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莼……？”杜笙疑惑，看了眼面色淡淡的霍东辰，叹了口气，扶住都快要站不住的祈莼，“冷静一点儿，告诉我，段烨泽怎么了？”
“他们……他们要让段烨泽截肢……”祈莼现在还没有从刚刚所谓的专家说的话里醒过来，牙齿间都打着寒颤，“不能截的，不能的……段烨泽截肢了，怎么还是那个段烨泽呢？”
截肢？
杜笙诧异的抬头看向同样面目惊诧的霍东辰，怎么会那么严重？！
霍东辰的惊诧只是一刹那，继而就清楚了原因，心里震撼更大，段烨泽在那一瞬间，应该是清楚自己的走向了吧？还是这样义无反顾的踩了下去……
段烨泽，她是我的……
祈莼没有得到杜笙的回答，抬头，顺着杜笙的眼神看去，对上不远处男人清冽的眼，恍然明白了什么，心里一沉，勾了勾唇角，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霍东辰，近了——
双膝跪地。
霍东辰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杜笙也是错愕。
祈莼从没有觉得，自己有过此刻的清明，口齿格外清晰：“霍东辰——我求你，让杜笙，救救段烨泽，好不好？我求你……救救他……”
“祈莼……”霍东辰只是转瞬就清楚了祈莼的意思，自嘲，“你就这样想我？”
认为他不会让杜笙救那人？
认为杜笙与他的对视只是因为他不会开口？
亦或者……
“霍东辰……”祈莼咬牙，“我屈服了，我向你求饶，我保证，我以后都会乖乖的，你让杜笙去救救他，好不好？救救他吧……”
“祈莼！”霍东辰弯腰，掐住女孩的下巴，“我不是那种人！”
“是我错了，是我嘴笨，”祈莼忍住痛意，乖巧点头，“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霍东辰，那你让杜笙进去，好不好……我求你了……”
“起来！”霍东辰咬牙，“你给我站起来，祈莼！”
你怎么可以因为另一个男人跪地求我？
这一跪，真真是霍东辰痛彻心扉。
“求你……”祈莼倔强不肯，一遍遍开口，“救救他，快点救救他……”
“快点做决定，到底同意不同意截肢，病人失血严重！”手术室里再出来一人，着实被眼前的状况惊到，也不过一瞬，面无表情的陈述手术室内的状况。
“霍东辰……我求你……”祈莼惊慌回头看了眼依旧亮灯的手术室，尖叫，“他是因为救我才这样的，霍东辰，你不是要我乖乖待在你身边不要不乖吗？可是，他真的为我截肢了，我怎么可能安心呢？求求你了，霍叔……我求你，好不好？”
“杜笙，一分钟内上手术台！”霍东辰放弃了，松开手，颓唐一片，咬牙命令。
“是！”杜笙收了轻松，快速随医生进去。
“谢谢……”祈莼松了口气，呢喃，“谢谢你，霍东辰……”
听到杜笙进去，祈莼无端的松了口气，心里紧绷的弦猛的一松，眼前一片漆黑，瘫软倒地。
霍东辰只是怔愣，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女孩，无言以对。
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人敢上前，霍东辰与祈莼，终究太过凄哀。
李游办完所有手续，就看到这样一幕——
商场驰骋一方的男人满是悲凉，仰头不语，地上的女孩疑是昏迷，眉宇紧蹙。
“李副总，您看……”院方的人也是无奈，低声请示。
李游叹口气：“老大，我们去给祈莼检查下吧，万一落下些许毛病……”
霍东辰阖了阖眼，点头：“你去办吧。”
“啊？”李游诧异，“您不跟着？”
“我在这儿等等段烨泽的消息，”霍东辰心头无力，“杜笙进去上手术台了，情况不容乐观，祈莼醒了，也会问的，至于别的，都等这边稳定了再说。”
“那……段氏那边的人……”李游很是为难。
霍东辰揉了揉太阳穴：“先封锁消息。”
“是。”李游点头，欲要弯腰抱起躺在地上的女孩。
霍东辰终究还是不愿，出手制止：“我来吧。”
弯腰，将祈莼抱起，放置到床上，深深看了眼在昏迷中还忧心忡忡的女孩，叹气，低头触碰祈莼的额头，低语：“你是对我有多失望，才会满身都成伤？”
当下里，霍东辰感觉到更大的无力，比起背后的那只手，更甚。
是有多失望，才会满身成伤？
是有多倔强，才会伤人伤己？
是有多冷寂，才会一片沉静……
可是，终究还不能握住你的手，去拥抱你，不能触碰你的伤口，去安抚你。
祈莼，我还抓的到你吗？
