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开得很大，里面足有两百人已到场。何德昀和何德昀下面的四大美人是今晚的主角。但花儿迟迟没有过来，为了把气氛搞得活跃，张盈把蒋希望请了过来，他是行业里的歌手，个子不高，此刻，他一边疯狂地歌唱，一边扭动着肢体，曼妙的舞姿如大蟒蛇一般，歌声颤抖，他的脖子和头便如小鸡啄米般地抖动起来，下面的人看得呆了，上面的人唱跳得如醉如痴。
“来点掌声好不好？”蒋希望右腿前弓，左腿绷直，右手握拳伸直，左手拿着话筒大声地喊道。
台下的人梦醒一般，接着是雷鸣般的掌声。随着花儿的到来，何德昀被大家簇拥着推到了台前。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张庭去跑到何德昀的身边，他抢了话筒补充着说：这是我们体系里的何老师……
何德昀环视着包厢里的每一个面孔，真是感慨万千，许多熟悉的面孔都一去不复返了，换成了新的面孔。许多人从最初的信誓旦旦到最后的悄然离去，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这里就像一个钓鱼台，人们最初从贪吃鱼饵的鱼儿到被钓上岸，然后又摇身一变变成岸边的钓者，渐渐地岸上的钓者多了，水里的鱼儿越来越少，不少的人最后因受不了饥饿或是太阳的烧烤，最终还是回到水里，重新变成了鱼。只是他们再也不想回到这片伤心的水域。
不少人因发展不动和资金运作困难而放弃了行业。也有不少人最初申购不过是糊涂一时，但绝对不会糊涂一世，逐渐从梦中醒悟。
何德昀最初考察行业时给古欣兰留下了八个字：放心、用心、恒心、远亲。行业里也有所谓的十字真经，就是：听话、坚持、承受、学习和付出。
其实，任何事都是有极限的，一个人若是背负的极限是两百斤，你让他背负快两百斤尚可，若是一定要他去负重三百斤，结果事情就会向你期望的反向发展。人在缺水断粮的情况下，只能坚持那么几日，你偏要去挑战极限，结果只能是渴死饿死。
人生怕三错，一是坐错位，二是拿错钱，三是上错床。一个人任何时候都要找准自己的位置，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
任何坚持都必须具备两点，一是持恒的毅力；二是物质的后续。打仗最讲究的就是兵马未到，粮草先行。
为了把气氛搞起来，虽然何德昀唱歌跑调，五音不全，但还是硬着头皮唱《北国之春》，《万里长城永不倒》，《千年等一回》。
米尔把《小苹果》吼得地动山摇，她舞姿狂热风骚。包厢里的气氛是一浪高过一浪。胡晓春叫上她的老乡唱《刘海砍樵》，格格唱的是草原情歌，高原红。只有花儿，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其实她歌唱得挺不错的。见她不开心，何德昀便坐到她的身边，轻声地问她怎么了。
“没怎的，你去唱吧！你玩得开心就好！”
她越是这样，何德昀心里越是内疚，这个痴情的女人，两次踏进了这个行业：第一次因为对金钱的渴望，第二次因为对爱情的幻想。何德昀是多么地希望她下面赶紧来人，这样就可以转换她的情感寄托。何德昀可以从负罪感中走出来。要想在这些女人中周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胡杨伟带着王梅珍和胡晓丽走了进来。他们在一个拐角处坐下。何德昀仔细打量了一下晓丽。较之以前，吴晓丽显得苍白和憔悴。过来也快半年了，没听说她的下面放了人。见何德昀在看她，吴晓丽稍稍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张庭去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把何德昀叫了出去。
两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张庭去点了支烟，慢慢地吸了两口。
“茶要不要？”张庭去问。
何德昀看他一眼，知道他有事情要谈，于是说，“来一杯吧！”
服务员给两人各泡了一杯茶水。
“张军回来了。”张庭去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这小子还敢回来？”何德昀几乎跳了起来，恨不得立刻找到张军狠狠地抽他两个耳光子。
“他不敢见你。”
“他知道理亏就好。”
“另外，他还带了一个女的回来。”
“管他带几个人过来，这小子不能留在行业里，一粒老鼠屎带坏一锅粥。”
“上次的事情不能全怪他，我们也不能听项华萍一面之词，再说真要修枝剪叶也不是你我说了算，得上面的大经理室开会才能决定。其实你我都是明白人，所谓的修枝剪叶，其实是吓唬新业务员的，无非就是几个大经理碰面，然后通知下面的业务员不要去接这人的工作，从而去孤立他，但上面一般是不会这样做的，这样做等于在断自己的财路。”
何德昀没再言语。张庭去这样说，何德昀知道他已经没把自己当成外人。接一个人非常不容易，有些人一年甚至两年也约不来一个人。
胡晓春的下面除了她弟弟和她老公，就只有张军一个人了。
“再说，我们得听张军怎么说，毕竟他是当事人，最清楚当时发生的一切。”
“张军他现在在哪？”
“在我那边，因为有新人，所以我没让他过来，他新人的工作还没安排，你看是你安排还是我来安排？”
