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疲惫地坐在派出所办公室的椅子上。接待她两的是个女警。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美丽的眼睛显得十分迷人。她认真地听完他们的讲述,然后笑着问道,“你是说每次打电话女儿都在啼哭和求助?”
“是的。”
“饭店的河南佬说你女儿跟一个漂亮的小伙子跑了?”
“是的。”
旁边的大胡子警察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美女同事,目光诡诈,微笑的时候,露出他蛀黄的牙齿。
女警没理会他的笑,声音严肃地吩咐道,“让刑侦科对这个号码实行卫星定位,找到位置后,让行动组先派人严密监视,千万别打草惊蛇,以防歹徒狗急跳墙,对当事人造成生命危险,另外派人对饭店里河南佬及周围认识的人进行秘密调查,看有谁认识那个帅小伙。”
说完,她客气地笑了一下,态度温和而又轻松地说,“两位不要担心,你们先去隔壁休息,估计您的孩子暂时没有什么危险。记住,对方有信息马上汇报。通话的时候,尽量拖长时间。”
破案工作经常面临家长的情绪失控,这样就会给侦破人员带来心理上的压力,影响侦破效果。
一辆摩托极速驶回,几个侦缉队员跳下车。
女警对他们望了一眼,她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最近的案子实在太多,她都要快支撑不住了。这些年,犯罪分子利用高科技手段,越来越狡猾越凶残,经常出现杀人碎尸焚尸的惨案,因而对张庭去的案子她一点不敢麻痹。任何一桩小案处理不当都会演变成人命案。
下午,河南佬被带进了派出所。他惊讶地坐下之后,大胡子警察就道,“你现在涉及到一桩绑架勒索案。”
河南佬被这莫名其妙的对话深感焦虑不安,他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们讲的是什么?我一点不知道。”
“我问你上个月在你店里打工的这个女孩哪里去了?”
“我哪知道?她只做了二十几天,后来就告诉我她不做了,她那么懒,而且嘴巴很老,经常当着那几个员工的面顶撞我,说话也没大没小的,还总是说她爸妈很有钱,她只是出来锻炼锻炼。”
“挑重要的说。”大胡子警察有点不耐烦,“我问你,她平时都跟哪些人来往?”
“她和店里的几个员工关系不是很好,因而都不怎么来往。”
“她是自己租房子住吗?”
“是的。”
“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这我就不知道。”
“她都是一个人来上班?下班有人接她吗?”
“有时会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我饭店前面的梧桐树下等她,骑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估计有多大岁数?”
“我想他二十七八岁吧!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具体长什么样子就记不清楚了。每次那小伙子过来的时候都是背对着饭店。”
再问不出什么话来,河南佬被放了回去。这时卫星定位出信号是从龙腾区发出来的,民警们立刻投入紧张的战备状态。此刻,休息室里的张庭去和林萍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
“你吃点吧!”张庭去望着工作人员给他们送来的盒饭对林萍说。
“我不想吃,我一点胃口也没有,也不知道琴琴这两天饿着没有,那家伙会不会给她饭吃?”
“放心吧!”张庭去劝慰道,“咱们琴琴读书不好,但脑袋不比谁笨,再说那家伙也只是想求财,并不想弄出什么人命案的。”
林萍从包里拿出面巾纸。张庭去把饭端到她跟前。
“都怪你。”林萍抱怨道。
“怎么又怪我了?”张庭去有点火了。
“孩子出生以后,你有没有关心过我们母女?”
“我怎么就没关心你们母女?”
“你关心?你怎么关心?是拿过一分钱回家,还是为我们母女买过一样东西?”
“这不都是因为手头上紧吗?我有钱的话,恨不得让你们母女天天过皇后般的日子。”
“你有钱就去嫖去赌,你怎么有钱?”
“去赌是想赢钱回来,去嫖还不是因为你!”
“你又有理了不是?”
“你要是不不理我,对我好点,我怎么回去嫖?又怎么会弄出性病回来?”
“你?”
“好了,反正现在都已经离婚,你别管我,我也不想管你,大家回去后,好好做行业,然后好好过日子。”
林萍没再说话,她端起饭盒,吃了两口,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她想起孩子小的时候,每当自己不开心了,孩子就会乖乖地站在她的身边,然后问,“妈,是不是爸爸又让你不开心了?等他回来,琴琴就打他。”然后小手端起碗来喂她。
多么懂事的女儿。
孩子不读书,那是因为孩子骨子里就不是读书这块料。虽是女孩子,却天生男孩子的性格。喜欢打架斗殴。二年级就把一男孩的头给敲破。初一时就在课堂上砸一女教师的头。
好不容易天色暗淡,跟着行动组,他们来到南街二十号,守候在车里。
夜晚十二点,雨丝如织,城市的街道仍然灯火辉煌,女警依旧沉默,警惕地坐在车子里,注视着二号楼四层窗口的灯光。大胡子警察打着瞌睡,口水流淌到方向盘上,鼾声如雷。
张庭去厌恶地看了看这胡子警察,心想:中国警察若都是他这个熊样子,只怕小偷都可以去中南.海了。
窗口的灯光总算熄灭。又过了半个小时,女警突然下令,“行动!”
