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小姐只是刚刚被我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回忆，才会……”男人蹙眉，“但是，我并没有找到那些回忆的打开方式。”
“不该触碰？”霍东辰皱眉，“什么是不可触碰的回忆？”
男人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的更通俗易懂一点，不由得苦恼的看向依靠的杜笙。
处于沉思状态的杜笙沉声解释：“不该触碰是相对于心里医生来说的，对于受治者来说，那是他们一直避免想起，试图逃避甚至欲要遗忘的，极为痛苦黑暗的回忆，那里面或许有他们讨厌的人，讨厌的事，或者是他们的一些经历……”
“阿笙……”男人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说出自己无意间的发现。
霍东辰太熟悉面前纤细男人的表情，让自己做好心里准备后，对着杜笙点头。
杜笙显然也明白，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有些许的禁忌，轻声安抚些许不安的男人：“说吧，霍东辰不是禁不住的事儿的人。”
男人很是为难，咬唇：“我不是太确定……”
咬唇，本是极为女性化的动作，可在面前干净温润的男人身上出现，并不觉得违和，也不显得有娘气，多了几分清透，与干净。
可男人说出的话，让霍东辰与杜笙都是一惊。
别人或许不觉得面前男人有什么不同，可他们却知道，FBI曾多次邀请面前男人运用心里催眠等各种方法协助破案，曾在世界级权威心理学家中一语惊人，二十岁不到就已经被米国皇家授予心理学学士学位，可如今，这种角色的人，说他也不确定，怎么会让人不觉得吃惊？
“阿语？”杜笙惊疑。
“是，我是真的不确定祈小姐目前的状况，”男人点头，无奈的笑了笑，可笑里更多的是心疼，“我不是没有解开过别的人的封闭记忆的，只要略施手段，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在这个过程中抗拒我的，可是，我从未遇到过，祈小姐这种，哪怕是深度催眠，也死死抓住自己的那个入口，戒备，防卫，不安……”
看到面前两个男人的若有所思，纤细男人着实思量了片刻：“简单来说，祈莼小姐的戒备是时刻存在的，这种状态被称为隐状态，隐状态之上覆盖的才是我们平日里看到的她的喜怒哀乐，直接点就是，她无论是笑的多欢快，她的另一个状态都是戒备的。”
“可以确定是哪一段记忆吗？”霍东辰蓦地出声，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些许的猜测。
果不其然——
“祈莼小姐被第一任收养之后，祈家收养她之前。”男人颇为肯定的开口，歪了歪头，再次开口，“我觉得，霍总完全可以确定一点——”
“嗯？”霍东辰 挑眉。
“无论那段记忆里有什么，或者这个女孩做过什么，她都是受害者。”男人叹气，“从一而终，她仅仅是一个被移动的受害者。”
“阿语，这句话……可不能乱说。”杜笙心惊，这岂不是直接否定了“冷面阎王”的所有做法吗？
“杜笙！”霍东辰冷眼扫过去，转而看向阿语，“你怎么可以确定？”
“她所有的记忆都可以证明她的清白。”男人毫不退让，直视霍东辰，格外坚定，“霍总，我与她之前从未相识，没必要为她说话，我认为……”
“什么？”霍东辰定定的看着男人。
“我只是猜测，”男人依旧有些犹豫，随即坚定，“霍总若是想要清楚那一段缺失，可以从祈莼小姐的第一任领养家庭查。”
“怎么说？”霍东辰与杜笙两两对视，交换了眼色后，不由得心惊，既然从未让内部人之外的知道他们已经调查过那一对儿夫妇，看来……
“从祈莼小姐的记忆里，我了解到的很少，只不过有一点引起我注意了，”男人眼里也是很疑惑，“在祈莼小姐记忆里，那对儿夫妇从未去过孤儿院，既然如此，为什么连面儿都没见过，直接选择领养祈莼小姐呢？这也是祈莼小姐记忆里自己都很疑惑的一点。”
“……”霍东辰一愣，他也是临时起意选择让人去看祈莼记忆的，着实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件事。