“你安排吧！我这段时间真的很累！过几天胡晓春像是有人要过来。”
“那好吧！张军的事先不要让米尔知道，所以你明天抽时间来我体系房一趟，把胡晓春也一并带过来，一起听听张军是怎么说。”
第二天清早，何德昀就带着胡晓春去了张庭去那里。
张军和他带来的女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那女人长得非常的矮小，看上去像个发育不全的中学生，讲话的时候，嘴歪得像个不停被拉扯挤压的平行四边形，嘴唇的右边有颗绿豆大小的黑痣。
从外貌看，张军要搞定这个女人可以说手到擒来，可是何德昀担心她是否有申购款，没有申购款一切都是白搭。
为了不让新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何德昀、张庭去、胡晓春和张军一起来到下面的公园里。这里有高大的铁树，灿烂的桃花和樱花。张开的铁树叶铁梳一般，将早晨的阳光梳成各种柔美的线条，贴在每个人的脸上和衣服上。
“你说吧！”一坐下何德昀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你为什么要逃走？”
“何老师，你是不知道她当时有多么凶！”张军一脸的无奈和委屈。
“她再凶，你一个男人还制服不了她？你就长话短说，实话实说吧！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天，你们刚走，项华萍就吵着让我陪她去马岭河大峡谷。我告诉她马岭河大峡谷这个季节不太好玩。等过一段时间，何老师就会组织大家伙一起去的，谁知道她一听就很不高兴，笑脸一下子变成了冰山，说我现在心不在她身上，亲热时也总是心不在焉的，其实我哪里有呀！那些天我有点不舒服。
就在这时我现在过来的这个网友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不得不拿着电话跑到隔壁的房间里接听。等我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的声音就变得粗哑。为了缓解她的情绪，我尴尬地走过去想抱她一下，却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她端起茶几上的一杯热水向我劈头盖脸浇了下来。我躲闪不及，被淋湿了整头整脸。
我想发火，但想想为了做行业，还是忍了。只听她一连串地谩骂：你个穷瘪三，吃着碗里，霸着锅里，穿我的，用我的，心里却想着别人。
我想辩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东西越描越黑，而且我也不好跟她解释呀！只好傻傻地呆在那里任由她继续骂骂咧咧：你们这是什么行业？你算哪门子经理？你们不就是想把人骗过来然后分钱吗？
她骂了半天，大概是有点累了，又见我没和她搭腔，便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让我带她去大平台玩一会，说是要去那里弄点桂花回来，她想吃桂花糕了。
“她发火的时候，你真的一句话没顶撞她？”何德昀有点不太相信地问。
“我哪敢呀？她妈的，我算是领教了什么叫财大气粗，用了她一点钱，她就是拉屎到我的头上，我也只有去河边把它洗了，更何况当时一心想着她能够申购。”张军愤愤地说，一脚把脚边的石头踢得老远，又不停地用手去掐松柏上的叶子。
“那她有没有怀疑过你受过的高等教育？”何德昀问。他心想当项华萍知道张军的经理是假的，她应该马上怀疑他的文凭也是假的，要是她自身的文化素质较高，从平时的言谈，她应该能觉察得到。
一个人——文凭可以造假，身份可以包装，但他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嘴巴一张就能洞察一二。有真才实学的人不吹大话，吹大话的人没有真才实学。一个人想让别人从内心里钦佩和认可你，一是靠人格魅力，二是靠真情诚信，三靠实力。魅力影响人，真情打动人，实力征服人。
“就她？”张军不屑地哼了一声，“别看她有钱，打扮得像个小姐似的，一张嘴肚子里那点墨水还没我这两下子，她怎么能怀疑？”
说着话，柏树的叶子被他拽下了许多丢弃在地上。
胡晓春去石凳的后面找来一根树枝，何德昀正猜它用途的时候，胡晓春用它不轻不重地抽打在张军掐树叶的手上，嘴里一边念叨：“我让你手痒，我让你手痒，好好的柏枝，你却把它拽得像掉毛的公鸡一样。”
杨军挨了两下抽，有点不好意思，把手缩回到衣服口袋里。张庭去和何德昀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打得好，这么不爱护公共环境。”
沉默了一会，张军接着说道：“为了能让她申购，我事事迁就着她，谁知道这个臭女人，得寸进尺，我越是让她，她就越是往我的头上爬。这种有钱的女人，真她妈的不是个东西。根本没拿我们这些人当人。她想你的时候，千好万好。要是那根线没搭好，就像短路的电线一样，立马会燃烧起来。
在大平台，她去厕所。李长春下面的小玲子正好走过来。小玲子这个人何总是知道的，是那种大大咧咧，不注小节，看上去有点随便的女人，她跑过来抱了我一下——行业里这种情况也比较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