一瞬间,几条黑影像猛兽一样,从各个角落处窜出,大胡子警察像离弦之箭,弹出车去,身手敏捷得令张庭去瞠目结舌。
张庭去紧张地跟在女警身后,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接下来每一步,都关系到女儿的生与死,但是他相信这些警察。
对面那栋楼的阳台上,两名狙击手正端着黑洞洞的狙击步枪。
琐碎门开。四名特警一拥而入,灯光照在床上,一男一女赤.裸着蜷缩在床上。
张庭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男的居然是张.军,而女的就是自己的宝贝琴琴。此刻,张.军已被两名特警擒住,他绝望的眼神里充满沮丧但没有一丝恐惧。
张琴琴瑟瑟发抖。女警用身体给她做了屏风,然后淡淡地说道,“把衣服穿上,跟我们走吧!”
林萍愣住了。随后疯了一般,嘴里叫着“畜生”,冲上去就要撕打张.军,结果被特警给拉开了。林萍大声地哭着,“天呀!你知道她还是个孩子呀!才刚刚十五岁。”
回到兴义,回到经理室,张庭去像霜打的茄子,万念俱灰。他推掉所有的工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抽烟、喝酒,就是睡觉。直睡得他都搞不清楚是白天还是夜晚,是清晨还是黄昏。
何德昀没去多问。他知道当一个人不想把一件事情告诉你的时候,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他站在门口,丢下一句话,“张总,人生就像一杯茶,不会苦一辈子,但总会苦一阵子。”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经理室事情很多。赵胜利白天几乎都不呆在经理室。他工作讲得好,人又热情,因而下访和沟通几乎占用了他所有的时间。何德昀呢?同样如此。因而何德昀希望尽快把胡晓春提到经理室来。胡晓春现在是三百多份,份额已经达到要求。早点到经理室,早点熟悉上面的事情,自己就可以轻松一点。指望张庭去做什么,只能是竹篮打水,瞎子点灯。
很久没去看尹子慕他们了,因而下访回来,何德昀便去菜场买了几斤石榴、几斤葡萄和苹果。她们是他的希望和未来。没有她们,他坚持不到今天。或许他会像行业里许许多多其他人一样,早悲观的离开了行业。反过来又想,如果是早早离开,未免就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行业是个大陷阱,越往前走,就会陷得越深,早抽身,受伤的只是自己,现在离开,害死的将是一批人,一批相信了自己谎言的人。
今天自己看到的现实与昨天上面对自己的承诺,简直是天壤之别,别说1040、500万到800万,就是几十万,看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自己现在只想出局以后,能把这几年欠下的债务还清,就谢天谢地了。
店家的音箱里传来卓依婷《我拿青春赌明天》:“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红尘呀滚滚,痴痴啊情深,聚散终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多少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快到胡晓春和尹子慕住的体系房的时候,何德昀接到吴晓丽的电话。“干爸,我是晓丽,祝你生日快乐!”
“今天几号?”
“九月二十八呀!你忘了?今天是你生日。”
“噢!噢!噢!”何德昀支吾着。自己的生日从不记着,长这么大只记得很小的时候,有次黄昏母亲煮了一个鸡蛋,让他躲到门角落里去吃,并告诉他那天是他的生日。那时还没有读书,他不懂生日是啥意思,只觉得鸡蛋特别香,特别好吃,他一点点地咬着,慢慢地吃……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过过什么生日。
没想到这孩子还记着自己的生日,看来她是真把自己当“父亲”了,何德昀不免感动。可惜她跟在胡杨伟后面,不怕入错门,就怕跟错人。不怕自己选错了路,再平凡的路也会因为自己的努力而变得精彩。而跟错人和用错人一样都叫人后悔一辈子。三国里有诸葛亮挥泪斩马谡,赵国赵王听信秦国离间之计,最后亡国。
“晓丽呀!最近还好吧?我现在在你子慕姐姐这边,不如这样吧!今晚你过来吃饭。”
“好的。”吴晓丽很干脆就答应下来。
何德昀又给胡晓春打了个电话,并告诉她自己已经到了她们体系房的楼下,让她们把门给开一下。
何德昀刚刚踏进房见,就听见:“欢迎何总,祝福何老师生日快乐!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房间里五六个人,一边鼓掌,一边唱着生日快乐,就连赵总也夹在人群里,很认真快乐地唱着。餐厅的桌子上,一个很大的生日蛋糕。桌子上摆满了菜。
那一刻,何德昀眼睛潮润,又有点不知所措。这时手机又响起来,是胡杨伟的电话。
“何总!今天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何总呀,我觉得你真的是重色轻友。”胡杨伟电话里打趣道。
“胡.总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