的一刻起,就在城主府中开始为现在要面对的种种状况做了万全的准备吗?怪不得当日沐炤得知了委任之后,马上就跟在小皇妹身后前往书房,而不是向往常一般留在自己身边。

  难怪刚刚离开郡守府邸之时,她会将很厚的一摞东西交到自己手中,看来早就料到了今日法场上会有人喊冤叫屈。不过,司徒柏有些哭笑不得,沐炤准备了这么多的证据和证词,不会是想要自己在法场上面一一颂读一遍吧!这也未免有些太多了!

  “袁秋亩。歆樾十七年一月,因被人匿名告发与其嫂贾氏灵花私下奸情,被收押。”

  “袁秋亩。歆樾十四年,谋害老母许雯,兄长袁春英,霸占兄嫂贾灵花……”刚读到第二句就听到法场外围一片嘘声,百姓没有想到袁秋亩竟然还有这等丑事,只见法场外围一中年女子突然倒了下去,脸面呛在地上,顿时血流不止,众人立即认出那女子正是新郡守的贴身侍卫颂读中刚刚提到袁秋亩的兄嫂贾灵花。

  “我没有!我没有!大人明察!大人明察!”袁秋亩闻言立刻叫嚷起来。

  “来人!将贾氏灵花的儿子带上法场!”难道竟然是要滴血验亲不成?百姓们议论纷纷,要知道袁氏兄弟二人是一母所生,若是一母所生那么很有可能验出的结果根本就是不准的吧,融合一处也是十分常见之事!

  两个眉清目秀的俊朗少年走到监斩官面前,各自将血滴在准备好清水的碗中,随后两名差人走上前来,将袁秋亩手臂刺出一个小口放了一些血在两个碗中,片刻之后,一碗中血滴混在一处,而另一碗中血滴依旧分成两滴。

  这是怎么回事?百姓议论纷纷,难道那年纪略小的少年竟然是袁秋亩的儿子不成!

  这时只见少年中年纪略长的一人开口说道,“众位相亲有所不知,家父袁春英根本不是袁家长子,只因当年袁家长子出生之际不幸夭折,正巧见家父生于街边,因此将家父抱回,视若亲儿!有当年的乳母柳妈妈为证!”一旁走上前来的老妈妈弓着背,点头向大家承认少年口中所言。

  少年见到众人对于自己所说没有反对,又继续说道,“旧事不必细讲,只说袁秋亩一人,当年在家父迎娶家母之时就已经动了坏心,就在我还在襁褓之时,他竟然强入房中,之后数次趁着家父外出劳作,欺凌家母贾氏!因此就在同年年关之时,幼弟诞下。”

  “家母这些年来忍辱负重,不敢告诉任何人知晓,就是因为袁秋亩威胁她一旦告发就要将我兄弟两人活活掐死!只是家母心软却没有料到袁秋亩如此心狠手辣,竟然将家父连同祖母一起毒杀!”

  “这就是为何我与袁秋亩滴血不容,而幼弟与他竟然相容的事实!”

  “有人证当年住在袁家北侧的李氏母子为证!正是他们亲眼所见,私下里告诉于我,我才暗中观察确认此事!两年之前,衙门上匿名告发此事,正是我亲笔写下!”

  “袁秋亩!你今天是死有余辜,一点都不冤枉!”

