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儿这才想起,还有几天又要过新年了,想起去年的的这个时候,苗健跟自己筹划刺杀拓拔汗,炽热缠绵了一夜的情景仍在眼前,一晃又是一年,宫里发生太大的变故,盛依、日季、春草等一个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如流星般的消逝,如残花般的凋零,不禁暗然神伤。
紫云见珍儿表情有些木然,不知她在想什么,原来自己曾是她的家仆,现在只是比她还低一级的贵人,身份自然是高了不少,可感觉皇后对自己的态度没有以前这么亲热了,她也因为自己受皇帝冷落的原因,心下暗暗的对这位情敌滋长了嫉恨,可表面上得装得更恭敬。
摆什么谱!皇后就了不起?不就是靠这狐媚的脸蛋,妖魔的身段迷倒皇上么?不过些年,你我又有什么区别,岁月是把杀猪刀,这美丽皮囊迟早都会变成一具腐骨,指不定你还早死在我前头!人就是这样,因心理不平都会找一些理由使自己平衡。
“皇后娘娘,这是紫云连夜为您赶制羊毛脚套,这有很好的保暖效果,您看看合用不合用?”
紫云双手捧给珍儿,珍儿这才察觉自己是不是有些慢待紫云了。她进来后,一直没招呼她坐下,而自己一直坐着没起来,毕竟紫云已经不是自己的家奴了,只差一步就可以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珍儿接过羊毛脚套,赶紧说:“快坐吧,夏花倒杯热茶,拿暖炉来给紫贵人暖一暖!”
她看了看羊毛脚套,这双脚套从脚脖子一直套到膝盖,是双层的,表面是茸茸的羊毛,面里子是一层手织的毛线,摸起来里面还似夹有棉花,十分暖和。
“紫贵人这手艺还是这么好,你现在太忙了,就不必劳神做这些东西,要做让制衣坊的侍女做就行了嘛!”
紫云道:“先前紫云在太子府也不是常给娘娘做针线,娘娘的东西让别人做,紫云不放心!娘娘套上看看是否合适,若不合适再拿回来改一改。”
说着,便上前亲手帮着珍儿套上了厚实的脚套,别说还正合适,珍儿说:“真不错,谢谢了!”
紫云又道:“娘娘不用客气,这不是紫云应该做的吗?唉,这个白贵人也真是太随性,那晚上弄得大家不得安生,这也就罢了,连皇后娘娘也遭了罪,真叫紫云心疼啊!”
珍儿摆摆手说:“不用抱怨她了,白贵人第一次怀孕,有些紧张过度,所以做出些超乎寻常的举止也是正常的。我们就体谅下她吧!”
紫云点点头说:“还是娘娘懂得体贴人,紫云得像娘娘多学学!”
她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想,饱汉哪知饿汉饥,只要你珍儿随口一叫,皇帝便屁颠颠的跑来你跟前献殷勤,对你可是千娇百宠,你当然不把皇帝的恩爱当一回事,怎么就不想想我还没沾过皇帝的雨露呢?
但她能这么说么?除了那晚她设计让皇帝上门责怪他,才把他留下,可因雪莲这个贱人作祟,还是让他跑掉了,现在真不知以何理由才把他诱到月秀宫了。
拓拔汗对她来说,就像一只诱人的烤鸭,让紫云想起来涎水欲滴,恨不得立即就尝得那鲜美的滋味!
紫云又说:“皇后娘娘,往年过新年节庆是不是还照旧呢?得出一个主意再让皇上定夺啊。”
珍儿对这些根本就不想管,说道:“这事你和冯公公商议吧,若是他还回不来,你就跟小剥皮商议,这个小太监办事不是挺能干的嘛!”
紫云其实早就心里有主意了,只是表明自己是尊重皇后的,便与珍儿通报一声而已,她非常想借此机会,再去努力去亲近拓拔汗一次。
小剥皮回到宫中,到拓拔汗那里去秉报了冯仁贵的病况,但他有意把冯仁贵的病势说得很重,说他头发花白了很多,脸更黄更瘦了,还半躺在床上靠着哼哼,下不来床,头上绑着白布条,说话颤抖,有气无力,大小便还要人伺候等。
反正说得也没错,虽然有点过,就算他冯仁贵没被芳枇药死,回来也没办法说他。小剥皮就是想让拓拔汗失望,觉得冯仁贵已经不中用了,早些起用他当大总管。
“师父病成这样了,可他看到皇上赏的礼十分激动,说要报答皇恩,还想着马上回来伺候皇上,他还说再躺两天不管怎么样都要回宫!奴才是怕,是怕师父这身体承受不住啊!”
“咝,这样啊!他一副老骨头了,的确挺难为的。好吧,朕下个旨,准他修养一个月!让他在家好好过个年吧!一个月再不好,那就回家养老罢了!”
小剥皮暗自高兴:嘿嘿,师父啊师父,你还是乖乖的蹲在家里吧,等皇上用习惯我了,若你再来的话,就没你站的地了!
他嘴上却说:“奴才替师父谢皇上关怀,感谢皇上的大恩大德了!”
拓拔汗即刻下旨命人带到冯府,冯仁贵一看便傻了眼,这是出什么状况啊?明明自己身体已快康复,说好了两天就回宫的,怎么皇上还让自己大修一个月啊?这不会是想罢了自己的信号吧?
不行!自己得去皇宫走一趟!一定要证明给皇上看,自己还堪大用!他伸脚想找鞋子,却没找到。
“老三!芳枇!”
冯仁贵伸着脖子叫了老半天,芳枇才跑进来。
“你丢魂了?怎么叫半天不过来!不会又跑茅房放屁去了吧?鞋呢?我的鞋呢?我要去皇宫!”
