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无根上下打量了一下,尽管看到拓拔汗的额头上有些的淤青,脸有些浮肿,小眼睛有些迷蒙,仍谄笑的说:“皇上神清气爽,精神焕发,貌胜潘安!”
拓拔汗听了心里挺舒服,却骂了句:“潘你个逑!那娘娘调的死人能跟朕比吗?”
珍儿坐着马车进了皇宫,皇宫守卫见皇后的车驾回来,全都跪下迎接。
她一进宫,便觉得宫里的气氛异常,通向朝堂的大门外停着好多车马,这些都是朝臣们的坐乘,她这些天不在,是谁在朝中主政,弄得这么热闹?
“宇文将军,是你预先安排这些大臣在朝堂上等候本宫回来的?”
“没有啊!如果是臣的安排,想必皇后娘娘长途车马劳顿,要见也要休息一晚,明天再见啊!”
宇文宏也觉得甚是奇怪,也许是鲜于崇临时又有什么事招大臣来商议?
“走!去看看!”
珍儿心里疑惑,也怕她出去这些天,朝庭有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拓拔汗失踪了,她还得把翼儿扶上位,担负起辅助小皇帝的责任。
这一路来她想好了,如今最亲的人就是自己的亲儿子拓拔翼,一回朝她就让红珂去接回翼儿,尽管前路漫漫,自己身为拓拔皇族的皇太后,也要为培养好自己的儿子,让他真正成为草原上的展翅高飞的雄鹰!
来到朝堂门,大臣们正从里带着如负释重的表情出来,人人都向珍儿掬礼问安,珍儿迷茫的看着他们。
鲜于崇带着着沮丧的表情最后出来,宇文宏拉住他说:“鲜于将军,你搞的什么鬼!趁皇后娘娘不在,你又私下召集群臣开会想干什么?”
“哪啊!皇上又回来了!还把大粪给绑了关去了黑庭!我也被罚到北边镇守去了,你小子也小心点!说不定,嘿嘿!”
说罢,鲜于崇对珍儿点头哈腰掬了礼,便悄无声息的溜了。
拓拔汗回来了!天哪,他还活着?
珍儿顿时脑子发木,她有些不太相信,怔怔的看着鲜于崇,觉得他不像是开玩笑。
拓拔什死而复活已经够让珍儿震惊了,两人无限伤感的相会又匆匆分离,还没等回过魂来,这边失踪多日的拓拔汗又突然冒出来。这简直让珍儿似活在梦中一般,魂魄都要游离于外了!
宇文宏听了鲜于崇的话,心里一阵痉挛,背后发凉,脸色煞白。他想:若拓拔汗知道自己私下联络拓拔什,还带着珍儿去国境与之相会,还在朝庭上公然提出让太子的儿子拓拔翼继位,这个暴虐的皇帝会放过自己吗?
“皇后娘娘,臣今后就没法保护娘娘了,这一进去臣也许就是个死!”
珍儿回过神来,她明白了宇文宏担心什么,便说道:“放心吧,本宫就算是死也要保你周全!你跟着本宫进去好了!”
她心中坚信,如果拓拔汗像以往那样对她,不会不听自己的劝告而杀掉宇文宏。
拓拔汗心里急促不安,一下站着,一下坐下,眼睛一直盯着门外,他老在想着这些问题:珍儿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回宫?拓拔什怎么不跟着回来?但如果拓拔什真的回来,皇位在自己手中,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可自己是不能再杀他了,珍儿也只能随便她跟谁了!
他很伤感,经历了这么多,付出这么多,可最终自己还是孤家寡人啊!
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朝堂门口,差点亮瞎他的眼睛。珍儿!是他这些时日思夜想的珍儿!
只见她带着一路风尘,一身倦意,一双眼睛满含哀怨的看着他,一阵穿堂风吹过,飘起了她白色的衣裙和头发,他感觉她如空中飘下一缕轻云,缓缓的飘向自己,他不禁看呆了。
他不知不觉的喃喃自言自语:“珍儿,宝贝儿,对不起。”
拓拔汗真想扑上去抱住珍儿,可他却僵在那动不了,他感觉珍儿的眼睛里带着很深很深的怨恨,他心里发虚,他脑子晕眩,他不知所措。
珍儿眼睛咄咄逼视着拓拔汗,说不清心里是悲是痛,是怨是恨,就是这个男人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让她幸福的一家三口从此分离,让她历尽了生死磨难和感情坎坷,甚至让她面对慕容玉屏自惭形秽,感觉自己已沦为一从三夫的不洁女人!
她走到面前幽幽的说:“你不是失踪了吗?你不是近一个多月不回来吗?你个混蛋怎么不去死啊!”
拓拔汗眨了眨眼,他不知珍儿这种怨愤,先前自己因抢夺她而犯下的过,还是出于自己的假失踪,还是或许都有?
他心堵得厉害,伤感的说:“珍儿,朕知道错了!朕知道你见过太子了,如果你想随他,朕不会再拦着了。”
珍儿忽的泪水奔涌,她心中满腔的怨恨像决堤的洪水一泄千里:“我还回得去吗?我还能跟拓拔什在一起吗?你害得我好苦好苦!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她疯了一样扑上前去,两手扯住拓拔汗的衣袍拚命的搡,又用头去撞拓拔汗的胸,直撞得“咚咚”的响。
在旁的宇文宏和朱无根想不到皇后举动如此疯狂,俩人都看得发愣,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拓拔汗一动不动,怜爱的小眼睛看着珍儿,由她肆意发泄,他想抱她,可两手触到她背又颤颤的犹豫,最后终于紧紧抱着她。
像珍儿这么难得珍宝,自己都想尽办法都难讨她的好,可她却心心念念为他殉情,为他复仇,这个死太子三年回来就变了心?难道在外面有了女人?这个大哥也忒不知好歹了吧?