  歆樾十九年春二月,江亭郡,西城门外乱葬岗法场。

  早已料到自己插手郡中有些人不想重新提及的旧事时,必然会招来那些暗中蛰伏的势力的疯狂报复,只是苑玥没有料到,这样的报复,竟然会来的这么早。

  这是苑玥到达江亭郡的第十日正午,这也是苑玥第三次走上西城门外乱葬岗的法场。一旁站立的司徒柏依旧是几日前的那身劲装打扮,浓重的黑色,内敛深沉,手中捧着的一叠厚厚的证据,已经成为了摆设。经过前两次有死囚在法场上不服当场对峙之后,这一次整个法场上格外肃静。早春的风还是或多或少的带着一丝丝的寒意,司徒柏觉得自己抱着证据的手由于长时间的托抱,微微有些酸麻起来。法场外围观的百姓,不时发出一些微微的议论之声,却并不像苑玥第一次出现在法场中时那般的喧闹,所有人对于新任郡守都有了一个共同的认识,那就是,新任郡守不会被任何人挑出疏漏之处,这样一位无懈可击的郡守大人,做事严谨细心有理有据,对于江亭郡的百姓而言,是福不是祸。虽然起初对于这位新任郡守甫一到任就开始大开杀戒不少人心中多觉得有些忐忑,但在旁观了两次,每次十人的斩首示众之后慢慢发现,新任郡守虽然杀伐果决,却有着女子特有的细心,并非滥杀无辜为自己立威之举。每一个死在身着红衣满脸横肉的刽子手刀下的都是罪有应得之人,没有一人的罪行不够死上几次的,甚至有一些原本已经因为前任郡守陈操收了人家银子而放走的穷凶极恶的地头蛇,竟然也在一夜之间被新任郡守的手下差人们捉捕到案。这些人连带着牵扯出江亭郡中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一时间大快民心。街边巷口已经有些黄口小童唱起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童谣,都是唱新任郡守明察秋毫菩萨心肠。

  头顶着明晃晃的日头,苑玥却并不觉得如何温暖,也许是法场这种鬼地方原本就要比其他地方更加阴冷一些,也许是靠近乱葬岗的缘故,总之苑玥每次不得不赶来此地之时都觉得有一丝丝的寒气侵入体内,往往要返回府邸泡在热水中许久才会暖和过来。然而今日,已经不只是寒气的难忍,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心惊肉跳。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苑玥不时皱眉,每一次当自己突然心惊,周围的处境似乎就会在一瞬间从自己身边退到极远极远的地方去,仿佛自己与旁人有着无法跨越的沟渠。这样咫尺天涯缩地成寸的感觉,让苑玥极其不舒服,而自己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大概就是在楚飒最初搭救自己之时,自己醒来的那一刻,突然有了这样的敏感。苑玥细微的动作并没有被一旁站立的司徒柏所发觉。这大概是春月里,司徒柏的思绪有些混乱,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进入法场了,这样的事情终于可以告于段落。司徒柏并不是畏惧法场中刽子手手起刀落的瞬间血腥四溅,而是不想一再的颂读那些证明死囚作恶多端的证据。一直以来,司徒柏都觉得,权势便是这世间最肮脏的东西,能够让人忘记一切的至亲之情,让人沦为禽兽不如的孽畜,众叛亲离,客死他乡,这些都是因为贪恋了原本早已命中注定不该拥有的一切。因此紫轩宫中每每有人莫名失踪,无论是皇亲国戚也好,妃嫔贵人也好,甚至是侍卫女侍也好,司徒柏都觉得是一种向权势逼近的策略,用自己的或者别人的肝脑涂地铺就的通往至尊之路,总是格外的血腥。可是,如果真的有人能够如愿以偿,也算是一种命数,数年之前也曾经有过狂人说道,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样的狂妄,若是真正能够以虚化实,化梦境为实景,未必不是一种幸福。可是,当司徒柏第一次认认真真的颂读着普通庶民的罪证之时,突然间恍然大悟,什么权势,什么银钱,说这些能够引人堕落,真的是自己想象的太过简单了。

  连一两只鸡蛋竟然都可以成为一个平民百姓一天夜里丧心病狂的屠杀邻里数十口人命的理由,这个天下,竟然已经混乱到了如此地步吗?欲念,填补不平的欲念,人心所欲,都是填不满的深渊。司徒柏理解不了为什么会如此,颂读到最后自己已经变得彻底麻木了,电光石火之间突然想起小皇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那时两人还在锦鸢宫的高墙之内,秋月之时天际掠过几只急急远去的禽鸟,司徒梣突然开口道,每个人心中都有想要逃离的那个牢笼。

  牢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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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计:祸水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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