杜笙再出来，已经是四个小时后，当看到霍东辰站在不远处的窗口时，竟不能上前一步，太孤寂，孤寂到，让杜笙不知道该怎样去打破高处不胜寒的世界。
“怎么样？”玻璃映出杜笙的身影，霍东辰肃了脸色，转身看向还在亮灯的手术室。
“只剩下缝合了。”杜笙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话虽是这样说，却不见有多轻松，“不过，冲击力太大，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是关键看护时期，虽然SUV的保护机制他都启动了，可是，对方的撞击力应该是抱着不死即旺的念头，所以……”
“腿怎么样？”霍东辰眼沉了沉，再次开口。
杜笙点头：“还好，免了截肢的损害，不过，这一次，恐怕要很长时间的修复期。”
“还好……”霍东辰松了口气，他倒不担心那个男人熬不过去，只要没有硬件的损害，就都还可以补救，只不过，小东西不是可以用来补救的……
“小丫头呢？”杜笙抿唇，他自然清楚B市最近的风雨，可属于半知情的内情人，也说不出这男人到底是对还是错，“她看上去状况也不是太好，主要是精神波动太大了……”
“杜笙，我让你家那位来了，在病房做心里疏通……”霍东辰点头。
“……也好。”杜笙咬了咬牙，这男人，总是会压榨劳动力……
“看好祈莼，”霍东辰转身，“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我先……”
“霍东辰，你确定现在离开她吗？”杜笙还是忍不住开口，“在她最无助，不知所措的时候，无所依靠？无论你们到底之前到底有多少摩擦，可是，至少现在，她很需要你……”
“她会吗？”霍东辰自嘲的笑了笑，“杜笙，你不知道的，她今天出事之前，看了最新的娱乐报纸。”
她现在需要的，应该是让他离开吧？
“……霍东辰……”杜笙一时语塞，着实不知该怎么劝慰。
杜笙更明白，此刻的男人，更无法接受的，是段烨泽不知因何而起，满满溢出来的深情，亦或者，还有，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对手术里段烨泽紧紧不放手的担忧与痛心……
一步步向外走去，却还是忍不住在靠近祈莼病房处放慢，然而，一阵阵慌乱从病房出来，尖叫声，不知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祈莼，你醒醒，祈莼……”温润而又心痛的男声一遍遍喊着。
霍东辰与身后的杜笙对视了一眼，下意识的快步过去，将一众医护人员挤到一侧，看到一幕嘈杂——
血迹斑斑的休闲服还没有换成病号服，女孩的长发依旧散乱，瞠圆了大眼，手里握着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碎玻璃，赤脚走在地上。
“祈莼！”霍东辰的心都快要到嗓子眼里，地上可是满满一地破碎的东西，太容易受伤了，“祈莼！”
“阿语……”杜笙也是惊慌，在他看来，茫然的横冲直撞的祈莼远远要比近一米八的纤细男人更要危险。
“别喊了，”被一步步逼得后退的男人看到霍东辰后反而怒了，嗔怒的开口，“她现在是癔症，谁说的话都听不见去，趁机看好她，省的伤到她自己！”
霍东辰恍然，再看女孩，总算是知道了哪里感觉不对，女孩眼里毫无光泽，面无表情。
霍东辰只需与杜笙互相对视两眼，就已经打好了算盘。
杜笙向前两步去吸引女孩的暴力，霍东辰一个跃起，双手环住女孩的双臂，意图制止住狂躁不安的祈莼。
然而，平时没多大力气的祈莼现下里像是吃了大力丸，霍东辰都有几次要被她挣脱开。
杜笙看到自家男人胳膊上的伤痕，怒了，快步上前，不给霍东辰反应时间，一个手刀，将女孩劈晕。
“杜笙……”霍东辰冷脸。
“霍东辰，阿语不是可以被伤害的，哪怕是无意！”杜笙也着实动了气，随即看了眼软了身子倒在男人怀里的女孩，笑了，“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我与阿语，再无生离，只有死别。”
霍东辰猛的心头一震，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看着怀里狼狈不堪的小人儿，不能言语。
“霍总，麻烦您安顿好祈小姐后，能给我点儿时间，跟您谈谈，”纤细男人抿了抿嘴，还是开了口，“祈小姐的状况不容乐观。”
“好。”霍东辰愣了愣，点头，“我去把她安顿好，就找你，不过，她还用不用安定？”