他心疼说:“怎么?太子他,他难道不要你了?他敢,看我不削了他!”
珍儿听此话更是气恨交集,觉得他在讥讽自己,她挣扎着推开他,泪流满面的攥紧双拳,劈头盖脑的往他头上狠打。
一贯端庄温和的皇后这么暴力和疯狂,当着臣下的面这么肆无忌惮,宇文宏和朱无根还头一次见识,何况打的是皇帝,可拓拔汗却不躲闪不回手,呆呆傻傻的由她打。
朱无根实在看不下去了,皇后这下的是狠手啊,要是皇上被打坏了可怎么办?
他“嗵”的一声在珍儿面前跪下:“皇后娘娘,求您了不要再打了!皇上前些时头负过重伤,昏迷几天,差点就。”
拓拔汗瞪眼骂道:“你个死猪头瞎咧咧个啥?”
珍儿一怔愣,停下手来盯着拓拔汗定神细看,可不嘛,他的头额角上还有些淤青,感觉整个脸和眼睛还有些浮肿似的,心里便一阵塞,她转过头来用探询的眼光看着朱无根。
“这是怎么回事?”
“死猪头!戳在这等赏啊,朕让你滚出去!”
拓拔汗担心朱无根把他被人打伤,坠马掉河的事说出来,那是因为醉酒后去抱了别的女人才遭的这罪,所以怕珍儿耻笑自己,想让朱无根赶紧走。
珍儿盯着朱无根道:“朱公公,问你话呢!”
朱无根眼睛躲闪,跪在那里,不敢看珍儿和拓拔汗,也不知该怎么办。
但想想皇后现在比皇帝更厉害,便低头着嗫嚅着说:“就紫娘娘从假山上跳下那天,皇上骑马出皇宫时,不知被什么人打成重伤,还被扔河里差点就,后被普度寺的义慧大师从河里捞上来,救起时皇上伤得很重,昏迷不醒两三天,眼睛也失明了,这不一直治疗到现在才好,可皇上的伤没全愈呢。”
他在讲的过程中,拓拔汗一直在边上使眼色做手势,可朱无根低着头,也许也装作没看见,他希望皇后怜悯皇帝,不要再施暴了。
珍儿听得心里酸楚难当,对这眼前这个男人真是说不清是爱还是恨,是怨是怜,她一抹眼泪,带着满腹伤心,转身便要走。
拓拔汗道:“宝,宝贝儿,这来回一定很累,先回寝宫好好歇着吧!”
她懒得吭气回转身,看到宇文宏正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想必他正为拓拔汗要问罪而担心,便又一扭头冲拓拔汗说道:“皇上,宇文将军是国之栋梁,是值得信任的忠臣良将,希望你珍惜他!”
拓拔汗冷眼瞧了一眼宇文宏,说道:“当然,他对太子可真是忠心耿耿,尽心尽力!”
珍儿听出拓拔汗话里有话,便替宇文宏申诉:“宇文将军是在你失踪时,担负起朝庭的重任,有哪点做得不对不好?他推荐拓拔翼也没错,你不在了,你难道不希望拓拔皇族的人来承担拓拔家的基业吗?至于我去见拓拔什,是拓拔什主动写信来联系,宇文将军为安全考虑护送我来回,也没什么不妥吧?”
拓拔汗见此一说,觉得还真不能怪宇文宏,可他疑惑的问:“既然如此,为什么太子不随你一道回宫,难道他不想当皇帝吗?”
珍儿冷笑一声道:“拓拔什他宁肯回南燕做他宰相,也不屑做代国的皇帝,你还忌惮什么?今后就安心继续当你的皇上吧!”
说罢转身离去,拓拔汗怔怔的看着珍儿的离去背影,心里在思忖着她的话,感觉话里有些异样。
拓拔什跑到南燕去做宰相了?这还真有些意思。珍儿称太子为拓拔什,似乎有些疏离,以前似乎都对外人称“我夫君”,他俩为什么匆匆一见又分离?珍儿还说自己今后安心当皇上,就算拓拔什不回来,难道她也不想让自己儿子拓拔翼继位么?
他叫住宇文宏:“你过来!老实跟朕说,太子为什么宁肯去南燕当宰相都不愿意跟皇后一起回来?皇后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事到此时,宇文宏已经明白,珍儿见拓拔汗回来,已经打消了接拓拔翼来承继皇位的念头,便简要的回答了拓拔汗的问题。
拓拔什曾失忆,后与救过他命的南燕郡主成婚,并生了一对双胞儿女,为了扶助南燕郡主的皇侄,而放弃了回国与皇后团聚,让皇后自己回国替儿子辅政。现在皇后见皇帝还健在,又打消了接儿子回来继位的想法。
“看来朕猜得不错!朕这位大哥真的为了那个女人!他真是狠得下心!”
拓拔汗拍了拍案头,想到珍儿刚才那副满腔气怨疯狂发泄的举动,又替她难过,但同时心下暗暗一丝欣喜:这么说自己还有希望?那等珍儿歇息好了,好好去凤仪宫抚慰一番,只要珍儿还在皇宫里呆着,他和她修好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宇文宏,你过些天也回南边镇守去,现在赶紧替朕叮嘱一下宫门侍卫,防止皇后负气出宫。”
他出了朝堂返回寝宫,见万寿宫门口已经跪了好些个女人,仔细一看,前面一排是奇斤姑姑、费连和乌洛兰,后面是跟着她们贴身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