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哪里去了？晚饭吃得太饱，出来活动活动有助于消化和吸收。”其实，如果说约会并不为过，因为一起在路上的还有胡晓春，她总是默默地陪伴在何德昀的身边，不离左右。而何德昀打这类电话也从不回避她。
“那你早点回来吧！你要是回来晚了，我就睡觉不理你了。”
“好的。”
胡晓春看了何德昀一下，笑了笑。她本想再拍些夕阳晚照和花花草草，但是何德昀要回去她也只得跟着回去。
米尔告诉何德昀她和老公的关系不是很好，现在正闹离婚。
“为什么要离婚呢？难道是追赶时髦吗？”何德昀问。
“那是你们男人的想法，女人只想有个安稳的家，不是山穷水尽，女人是不会去选择离婚的。”
“他对你不好吗？”
“对我好有什么用？我们的想法和生活习惯相差太大。”
“喔……”
她不想多说，何德昀也就不便多问，也许那是她的伤心事。
但在这随随便便的网络聊天中，何德昀与米尔之间的情感在一天天地升温。
终于，就在张军过来的时候，米尔承诺秋凉就来兴义，让何德昀买好海带，因为海带是她每天必食的一道佳肴。
胡晓春随何德昀买海带的时候，一直不太言语。何德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是担心他接人失败，还是她过于对她的重视；人还未到，这里却在听她摆布，其实海带等她过来再买也不迟，但何德昀却听信米尔：这个季节的海带薄，味道美。
何德昀买了几十元的海带，结果因为张军的事情，海带变成大家共享的菜了。
何德昀在洞穴里，在黑暗的烛光下，用手机和米尔保持着联系。
“你为什么都不用电脑上线了呢？”有次聊天的时候米尔问何德昀。
“我电脑拿去修了。”
“要那么久吗？”
“说是寄回厂家了，没电脑不是更好吗？省得一上电脑东看看，西瞧瞧，一天的时间，大半就交给它了。”
“可是我想看你。”
“不会吧？”
“真的，就是想看你笑的样子。其实你笑的时候比你冷着个脸要好看得多。你冷着脸我还真的有点怕你呢！”
“是吗？我很少笑，只是在看见你的时候，才忍不住内心的喜悦，发自内心的笑总是最甜蜜的。”
“我真的那么令你开心吗？”
“是呀！有你的日子，心里才有了盼头，感觉阳光都灿烂了许多。”
“我也是，现在就想着怎么见到你。”有人说女人是有第六感觉的，特别是对于感情，但若是碰到这种行业的人，这种感觉就会失灵。
秋天来了，洞外天高云淡，太阳暖暖的，没有了夏日的炙热，这时候何德昀真想变成一只猫然后躺在一块草地上闭着眼睛晒太阳。突然发现住山洞也很舒服，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人得到少有的放松。白天他在外面讲工作，有时候去转转别的体系房。晚上回到山洞里，钻进厚厚的被窝里，睡着了，又怎知道身在何处。
米尔就要过来。这回何德昀只有请罗清水和王姐给他打配合了。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接人的失败，或许是对行业的失望，或许是对陈榆木的反感，这次何德昀再没有往昔的遐想和自信。
当罗清水提示何德昀应该买点水果后。何德昀告诉他，水果也就算了。在聊天的过程中，米尔告诉何德昀她不爱吃水果。
“但样子总是要做的，总不能人过来了，看你个超市老板，结果这里什么吃的也没有。”罗清水淡淡地说道，他是一片好心，但他又怎么知道何德昀为了省钱都住进了石洞。这次接人胡晓春在老家往何德昀卡上打的伍佰元钱，又给何德昀在校的孩子也打了一千生活费。她的这份情何德昀真的不知何时能够报答。
人总是这样，总是不知疲惫的寻找，当你累了，倦了，暮然回首，那个一直在你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你。爱，无论向左或是向右，只差那么一小步。
因为是借罗清水的房子接人，按照行业的规定必须先交200元的大帐，剩下的300元，接人就显得太紧张了。
接米尔的那天晚上，天有点冷了。何德昀把自己包裹在衣领里。车站高高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瘦，何德昀像个皮影样的先贴着水泥地面然后粘在站台瓷砖墙面上，宛如断了尾巴的细小的壁虎。
晚风带来一抹暗香，暧昧的灯光里，隔着夜幕，一个瘦下的短发女人出现在何德昀的面前，宛如从背后婆娑的树影里跑出来的精灵。身旁的密码箱已挡去她大半个身子，米尔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何德昀。何德昀径直走过去。
“米尔吗？”
她点点头，依然半侧着身子，有点欲语还休的样子。
“累吗？”
“还好。”她声音有点沙哑——电话和网络里一点也听不出来。
何德昀提起行李箱，米尔默默地打后面跟了过来。车平稳地行使在盘山公路上，出租车司机又开始讲兴义的涛哥，讲涛哥和红包的故事……
一进房间，米尔立马换上了睡衣。宽松而长的睡衣宛如浆洗过的床单晒挂在一根木桩上，再压了一块玄武岩在上面。米尔穿着睡衣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床单也随风鼓起来，形成一棵宝塔树。