那双鞋子正是塞过日季嘴的那双,据说是他死去的娘给缝制的最后一双,穿得特舒服,是冯仁贵的最爱,别看有的是钱,就是不舍得换这双穿了好几年旧鞋。
芳枇说:“老爷,换过一双算了!那鞋子又破又臭,小妾把它扔了!”
“什么?扔了!”
冯仁贵跳起来,光脚站在地上,伸手就去拧芳枇的脸,骂道:“你个贱人!谁让你扔的,怎么不把你自己扔掉?赶紧给我找回来!”
芳枇摸着被拧得生疼的脸,嫩脸蛋已经被掐出几个手指印,她只好应着去找回那双刚扔的鞋子。
她心里恨死冯仁贵了,觉得自己在冯仁贵眼里,还不如那双破鞋,这个变态!不就一双破鞋至于的嘛!
可不巧的是,她刚扔出去,就有流浪汉给拾去了,想不到冯仁贵穿臭的鞋子还这么宝贝,自己也是的,哪根筋出了问题,他爱穿管他呢,怎么就手痒了看不顺把它给扔了?怎么办呢?找不回去说不定又被冯仁贵虐一顿!
芳枇想了想,去拿了双新鞋子折回来对冯仁贵说:“老爷,那双鞋子让丫鬟拿去洗了,干了再穿吧。”
冯仁贵边穿鞋子,边气哼哼的对芳枇说:“以后敢乱扔我的鞋子,就把你卖到妓院去!”
芳枇说道:“老爷,天要黑了,再去皇宫路不好走,您身体还没完全好,今晚先歇了,明儿一早再去也不迟!”
冯仁贵想想也是,和颜悦色了许多,对芳枇说:“老三,还算你体贴。晚上你就留在这侍候老爷我吧!”
芳枇害怕侍候晚上又被这变态折磨,立即说道:“您还是让大太太或二太太侍候吧,我大姨妈来了,身体不舒服,改天好不好?”
冯仁贵便说:“那就叫老二来,你去叫一声,让她侍候我用膳!”
这正中芳枇的下怀,她之所以拦着不让冯仁贵去皇宫,已经起了毒杀他的心,小剥皮说得好,不把这个变态老太监整死,自己就没有好日子过,何不如今晚就药死他!
芳枇答应着出了房,她先去自己房内拿取砒霜,悄悄溜到厨房,厨子已经把冯仁贵的晚膳准备好了,汤热在锅里。
她看厨子正忙着别的事,便把满满一包砒霜全倒到冯仁贵的汤锅里,然后交代厨子把饭菜送到冯仁贵房中,自己再去喊二姨太来侍候冯仁贵。
做好这一切,芳枇回到自己房中,忐忑不安的等待消息,原本小剥皮把药塞给她时,她还下不了决心做掉冯仁贵,可扔了一双冯仁贵的破鞋子却遭到他的狠手,她心头更添恨意,她不想再受冯仁贵的虐待了!
夜幕降临,静静的冯府暄闹起来,整个冯府乱套了,看门的、打杂的、丫鬟和厨子等全都跑来看热闹。
原来,冯仁贵的二姨太大刚侍候他喝下一碗汤,他便口吐白沫,脸扭曲,身子呈僵硬状,手颤抖指着她,样子十分可怖。
“你,你,你,你敢下毒?”
二姨太被这突发的情况弄懵了,可还以为冯仁贵开玩笑,可看看不对劲,又惊又怕,吓得直哆嗦,问道:“老爷,你怎么啦,别吓我呀!我没有呀。”
冯仁贵眼一翻白,头一歪斜,鼻孔流血倒下来暴毙了,这个精明一世的老太监,却死在小徒和小妾的合谋下。
二姨太一看吓得魂飞魄散,从房内跑出来大叫:“来人啊!来人啊!老爷他,老爷他。”
芳枇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听到二姨太大叫知道大事成了,这才松下一口气!
冯仁贵死了,二姨太吓得大喊大叫,招来冯府上下人的围观。大姨太虽然是排老大,但冯仁贵却没有立她为妻,仍是妾的身份,这大姨太,二姨太年岁也不相上下,与芳枇一样,都是二十岁以下的小女子,只不过比芳枇来早一点,年岁略长一二岁,这太监老爷一死,全没了主意,冯仁贵虽不怎么待见她们,可毕竟是她们的衣食老公。
只有芳枇有主意,因为她觉得背后有小剥皮撑腰,冯仁贵死了,小剥皮当了皇宫太监大总管,今后就可以倚仗他过舒适的日子了。
芳枇把大姨太二姨太全叫到她屋子里来,对吓得六神无主的两位姨太说:“老爷一死,咱家没别的人,那就是我们仨作主了,我们只要说老爷是病死的,通报皇宫,然后快快发丧,今后这家产就是我们仨分了。这有什么不好呢?”
这两个女子一听觉得芳枇说得不无道理,也镇定下来了,大姨太说:“老爷死得这么蹊跷,会不会是有人下毒呢?”
二姨太立即摆手说:“不是我,不是我!我哪知道他说死就死呢!”
大姨太平时跟二姨太有些口角,这回便趁机报复,不依不饶的说:“就你一个人呆在老爷身边,不是你还有谁?”
二姨太大连叫冤枉,芳枇暗自得计,好在自己想好了,有意躲开,让她们其中一个背黑锅,要不然的话,自己免不了担责。如果是二姨太被官府认定是杀人凶手,那自然她就被偿命,家产自然就只有她和大姨太两个人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