“并且，祈莼小姐记忆里并没有太过于紧闭自己在第一任领养家庭的记忆，从记忆里可以看出，那对儿夫妇对祈莼小姐的照顾方式，更像是仆人，明明是养父母，为什么要那么小心翼翼的对待一个不到九岁的小女孩？”
“……”是啊，为什么呢？
哪怕是溺爱，也应该是父母式的宠爱，对于养祖宗，应该是没人愿意的吧？
“最重要的一点，”男人深情愈发严肃，“霍总，在祈莼小姐的记忆里，我隐约感觉有被掩饰的痕迹，人为的，非机械性，也不是自愿的。”
“什么？！”霍东辰与杜笙都是大惊。
男人不解：“你们就什么都不知道吗？那为什么直接将无辜的女孩子逼成这个样子？”
“……”
“算了，”男人叹气，“我刚刚强行闯入祈莼小姐记忆里，似乎看到了……虐待？”
“虐待？”
霍东辰自认为，前三十年的 惊讶都比不上今天一天来的多。
“言尽于此，”男人很是疲惫，显然，一场强制性查看记忆很消耗心力，“今天给祈莼小姐的伤害挺大的，她的记忆一直停止在一封报纸与紧接而来的车祸，更多的是……一个男人极为虚弱的样子……”
霍东辰忍不住踉跄两步，杜笙心惊，上前扶男人肩膀：“霍东辰……”
“我没事……”霍东辰摆手，轻叹，“杜笙，我现在感觉，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
最让他感到空困的，他有一种预感，那只手预谋应该很久很久，久到……让霍东辰有一种熟悉感。
可是，会是那个人吗？
他的父亲当时可是与那个人同归于尽了，亲手毁坏了所有的资料，以及整个计划的关键点。
人死还会复生不成？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祈莼依旧在沉睡，霍东辰每天都会去看，可并不多待，他不能给背后的那只手任何把柄，只是增了很多人暗中把守。
“为什么还不醒？”霍东辰很不满，这已经都是第四天了，段烨泽都已经有了清醒的意识，可仅仅只是癔症的女孩却连清醒的征兆都没有，“哪里漏查了吗？”
“别着急了，”杜笙也着实没办法，他不怀疑自己的医术，可女孩一直都不醒，这男人一天恨不得问他八遍，“她不愿意醒，谁都没办法，只能说明祈莼的防备机制更强一点。”
“霍总……霍总……”留守在段烨泽身边的医护人员狂奔而来，喜颜悦色，“段先生醒了……”
“段烨泽醒了？”霍东辰诧异，这男人比他预期的还要更早一些，转而看向身侧的杜笙，却发现男人直直看向他身后，表情有些怪异，霍东辰诧异，下意识回头，也愣住——
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苍白的小脸儿上大眼黑的发亮，嘴里不间断的低喃：“段烨泽……段烨泽……段烨泽醒了……”
霍东辰实在说不清楚当下里自己的心情。
杜笙是不会对他说谎的，所以，女孩一直到刚刚都在昏迷确定了是真的，只不过是听到段烨泽醒来的消息，就让小东西清醒……
“祈莼……”霍东辰感觉嗓子里塞了满满的棉花，干涩的很。
“霍东辰……”祈莼下意识的看向男人，像是想到什么，咬了咬唇，“带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还有什么不是真的呢？
你都可以因为他醒来，祈莼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霍东辰定定无语，可终究不忍那双杏仁眼再次暗淡，叹了口气：“杜笙，你安排吧，我还有事儿。”
“谢谢。”祈莼明白，这男人是同意了。
“祈莼……”转过身的霍东辰站定，声音有些低哑。
“啊？”欢喜的祈莼毫无防备的抬头。
“你要记得，”霍东辰咬牙哦自己让自己忘记小丫头刚刚一瞬间焕发的欣喜，“你是霍氏的，是霍东辰的！”
“……我没有忘，”祈莼愣了愣，转而笑了，笑的乖巧，又莫名让人觉得空洞的心疼，“我属于霍氏，是你的附属品，但是，霍东辰，我不是你的，只是一件所有物罢了……”
她怎么会是他的呢？
她想要的，他就从来都没给过，给我我不需要的，收走我渴望的，我们怎么会是彼此的呢？
“祈莼！”霍东辰怒意上了心头，“非要跟我再争执？”
“放了我吧……霍东辰……”此刻的祈莼，穿着病号服，竟然格外柔弱，“我会乖乖在你身边，还不够吗？”
“……”
“我把那颗心捧着给过你，然而你对它做了什么？极其残忍，一再蹂躏，现在，我累了，你让我安稳的过余生，不好嘛？”
“……”
“如果没有他……我不知道我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