米尔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许多吃的、穿的和化妆品，一股脑儿地搬到了吃饭的桌子上。
“这是墨鱼，你说墨鱼能改善睡眠，又能养肝明目。你又经常熬，而这里又买不到，就给你带了五斤过来。这是火腿，是我们那里的特产，我觉得味道不错，带了几包给你尝一下，你要是喜欢吃，下次让我女儿给你快递些过来。
拿完之后吃饭。吃完饭，米尔又拿了几件衣服，“来，你试试！”
当着罗清水的面，何德昀有点不好意思，扭捏着不肯去试，而米尔已然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人，推搡着何德昀往卧室里去。
“表妹夫你好福气哟！”罗清水笑笑地说道，他捧着茶杯，站在窗户边，三角梅的花瓣轻轻地贴在他脸上。
“那是，被我看上的男人肯定会很幸福的。”米尔自豪地说。
面对她的这些物质，何德昀心里充满感激之情，却怎么也找不到幸福的感觉。他想拒绝，又担心违了她的意，她连工作不听就跑回去。让她来的目的，只是希望她来从事这个行业。倘若中途放弃，前期的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何德昀穿着新衣从房间里出来，感觉浑身不自在。罗清水一边往茶杯里放茶叶，一边斜眼上下打量着何德昀。从他眼角的余光中，何德昀读出点那么不满意的味道。
这咖啡般的颜色不是何德昀喜欢的颜色。
米尔却小鸟般地跳跃在何德昀面前，洋洋得意地说，“嗯！不错，看来我的眼光还是挺好的。”
她围着何德昀转了一圈，拽拽这里，掸掸那里。这让何德昀想起少年时家里请的木工师傅，每完成一样家具，总要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仔细地观看一段时间。
王姐走了过来，扯开她的大嗓门说，“何老师，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最起码年轻了四五岁。”
米尔听到王姐的夸奖更高兴了，围着何德昀又转了几圈，慢慢地说，“我觉得他身上的裤子不太般配。”
“嗯！是有那么一点。”罗清水泡好了茶，捧着个茶杯走了过来。
“下午去给你买条新裤子吧！”米尔喃喃说。
“那就算了吧！”何德昀不想欠她的人情。
“不，还是现在就去。”米尔说完就去门边换鞋子。
“快吃中午饭了，饭吃了再去吧！”罗清水一边往厨房里走，一边说。
“不，我等不及了，我想立马看到他穿新衣服的样子。”
米尔催促着何德昀。何德昀感觉自己是那么被动。他比米尔高出一个头，跟在米尔的后面就像大人跟着小孩子似的。
街上满是车子和人。米尔挽着何德昀的手，显得兴奋而激动。
“你穿那件衣服真的很好看！”
“那要谢谢你了，是你的衣服好。新的衣服总要比旧的衣服好看。”何德昀心不在焉地说。何德昀在想：当米尔明白了他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她的心态还能保持现在的样子吗？
过斑马线的时候，面对潮水般涌过来的车子，何德昀显得犹豫不决。他亲身感受过刻骨铭心的疼痛，对车辆也就有了一种畏惧。在医院骨伤科住过的人，一定会觉得人其实很脆弱，不管多么身强力壮，往往一秒钟的车祸，就会让一个身高马大的蛮汉倒了下去，也许他再也没法站起来。
何德昀曾想：要是大家开着坦克或是橡皮车，就无需担心碰撞和摩擦了。
十几辆车子驶过，何德昀依然站在那里。米尔很不耐烦，拉着何德昀的手迎车而行。
“其实过斑马线没关系的，他们不敢开，你只管走就是，这样等下去，天黑也轮不到你过马路。”
何德昀没言语。云南路上，有几家装修精美的品牌服装店，每次路过，望着琳琅满目的玻璃柜，何德昀就在想：等他升大经理了，一定来这里给自己和下面的业务员买几套像模像样的衣服。
米尔把何德昀拽了进去。里面的衣服很贵，漂亮的营业员立马迎了过来，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们身后，热情地向他们推荐着今年的新款。
“你别跟着。”米尔冲着营业员道，“你这样跟在我们后面，然后又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是你买还是我买？哪件衣服好，那件衣服合适是我说了算。”
营业员尴尬地退了回去。
转了一圈，什么也没买。营业员依然礼貌地把他们送到门口，弯腰说道：“欢饮下次光临。”
这种过份的礼节，让何德昀觉得太做作，虽然是礼多人不怪，但总是让人觉得有点不自在。
在七匹狼专卖店里，米尔挑了一条黄色休闲裤。料子不错，只是何德昀不喜欢这样的颜色，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心里暗想：不管她！等她听完了工作，愿意留下来，他就先穿着。要是不愿意留下来，这些东西都打包让她带回去，她愿意送给谁就送给谁，一切和他无关。
米尔又挑了一根皮带和一双皮鞋。算得上全身都被她给包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